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高楼的客厅里面带着夏天独有, 令人窒息的暑气,许珩静静的坐在那儿,眉眼轻阖, 面容平缓, 白雾缭绕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眼底的真实。
半晌,随着时间的推进, 闷热的气息裹挟着整个身体,浮现的汗珠沿着发际滑落下颌, 后颈的皮肤一点点的被散落发丝浸出大片汗水,鼻尖呼出的气息像是热蒸一般, 一种由内而外的汗湿使他皱了皱眉。
许珩眼皮撩起, 夹着烟的手抬到嘴边,咬着烟嘴长长的抽了一口, 看着灰白的烟灰燃到指端, 他张嘴吐出烟圈, 俯身坐了起来, 将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星星点点的火光由明转暗, 他胳膊搭在岔开的大腿上,似乎还是将目光对在茶几上, 平淡无波。
房间里,季子北还是维持着许珩出走的姿势, 仔细观察下,他的脊梁好像弯的更加厉害,指间开始渐渐收紧,床单被拉起的褶皱越来越大,直到他的指骨攥的青白, 骨节凸起。
他苍白的面部表情是无望的,失去血色,明丽的眼眶里分泌着湿气,逐渐堆聚在下眼睑,像是要随时落下,却又被他堪堪维持在眼眶,高墙上的空调一时不缓的往房间输送冷气。
他突然觉得好冷,彻骨的寒冷,从骨缝里渗透出来,惊的他不停的打寒颤。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他该如何去接受他和许珩的局面,两人该怎么去面对彼此,他们之间还会如何。
许珩的声音是平淡的,而就是在这种平淡的声讨下,他的整个人都是空的,他那么多的情绪全部落荒而逃。
他第一次去直面许珩的想法,结果让他慌乱无措的不敢接受,他终于明白了在他眼里许珩的叛逆,反抗。
他要如何去扭转许珩十几年根深蒂固的思想,从五岁开始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珍视,许珩对他失望透顶,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许珩明白自己对他的爱从来不少。
到了现在许珩对他弃若敝履,说出口了许珩还会在意吗?
浓长的睫毛颤巍的抖动下,他闭紧了眼眶,无声的发出哽咽。
“嗡嗡”“嗡嗡”
手机突兀的声响自公文包里传来,又逐渐因为长时间的无人接听更加急切,在包里一直不停的震动,像是手机另一面的人不接听就不罢休。
季子北的身形没动,他像沉浸在情绪里难以自救,没有额外的精力去应付外界的事。
震动的声响戛然而止,过了大概十秒钟又陡然响起,震动的声音传满了整个房间,又透过微张的门,在许珩的耳边响起。
许珩的神情回笼,唇缝抿起,眉头稍稍下压,侧目看了一眼,屋内没有任何动作的声音,在这种无声的放任下,手机的震动更加明显。
他没有心情去管,但也因为周遭炎热的气温和不停的噪音心头起火,心烦意燥。
他抬手将衣领大幅度的扯起,将被汗水湿透了的衣服与黏连在一起的皮肤分开,汗水自表皮而出不断,稍微放开了手又贴了回去,像是在这种天气套了棉袄,透不出气。
身体的表面温度还是很高,头皮都在出汗。
许珩舌尖扫了扫口腔,嘴巴里干的难受,咽了口口水,眼眸下撇看了眼刚换的衣服,已经吸了不少湿汗,贴在身体上慢慢开始返潮,他反手抓住短袖的下摆,利落的将它脱下。
精壮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许珩的皮色是永远晒不黑的冷白,动作伸展间优越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看起来硬邦邦的,却也不过分突出,骨像与皮肉结合的恰如其分。
许珩的半身□□,下身只着到膝的大短裤,他又伸手在茶几的零落里随意翻出一个可以扎住头发的东西,以手为梳,将粘在后背的头发随意的一挽,看起来松松垮垮的。
他起身去卫生间,将龙头拧开,水声以急流的速度“哗哗”的响起,他伸手捧起痛快的洗了两把脸,水滴在身上溅起,带来瞬息的凉爽。
他直起身板,干净亮堂的镜面上一个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的青年面孔映上,许珩抬眼,漆黑的瞳孔对上另一个自己,镜子里男人面色冷淡,无波的眼睛里冷感和不耐交织,没有丝毫良善的气息,让人去难以接近。
水珠顺着他的面部棱角延滑滚下,又无声无息的落在地板上,许珩面无表情看着里面的人,好像变了又像是没变。
季子北十几年的教育留给他的还剩些什么,三年前他周身的气质带着骨子里的温润,待人接物无不妥帖,如今再看好像消匿的不剩半个踪影,但又不是,是长久的表面伪装让他自己给自己上了一层枷锁。
