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萧家老太太的生日酒会在下午举行，孟以凝从早上醒来就开始紧张。
她最后选了一袭蓝色渐变纱裙，裙子长度仅及她的小腿肚，在其它曳地的高定礼服里显得轻盈，不那么隆重。
唯一令孟以凝发愁的是，裙子是抹胸款式，整个肩颈都要露出来，她没穿过这种。裙子上身时，她没心思感慨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之类的，只感觉整个肩颈凉飕飕。
这个时候，程怜青给她配的项链就派上用场了。
孟以凝先戴上小巧低调的钻石耳钉，接着目光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繁复的钻石项链在吊灯下流光溢彩，十克拉的蓝钻切割成椭圆形，作为主角，它被一圈小白钻簇拥，俨如众星捧月。
一个老太太的生日会，真的有必要打扮得像明星走红毯吗？
孟以凝还是不大能过得了心里一关，但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咬咬牙，小心翼翼拿起项链，装饰在自己的脖子上。
霍行深在衣帽间外面等她，和往常一样西装革履，不用特意打扮什么。他身上唯一花了心思的地方，是事先知道她的裙子是蓝色的，于是没戴领结，而是系上她送给他的宝蓝色真丝领带。
衣帽间的门缓缓打开时，霍行深看过去，穿着尖头低跟单鞋的女孩慢吞吞走出来，一脸怯懦，身上却无一处不在闪闪发光。
她的一头浓密长发难得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盘起，显露出完美的骨相，优雅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和圆滑的肩头更是让一览无遗。
比钻石更耀眼的，是她雪白的肌肤，和她清亮如同盈水的眼睛。
“霍先生，我准备好了……”
霍行深走近她，抬手抚上她的脖颈，令她仰起头，仿佛天鹅引颈，每一寸都完美无瑕。
孟以凝望着他，在他幽暗的眸底看见自己，和发亮的钻石。
她眨了眨眼，霍行深一言不发，颔首吻上她的红唇，惹得她惊颤一瞬，双手差点攥住昂贵的裙子。
她现在一身都是金钱堆出来的优雅，可不敢轻易松懈，更不能磕了碰了，让这条裙子有了瑕疵。
然而，霍行深的吻也是优雅的，在她微张的唇齿间浅尝，漫不经心又缱绻万分。
像一口醇厚的美酒，孟以凝屏息静气，就快要醉了。
当霍行深搂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按时，她猛然惊醒，不能更进一步了，她神色慌乱地别开脸去，霍行深的吻便落在她的耳垂边。
“霍先生，我们该出门了。”
霍行深顿了顿，道：“知道。”
知道归知道，他还是轻轻咬上她的耳垂，舌尖擦过，令她一下子面红耳赤，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摇曳生姿。
“霍先生，裙子要皱了。”
……
生日酒会在萧家位于郊区的别墅举行，霍行深和孟以凝抵达时，附近像是豪车聚会，各种品牌各种款式的车子络绎不绝，看得孟以凝目不转睛。
下车时，孟以凝还穿着霍行深放在车上的黑色西装外套，一眼认出自己坐过一次的超级跑车，两年前霍浅彻开着它到学校接她。
“霍先生，小叔也来了吗？”
霍行深瞥了她一眼，“你怎么想起他？”
孟以凝敏锐地倒抽一口凉气，指着远处别具一格，在日光底下闪烁迷人蓝光的超级跑车，道：“我看见那个跑车，是小叔的。”
霍行深轻哼一声，面不改色平静道：“霍浅彻确实也来了。”
孟以凝不敢有别的反应，“噢”一声，不再说什么。
她自己心知肚明，要和霍浅彻保持距离，霍浅彻也心照不宣，有意避开她。两年来，两人不常见面，见面了也只是互相打声招呼，再无言语，几乎快要变回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对于这个结果，孟以凝做梦都没想到，不过她也早就看开了，和霍浅彻短暂的缘，早已在那个遥远的夜晚，被她哭着藏到心底里，掩埋得严严实实。
这辈子不会再挖出来了，因为她要和霍行深好好过日子。
孟以凝挽着霍行深的手臂，依偎着他走进繁花锦簇的花园时，原本喧嚣的空气忽地消了音，鸦雀无声。
“孟……”
赵念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依偎霍行深的女人，孟——孟什么来着，她还是不知道。
“书娴，你快看！”
祝书娴根本用不着赵念念提醒，当四周寂静时，她就看见了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来人。
霍行深出色的外表不必多言，在场的男人们再不待见他，每回看见他也还得失语片刻。今天更令人惊愕的，是霍行深身边的人，竟然不是铁打的陆嘉林，而是一个年轻女孩。
她的头发尽数挽起，微微颔首，雪白的肩颈在温暖的日光下泛出一圈金光，就像远山雪巅幻化出来的雪神，一身气韵清冷静谧，却耀眼夺目。
禁欲君子霍行深身边竟然有了女人，那么，曾经昙花一现的传闻是真的，他早就金屋藏娇，悄悄结婚了。
这个事实把不少人震惊了一下，随即，他们憾恨起来——霍行深的枕边人，到底不是他们的女儿、侄女、姐妹……
没能成功用女人和霍家攀上关系，是他们最气愤的事。
这令在场野心不死的男人们更想知道，霍行深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无数双眼睛，像无数根荆棘，孟以凝的悔意愈发浓烈，却只能一个劲攥紧霍行深的袖子。
霍行深察觉得到她紧张，大手握住她的小拳头，牵引她径直走向这个生日酒会的主人一家所在的位置。
早已知情的祝书娴看着这一幕，拿着限量小包的手不自觉用力捏起。
“她怎么真和霍先生在一起了？书娴，你看见了吗？”赵念念无端又慌又急，“霍先生不会真的和她结婚了吧？怎么会这样啊？”
