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这不太对吧
“你们这些做奴才的难不成能把自己的主子弄丢了?”
迎春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也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低声。
“不是,不是。”她咽了咽口水,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裳,声音倒是细如蚊蝇,“世子爷,世子爷去秦淮坊了。”
秦淮坊?
吴羡好笑了,这是故意气她?
干得漂亮!
吴羡好捡起桌上的勺子喝了一口粥,总觉得这粥透着几分苦涩。
她只觉得味同嚼蜡,强迫着自己吞下去,又对迎春说,“替我备些水吧。”
迎春心里思量了一阵,还是开口劝说了她,“夫人这会夜深了,外头的风雪又大,纵然屋里有炭火供着,可……可若是洗澡还是会冷,若是伤了身子世子爷会心疼的。”
心疼?
吴羡好低头有些机械的吃着碗里的粥,“是不是我说话不管用?还是说你们都是世子爷的奴婢只听世子爷的话?”
迎春委屈极了,“夫人别动气,是奴婢的不是,奴婢这就让人备水。”
吴羡好就知道这府里的大小事就没有能躲过孟侧妃眼睛的,即便此刻这么晚了,她这头才动怒,迎春才下去不出一刻钟,孟侧妃就赶过来了。
看模样她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只穿了衣裳,连头发也未好生梳理。
吴羡好见了她正准备起身行礼,她忙将吴羡好扶住了。
语气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头也不痛快,别行礼了,快坐下,手怎么这么凉?屋里的炭火是不是不够?”
于是她又转头吩咐道:“来人,再去添一些炭火来。”
她留意到桌上的粥还剩了许多,又贴心的问,“是不是这粥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只管让底下的人去做就是。”
吴羡好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孟侧妃对她如此好,还不是看在顾嗣南的面子上,若她有一日真失了顾嗣南的宠爱,那她在这府里的日子和乌苏灵当时的处境又有什么区别?
她如今只能依靠他的宠爱而活。
她心里虽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她的傲骨,早就在这京都被抽的差不多了。
孟侧妃见她不吭声,拉着她的手,轻缓的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生气,这事呢也是世子爷的错,你只管放宽心,等他回来了,我定然替你好好责骂他,你那妹妹这才寻回来,一场法事还没做完呢,他就是再贪玩也不该这个时候跑到那些烟花之地去,独自留你一人。”
吴羡好笑的勉强,“夜深了,难为娘娘跑一趟,外头寒冷,娘娘说的话羡好心里记下了,羡好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世子爷年少风流也不算错,这男人三妻四妾更是常事,羡好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只是因妹妹一时撒手人寰去了,这心里不痛快,所以……发了脾气。”
她自然明白,不能用那鸡蛋去碰石头,所以在心里斟酌了一阵,也挑了孟侧妃想听的话说给她听。
孟侧妃倒是颇为满意,“你是个聪慧的丫头,能理解世子爷自然是好的。”
吴羡好起身行了个礼,“那我就不送娘娘了,娘娘一路慢些。”
孟侧妃愣了愣,“好,你歇下吧。”
吴羡好将自己泡在那浴桶里头,温热的水将她包裹着,她看着水面上升的热气出神。
有人来替她加水了。
吴羡好没去看,“迎春,再去加些炭火。”
背后的人没回应她,她回过头却看着顾嗣南。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脸色平静的将头转了回去。
顾嗣南伸手摸了摸桶里的水,有些凉了。
“再泡会你这身上该褪一层皮了,起来吧。”
吴羡好没理睬他。
顾嗣南轻叹了一口气,又替她加了一些热水,可那桶里头的热水太少,压根不起作用。
他转过身去,“我去添些炭火。”
他在这头添炭,吴羡好在那头擦了身子穿好了衣裳。
她完全没把顾嗣南放在眼里,自顾自就走到床榻边躺下了。
顾嗣南立在她身侧,“我去秦淮坊什么也没干。”
她依旧沉默着。
顾嗣南继续说道,“只是心烦,本想出口气,可到了……又觉得无趣,所以在那里坐了一晚上。”
吴羡好理了理被子,合上了眼。
顾嗣南的手轻搭在她的肩上,“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吴羡好转过身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却只有沉默。
顾嗣南低着头,“是我不好,我不该提他。”
吴羡好轻笑了声,这个笑容可谓是情绪复杂,“堂堂世子爷,风华正茂,生的英俊潇洒,又何必如此呢?”
