第3章 老板像只猫
胖胖原以为自己高高兴兴写完作业就可以出去玩，谁知道听了半天社会发展的思想品德政治课，等到沈一玖讲完的时候，外面天都要亮了。但这是第一次胖胖没有在课堂上昏昏入睡，其他二十九个鬼也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沈一玖，激情澎湃了一个晚上，终于忍不住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客厅里一个鬼影都没有。窗户一直都开着，春日虽然称不上严寒，但风依然是凉飕飕的，吹得他脑门发疼。
昨天的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沈一玖顶着个黑眼圈像极了肾虚的鬼。他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穿好衣服准备前去自己的新公司报到，主要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教室内。
胖胖和其他同学因为没有完成作业而瑟瑟发抖，但他拿出来了“我上学迟到是因为我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思维逻辑跟眼前坐讲台上的校长解释，“昨天我是拿着作业提问的，但老师讲着讲着就睡着了。我看老师太累了，屋子里阴气又重，就把窗户打开通风了。守了老师一会儿，也不敢叫醒沈老师……所以就没完成作业……”
男人翻看交上来的作业：“新政策颁布，投胎和考试成绩挂钩，你们很幸运，是被选中的试点人员。写作业是为了让你们更好的参加投胎考试，考试英语难度不高，小学三年级水平就可以过关，为什么还不努力？”
男人的声音有些冰冷，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在黑色衬衫的衬托下显得冷淡的有些不近人情。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弄着交上来的一叠作业：“你们有些在阳间滞留了一百年，为什么投胎拍不到你难道心里没有数？在投胎评定中加入文化课考试成绩是为了你们好，否则一千年你们也无法投胎。”
“校长我们错了，今天一定好好学习完成任务……”胖胖欲哭无泪，他也想早点投胎，但之前学校里的老师教什么他都听不懂，怎么学也不会，所以上课只知道画小人打仗。
张艾雅轻轻推开教室门走进来：“老板，沈老师到了。”
男人从容的走出去，昨天他刚和其他国家进行交流学习推动投胎事业的改革，今天一早赶回公司。
是他从万千简历中挑选了沈一玖作为运营经理，毕竟沈一玖八字硬，不怕鬼，对于教学有着痴迷的热情，对学生也有温柔的耐心，这样的人选再合适不过。
沈一玖从电梯内出来，竟然发现昨天还冷清的办公楼内十分热闹，员工身着正装，手里拿着咖啡奶茶，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作响，虽然眼前是来来往往的同事，但沈一玖觉得这屋子里极其阴冷，办公室内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幻觉或者说是vr投影，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不真实感。
张艾雅领着自己老板向沈一玖走来。他没有先注意后面那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而是被张艾雅的黑色高跟鞋吸引了。
——他不是猥琐男。
他只是觉得，她脚下的踩点和高跟鞋跺地的声音不太同步。
当她迈出去步子，脚掌已经落地的一秒后，哒哒的走路声响起。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张艾雅走路是没有声音的，那高跟鞋的声音是哪里来的？
总不可能是张艾雅身后的那个男人吧！
“沈老师，这是我们的老板，陆沧先生。也是美好教育集团的董事长，同时兼任校长的职位。”张艾雅停下脚步，谦和温柔的介绍，但哒哒哒的声音仍然回荡在沈一玖耳侧。
“沈老师？”
“有什么声音啊？”沈一玖问，“好像听见高跟鞋哒哒哒的脚步声。”
张艾雅脸色一变，将兜里的手机直接关掉。鬼走路是没有声音的，但为了更像人类，所以她会公放出人类的脚步声，谁知道弄巧成拙，被沈一玖听出来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现在没了。”
“没有了、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嚏！”
沈一玖没有控制不住，喷嚏把眼泪都逼得喷出来：“不好意思，昨晚着凉了。”
他迎面向陆沧打了个大喷嚏。
陆沧衣领上溅湿了几个小点，不过男人依然颇有风度的说：“没关系。”
此时，胖胖小心翼翼的从教室内探出头。