祝书娴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逐渐平复自己的不甘，心中默默用从小滋养出的优越感来安慰自己——
那个孤儿，真是狸猫非太子，傍上霍行深，穿得再光鲜亮丽又如何？在这种大场面，她还是抬不起头！
……
和萧家人打了招呼后，孟以凝发现了姚爱珠和孟礼的身影，当即和霍行深说了一声，丢下他跟萧和宇，自己就像狗见了肉，直接往孟礼那边去了。
“姐姐！”孟以凝有点激动地抱住孟礼，拘谨的感觉终于离她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亲切。
“凝凝？”孟礼微微意外，“霍家舍得把你带出来了？”
“啊？”
“哎呀，凝凝，”姚爱珠围着她转一圈，细细打量她的行头，“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刚刚我都没认出你来。”
她忍住上手捧起她心口的蓝钻，啧啧赞叹道：“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然后她凑在孟以凝耳边，小声问：“怀孕了？”
“啊？”孟以凝一脸错愕。
“你要是没怀孕，霍家怎么会突然这么大方，给你这个戴？”姚爱珠又指了指她的钻石耳钉，“还有这个。我记得之前都没见你打扮得这么富贵……对了，你之前不是都戴阿礼给你买的小金花吗？”
孟以凝摸摸项链，又摸摸耳钉，摸不着头脑道：“霍家对我一直很大方啊，只是我自己没戴而已……姨，我现在感觉好不习惯，好像随时有人要来抢劫我一样……”
姚爱珠：“……”
孟礼轻轻笑起来，侧身拿起长形餐桌上的食物吃。
“说起来，你大舅妈没受邀请，没来，看不见你这么富贵，真是可惜了，不然我还真想看看她是什么脸色呢。”姚爱珠抓着孟以凝的手，还是没看够似的，“我们凝凝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姨，你别这么说，我还是想跟往日一样的。”
“傻瓜。”
姚爱珠回过神来，往她纤细的腰间一摸，神秘兮兮问：“你真的还没怀孕？”
孟以凝睁大眼睛，窘迫道：“姨，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我当然没有怀孕。”
“妈，凝凝怀孕没怀孕关你什么事？”孟礼一边吃小蛋糕一边说。
“我就问问。”姚爱珠道，“凝凝，我跟你说，你都嫁给霍先生两年了，之前你还在上学，没办法，但现在你都毕业了，横竖也没别的事，是时候赶紧怀孕了。”
孟礼被噎了一下，转过身咳了几下。
“再不怀孕啊，我怕你地位不保。本来两年前你们一结婚，就该赶紧怀孕的，这拖了两年，霍家、唔——”
孟礼清完喉咙，一把捂住姚爱珠的嘴巴。
“妈，我就不该带你来！
“凝凝，你别理她。”
孟以凝呆若木鸡，惘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姚爱珠挣脱掉孟礼的手，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凝凝好，这都结婚两年了——慢着，凝凝，霍家急不急要孩子的？”
孟以凝呆呆的，想了想，不大确定地摇了摇头——她不清楚。
霍行深没提起，霍惟和程怜青更没有提过要抱孙子。
“不急啊？”
姚爱珠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想明白，怎么会不急呢？不急的话，两年前为什么要特地选人？
蓦然，她一本正经，隐晦问：“是不是霍行深……不行？”
一个相貌、家世、学历、本事样样都是顶级的男人，偏偏最根本的那件事不行，所以才会要早早选人结婚，而且选的也偏偏不是门当户对的高学历富家小姐，而是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傻乎乎的小孤儿。
这……不就是图小孤儿年纪小，不懂事，也没人教，不知道男人什么样是行，什么样是不行吗？
果不其然，一旁的孟礼都震惊起来了，孟以凝还一头雾水，“霍先生什么不行？”
姚爱珠大义凛然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孟以凝一听，小脸透红，惊恐而低声道：“姨，你不要乱说！”
“他行啊？”
孟以凝的脸颊更红了，气得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孟礼见状，哭笑不得道：“行了，妈，你看凝凝的样子，就知道霍行深是行的，别再说了，凝凝都快不能见人了。”
孟以凝不想再和姚爱珠说下去了，她捂住发热的脸颊，和孟礼说一声，便要回到霍行深身边。
可是，姚爱珠乱七八糟的话语还是被她听进去了，在她脑海里，四面八方似的涌来，重复着。
她的情绪莫名烦躁起来。
她才不是毕业了就没有别的事做，只能去怀孕。
她还有梦想，她要为自己的梦想努力。
寻寻觅觅，在花园和别墅大厅的接连处，她看见霍行深和萧和宇、霍浅彻、陆嘉林走在一起，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
他们一起走上楼梯。
孟以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上去，但在场的其他人她都不认识，不熟悉，程怜青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茫然之间，孟以凝已经挪开脚步，走进大厅，走向楼梯。
男人们沉稳的脚步声仿佛还回荡在长廊里，孟以凝不自觉放轻脚步，在廊道的拐角去，一道戏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终于舍得把你的小宠物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