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霍行深的好，好在他大方提供的物质上。
至于精神上，一个刻薄的资本家能在精神上给别人什么好呢。
孟以凝一想起他，总免不了战战兢兢。
如果在外面受了欺负，却不能自己还回去，垂头丧脸回家找他哭，应该只会被他看扁。更甚的，他会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本来就已经被当成卖身的了，霍行深想要的好处，只会让她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卖身的。
孟以凝于是坚定了不找霍行深帮忙的心——他是商人，他全家都是商人，做什么都要讲究利益、收成、回报。
苏琼始终不明白孟以凝在倔强什么，在她这个局外人眼里，她觉得从霍行深身上实在挑不出毛病，家世、相貌、能力，这些不必说，他待孟以凝也十分大方，要不是孟以凝还坚持穿着她的廉价衣服，她现在应该一天一套名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
“不找霍先生帮忙，你想怎么处理？”苏琼无奈说，“反正这件事在我看来很严重，这是造谣诽谤，是可以提起刑事诉讼，让他们坐牢留案底的。凝凝，你可别再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矛盾和冲突都是你退一步忍一忍就会好的。”
孟以凝是老实诚恳的性子，苏琼不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只认识两年，也知道她的性子是她的家庭问题导致的。苏琼心疼她，作为真心的朋友，她见不得她吃亏。
“你要是不找霍先生帮忙，那现在就直接报警吧。”
孟以凝下意识握紧手机，弱声道：“阿琼，其实我不想将这件事闹大，现在这个程度我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但如果闹大了，万一最后他们没有得到惩罚，就只会让更多的人都以为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
“那样我就不能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了。你知道吗？”
“你觉得自己会输？”
孟以凝垂眸，消极而低声道：“这种不就是校园暴力吗？你见过几个受害者能赢，几个施暴者付出代价的？我反正没见过。”
她的悲观弥漫在空气里，迅速地朝苏琼涌动。
苏琼一点也不意外，骨子里的好胜心反而被激发，她跃跃欲试，按住孟以凝的肩头，铿锵有力地说：“凝凝，我现在就可以宣布，你将会是赢的那一个受害者！
“我决定把剧本先放一边了，我要陪你，一直到把他们送进牢里为止！还要他们赔偿！”
说完，苏琼拿起手机，“咱们就先找律师吧，让专业人士来。我先问问我妈有没有可靠的律师推荐，没有的话就找小月商量商量，小月家应该更有人脉，能找到好的律师。”
孟以凝如梦中惊醒，一旦决定追究那些男人的责任，就需要付出一段很长的时间和精力来寻求正义，这期间必然无法顾及其它，逞论艺术创作。
她的三魂七魄终于被苏琼的豪言壮志拉了回来，忙不迭说道：“不行，我不要你陪我，也不要找小月。你放心，我回家就跟霍先生说。”
苏琼打字的动作停下来，疑惑不已，“你想通了，要找霍先生帮忙了？”
孟以凝点着头，认真地说：“想通了，想得很通，我绝对不能害你和小月陪我一起耗在这个事情上。”
-
傍晚回到家，孟以凝在脑海里已经演练了无数次告诉霍行深的情形，谁知黄英却告诉她，“先生今晚不回来吃饭。以凝小姐，你要现在吃吗？”
霍行深不回来吃饭，孟以凝叹口气，“今晚吃什么？”
“牛肉面，好不好？”
大片大片的牛肉配上黄英熬的辣椒酱，孟以凝一想到就流口水，当即忘了不开心的事，连连点头，憧憬道：“好！”
几分钟后，黄英端来一碗新鲜出炉的牛肉面，孟以凝用小勺子加了几勺辣椒酱，胡乱搅拌，看着热气腾腾，一边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了几口后，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苏琼来追踪情况。
【阿琼：小鸵鸟到家告状了没有？】
“……”孟以凝吃了一片牛肉，忽然想起来什么，放下筷子给她回复后就起身到厨房找黄英。
“黄姨，霍先生有说几点回来吗？”
“没有呢。”
孟以凝回到餐桌边，脑海里思索着。
霍行深如果没回来吃晚餐，一般都要十点之后才会回来，有时她睡着了，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眼下这事可拖不得，必须早点告知霍行深，否则苏琼会一直记着，担心着。
孟以凝不想成为好朋友的负担。
她直接给霍行深打了电话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听，动感而喧嚣的音乐声随即传了过来，之后才是霍行深淡漠的声音。
“什么事？”
孟以凝不由得好奇问：“霍先生，你在哪里？”
他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酒吧，吵得他的声音都不太清晰了。孟以凝诧异得很，霍行深居然会去酒吧，他明明不喜欢吵闹的环境。
“在陆嘉林的酒吧。”
那边像是走进了包厢，喧嚣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孟以凝耳边一下子沉寂，静得她愣了一下。