胖胖：完了，不如直接说作业忘写了……他把沈老师折腾感冒了！
陆沧伸出手，说出了演练无数次的那句话：“沈老师好，欢迎加入美好未来教育集团。相信您已经看过合同了，希望我们可以共同度过愉快的七十年。无论公司如何发展，会遇到怎样的挫折，相信我们都将携手并进。”
这还是他从阳间mba学来的开场白。
感觉很适用。
沈一玖：……
这话听着和“无论贫穷富贵健康或者疾苦，愿意娶她为妻”的感觉差不多。
沈一玖定定的看着陆沧，不确定的问道：“陆总，您就没有其他话需要对我说的了吗？”
陆沧想了两下，最终回复道：“合同解约的问题去我办公室谈。”
沈一玖：所以你自己也觉得那份合同是有问题的吧！
两人进入陆沧的办公室，这里堪称是整个金融街风景最壮观的地方，办公室是一百平米的开间，内屋还有一个书房、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卧室。简直就是酒店豪华版的套房！
家具是北欧极简风，但随处摆放的瓷器花瓶胎釉如婴儿肌肤般光滑透亮，虽然是古朴的流云线条但与木制书架搭配却十分融洽。墙壁上挂着一幅毕加索风格的壁画，有些像传闻中丢失的那张《鸽子与绿豆》。
长安街车水马龙的景观尽收眼底，坐在这间办公室内好像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只不过办公桌正上方，挂着格格不入的四个书法大字。
【学习改变命运】
听起来像是改革开放时期的口号。
沈一玖愣了两秒，不过还是坚持说道：“陆总，我其实对于合约也有一些不太懂的地方。”
陆沧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那双沉静如同深海湖泊的眼睛凝视着沈一玖，一本正经的回答：“合同解约是不可能的，签字就是板上钉钉。阳间应该没有权利仲裁冥司，希望这一点我解答的很明白。”
沈一玖突然觉得陆沧像是一只高贵傲娇的黑猫，就差翘着尾巴说：懂了吗，人类？
“老板，但是七十年时间是不是有些长？”沈一玖慢吞吞地提问，“我今年二十四，七十年之后就是九十四了，阳间六十岁也应该退休了。”
陆沧拿出加盖公章的合同念到：“现甲乙双方遵循平等、自愿、公平和诚信的原则，签订本劳务合同。你签字证明你已经知晓了七十年。”
他又打开投影，墙壁上出现了动态折线图：“据我所知，目前阳间货币通货膨胀，而你一直在私企打工，假设你真的可以在六十岁退休，每个领取到两千块钱的养老金，那么我想知道这两千块钱能养活得起你吗？养老院的价格在一万块钱每个月，护工的价格在六千块钱每个月，请问不赚钱那么早退休有什么意义呢？”
沈一玖：你是地府资本家吗……为什么要算得这么清楚……
陆沧正襟危坐地看着他：“你工作到九十四岁，每个月都至少有三万块钱，难道不快乐吗？”
沈一玖越来越觉得这个神情就像是猫在让我回答：人类，伺候我不是一件美差吗？
陆沧见沈一玖没说话，继续说：“公司在阳间的福利不错，薪水很高。而且你还不用担心猝死的风险，因为我们就是冥司在阳间的办事处之一，如果你因为工作情况猝死，我们会与冥司协调，增加你的阳寿，让你更加稳定的工作。总的来说就是，你不会死。”
沈一玖：虽然不会死是一件好事，但他现在完全笑不出来。
也许这就是冥司社畜，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你之前每个月工资一万多，这里的房价均价是一平米十万。假设你一个月可以攒下一万块钱，购买两百平米的房子需要你不眠不休工作166年。你工作两百年，只能换来一个七十年的产权。”陆沧故意做出了委婉遗憾的表情。
沈一玖扶额：陆总这件残忍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等等。
为什么要住两百平米的房子啊！
“陆总，我五十平米就够。”沈一玖弱弱举手。
陆沧愣了一下，仿佛根本想象不到五十平米为什么能住人？他刚才特意在举例的时候把一千平米，三层小别墅描述成两百平米的平层，但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还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五十平米就是他半间屋子这么大……
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反问道：“你工作了一辈子，就想买一间五十平米的老破小，有蟑螂的房子？”
扎心了。
他也不想。
沈一玖不得不承认，陆沧确实有一些说动自己了。现在他的工资一个月三万，年底还有分红，一年攒钱三十万，而且工作稳定，可以拿七十年的收入。这么一想，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年轻人，目标定的大一点。”
嗯，老板说得对。
目标就变成一百平米的房子吧，和陆总的办公室一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