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难以把控,这三年他清楚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多变,上一秒的温和碰上猝不及防的冷淡,掺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古怪。
他对着季子北长达十几年,自小开始的装模作样,就是给自己套上另一层皮,长进了血肉,侵蚀了灵魂,他改不掉,谁又能生生剥离自己呢,但又因为长时间的违心,让他产生了逆反,心里甩不开的阴暗。
十几岁的某一天晚上,他将季子北狠狠的压在身下,让他那个没有感情的哥哥眼角泛红哭了很久,带着多年的不满把人折磨了很久,让他声调带腻的说了一遍遍的对不起,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颜色。
天亮梦醒,一切都是虚的,季子北还是那个刻板严肃的模样,他也还是,谁都变不成梦里的模样。
有些时候他也会认知到自己没良心,自小父母双亡,他哥肯把他养大就已经担负起责任了,可理智和情感不一样,得不到的关注和一贯的无视让尚且年幼的他矛盾交织。
他在意的他哥看不进眼里,他被教导的是冷静理智,有些事情他注定没有说出口的时候。
高三那年,季子北开始对他的高考填报志愿加以意愿,让他按照他的规划报考,可他们连好好坐下商讨都没有,对待他就是对一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一贯的像是上级对下级下达命令,服从就好,在那一刻像是一大盆冰水对心口着浇了下来,他的阴暗彻底爆发。
博取关注好多年,他觉得自己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可怜又好笑。
是失望到了顶,在他哥的心里终究占不到半点地方,一概压制的反叛因子在身体里不停的鼓动,随着血液快速冲上大脑,不
停的叫嚣着,他决不能让季子北如意,那时候他更想是把自己一起毁了。
可最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想的是放过自己算了,把那些糟糕的想法也一并埋了。
录取通知书送到家的那一天,十几年了,终有一天的争吵终于爆发出来,他不记得自己当初说了些什么,说的话是否伤到季子北,但他清楚的记住了他哥那满目的失望和不可置信。
他像是终于是松了线的风筝。
几千公里的地方,一南一北,相距太远,如果不是长假和刻意寻找,他们会很久见不到对方。
事实也如他所料,第一次他们半年没有见面,等放了寒假他回家过年,打开家门,满室冷清,空荡荡的显着房子有段时间没人住,他打电话过去,得到的是季子北已经出国。
大年夜,偌大的别墅他开着盏灯,将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对着盘速冻饺子,一个人守岁,听着远处的热闹,想着他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在家呆了一个月,临走的前三天,他哥才从国外匆匆赶回,不到两天的两人相处生外。
第二年他没有回家,季子北的电话打来,他也只找了借口推脱,那个年还是他一个人过的,倒也平静,也会随着人群去往热闹,看着空中的烟花绚丽的绽放,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抢着没有多少钱的红包。
他哥或许真的很忙,又或许还是不能原谅他当初的一意孤行,渐渐的除了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断增长,两人之间连简短的通话都几乎没有。
一年年的过去,他这个成年人也终于学会了和自己和解,过于执着并不是件好事。
到了大学毕业,他们已经快两年没见了,毕业典礼的那天他哥电话打过来,他被强制要求回北方,那一如既往的语气听的他心里发笑,他一边嘴角勾起,嗤笑出声,回了个“那你等着吧。”将卡拔了,背着包走了,至于那张银行卡,自始至终就没用过。
水流落到眼睫,眼前的视线模糊一片,许珩逐渐看不清镜面的自己,他闭了闭眼,眼中的复杂隐没在深处,转身走出卫生间。
时间到了正午,阳光炽烈,楼外的蝉鸣更加嘹亮,藏匿在绿荫之下,路上的行人更加稀少,偶尔能看见送外卖的小哥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各个街道,包裹严实。
茶几上的手机传来声响,许珩走过去弯腰拿起,看着界面上的人,按了接通,放到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 打游戏老输,难受。
还有为啥我码字这么慢,气人!感谢在2021-03-10 22:42:24~2021-03-14 02:0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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