“有事？”霍行深的声音清晰传达，音色清冽。
“唔……”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孟以凝咬咬唇，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女孩的嗓音温柔稚嫩，尾音带着撒娇般的上扬，莫名像一颗糖在霍行深心口融化开来。
他瞥了一眼包厢里早就在等着的霍浅彻。霍浅彻敏锐得很，一眼看出来他在和孟以凝打电话，所以出奇安静，还挪远了位置去吃烤肉串。
霍行深似笑非笑，道：“晚点。”
孟以凝小脸一垮，腹诽道——有说等于没说。
她也不敢再问个清楚，就说：“霍先生，等你回来的时候，如果我睡着了，你就叫醒我。”
话刚说完，她自己都感觉怪怪的，怕霍行深误会，连忙补上一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殊不知霍行深眸中早已暗流涌动，听见她说有事，才眨了一下眼睛，风轻云淡道：“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孟以凝拿起筷子夹起牛肉吃，“说来话长，电话里不方便。”
电话挂断时，陆嘉林正好开门走进包厢，身后跟着两个服务员，端着酒和烤肉串。
“老板，我给你点了锦园的餐。”
霍行深想着孟以凝说的“有事”，忽然没什么兴趣待在这里，漠然问：“萧和宇他们怎么还没来？”
霍浅彻懒洋洋举起香喷喷的肉串道：“萧和宇半个小时前就说在路上了，至于冷大少爷，应该快到了——
“哥，你是突然有事吗？”霍浅彻反应过来，如果没有急事，霍行深才不在乎萧和宇他们来早还是来晚。
霍行深思忖片刻，孟以凝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急，她还边吃边说话，也不怕呛死。
“没事。”
-
晚上十点半，霍行深还没回来。
孟以凝靠在床头玩手机，心情丝毫没有受流言蜚语影响。她今晚分享了一张浇了新鲜辣椒酱的牛肉面的照片，色香味俱全，诱人得很，许多粉丝也在评论里发了自己吃过的美食照片上来，她正一张一张看得不亦乐乎。
牛肉火锅、三层牛肉芝士汉堡、石锅米线、香辣蟹、炸鸡、香辣田螺……
孟以凝情不自禁吞咽口水，十分眼馋。其中，她最馋的是香辣蟹和香辣田螺。跟着霍行深吃饭，蟹都是清蒸，吃的是原汁原味。不跟霍行深吃饭，她又没钱吃新鲜的螃蟹吃个够。
这时，孟以凝不小心看见分享香辣蟹的人的昵称——牛茂。
“我的天。”
孟以凝点进他的主页，手指滑动屏幕，缓缓看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牛导演真的很闲！
他每天都会发自己的生活动态，与此同时，还热衷转发孟以凝的画，她发一张他就转，并且真情实意地夸这张画怎么怎么好。
孟以凝看了几分钟，原先她还挺喜欢看别人夸自己的，但在牛茂这里，她越看越羞耻，心底里很清楚，要不是她嫁给霍行深，牛导演才不会这样换着花样夸她。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当作看不见，于是给他点了个关注。
几分钟后，孟以凝再打开来，就看见牛茂发新动态了。
——以画圆梦太太终于关注我了嘻嘻
孟以凝：“……”
片刻的尴尬后是忍俊不禁的笑，孟以凝兀自乐得像个傻子，远处的房门被打开，她笑着看过去，一看见霍行深的身影，立刻敛起笑容。
“还没睡？”霍行深走近大床，目光不经意看见床上的女孩把手背到身后去，仿佛拿着什么东西不愿被他看见。
孟以凝摇摇头。
“在看什么，那么高兴？”
孟以凝方想起来要告状的事。
苏琼还嘱咐过她，最好涕泪横流，哭诉得可怜点，霍行深听了自会更生气。
可她刚刚是在笑什么啦！
“没有，没看什么。”她否认得很没有底气。
霍行深毫无信任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沙发，孟以凝连忙下床跟过去。
“你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
孟以凝走在他身后嗅了几下，闻到若隐若现的酒精味，不由忧心问：“霍先生，你喝酒了？醉了没有？会不会明天起来就忘记了？”
霍行深坐在沙发上，衬衣的两颗扣子没系，衣领敞开，露出半截锁骨，连着修长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有种无法言语的性感。
孟以凝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锁骨窝看。
“你到底想说什么事？”霍行深饶有兴趣而微微严肃地问。
“就是……”
孟以凝捏捏空空如也的双手，忙不迭跑回床边拿起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走回来，把截图从第一张开始准备好，这才把手机拿给他看。
“霍先生，这些人造谣你。”
比起她一个在校学生，事业有成、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霍行深更有能力应对这种无妄之灾。
所以，当霍行深看截图时，孟以凝开始酝酿了，第一眼看见截图里的辱骂时的委屈再不受压制，翻江倒海而来，泪水也如决堤的潮水滚滚涌流。
“他们也诽谤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霍先生，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