“不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着话来拉她的手,可总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戳着她的心,她避开了。
顾嗣南的动作停下来。
吴羡好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睡了,世子爷请便。”
顾嗣南坐在她身旁看着她,沉默良久后,他起身往书房去了。
除夕夜二人那叫一个甜蜜,这京都里多少人盯着呢。
不少人都说,这二人兜兜转转还是得在一起,从前吴羡好做世子妃时,命悬一线,顾嗣南对她不离不弃,后来二人虽分别了,可乌家陨落,吴羡好今时不同往日,本以为她会被这京都的豺狼虎豹吃的骨头都不剩,可顾嗣南又来了,再一次护住了她。
二人的感情让人羡慕不已。
可昨夜顾嗣南出现在秦淮坊,如今又正值吴羡好妹妹的丧事期间。
一时在京都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吴羡好第二日去了顾行止的府上,就一直待到乌苏灵下葬后才回府。
她已经近七日没见过顾嗣南了。
顾嗣南似乎也刻意回避她。
所以,她也不多问。
雪渐渐停了,春日要来了,天气暖和了许多,关于乌苏灵的事在京都里慢慢的被人遗忘了。
只是顾行止为此元气大伤,更无心于储君之争。
如今朝堂上推崇顾行之的人越来越多,可皇上就像是两耳不闻一般,没有任何表示。
孟侧妃一开始还常来看吴羡好,后来倒不开了,倒是颖夫人常带着两个孩子来看她。
吴羡好对颖夫人一向印象很好,觉得她温柔似水,温良恭俭。
如今那两个孩子也七八月了,由娘妈看顾着,在这榻上爬着玩儿。
颖夫人坐在一旁替她缝补衣裳。
“好在这炭火烫的洞不打,我又正好有这样的线,将就补补,倒也看不出来。”
她这话太过谦虚了。
吴羡好趴在小几上看着她穿针引线,“颖夫人的针线活做的很好,我听说这衣裳的料子难得,还想这是皇后赏赐的,我到时候该没法说了,经过颖夫人这手一补,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颖夫人抬眸面带微笑看着她,“我看天时越来越好了,你心里不痛快就多出门走走,窝在这屋子里有什么趣儿。”
她倒是不遮掩,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吴羡好拿着她针线篓子里的线团来回滚动着,一声不吭。
颖夫人又说,“你若是不愿意一个人,那明日就跟着我一块吧,春日来了,我正想去买些好料子给孩子做衣裳呢。”
吴羡好点头应下了。
今夜也同平常一样,迎春服侍着她睡下了。
“你别守着我了,下去睡吧。”
迎春开了门,见顾嗣南正站在外头,忙行了礼,“请世子爷安。”
吴羡好心里咯噔一下,她想,顾嗣南会进来吗?
她一时躺不住了,立马坐了起来。
可等了一阵,外头没了动静,她竖着耳朵听,倒是听见侧边书房开关门的声音。
吴羡好低头竟觉得心中不是滋味。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睡不安生,以至于第二天她顶着一圈熊猫眼到了颖夫人跟前。
“不如今日你休息?”颖夫人有些担心的说道。
吴羡好抬头看着那外头的太阳,只觉得刺眼。
这样好的阳光她好像许久没见过了,“无妨,去了再回来睡也成。”
二人买了布料本准备上马车回府,可颖夫人像是突然看到什么人似的,连忙松开吴羡好的手,朝那小巷子快步跑去。
二人出来并未带婢女,所以吴羡好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也忙跟了上去。
只听见前头的颖夫人嘴里喊着,“张妈妈,张妈妈!”
等她赶到的时候,颖夫人正拉着那张妈妈不肯松手。
吴羡好有些不明所以。
而颖夫人却直接追问道:“王妃还在时,张妈妈是她贴身的奴婢,怎么王妃还未下葬你就离了王府?究竟是伤心过度,还是王妃的死有什么内幕?”
颖夫人一点也不顾忌吴羡好还在旁边,又继续说道:“我是不信那些人敢对王妃下手,王妃为人和善,又礼待下人,张妈妈你跟我说说吧。”
那张妈妈依旧闭口不提。
只对二人说道:“这事都过去多年了,再追问有什么用。”
颖夫人吸了吸鼻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妈妈应该知道我从前不过是秦夫人屋里头的丫头罢了,平日里受尽委屈,这府上只有王妃对我最好,后来我扶正了,秦夫人明里暗里也没少让我吃苦头,也只有王妃次次护着我,我就想问问妈妈,当年的事是不是秦夫人做的?”
那张妈妈跺脚直唉声叹气。
吴羡好也跟着着急,毕竟七王妃的死,一直困扰着顾嗣南,她心想,若是她能替顾嗣南解了这心结,也许……
也许他们的关系也会缓和一些。
所以,她也帮衬着颖夫人说话,“张妈妈,您别害怕,若真是那秦夫人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她早就被发卖了。”
那张妈妈连连摆手,“二位夫人,恳请你们放过我吧,我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天的活头?这些事都过去了,别再追问了。”
吴羡好观察着她的模样,“张妈妈的意思是,并非秦夫人所为?”
吴羡好又想,当初所有人都怀疑孟侧妃,最后虽查明了,可会不会是她兵行险招?
可这多少有些说不通?
还是说她的计划本天衣无缝,可其中出了错,所以让人怀疑到了她?
吴羡好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觉得背脊发凉,“张妈妈,是孟侧妃吗?”
张妈妈的神色越发的慌张,“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求求二位夫人别说见过我。”
那张妈妈仓皇而逃,将二人留在这巷子里头。
颖夫人一副惊讶的模样,“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巧的事,偏偏在这里遇上了她。”
吴羡好看向颖夫人,“真是孟侧妃吗?”
颖夫人拉着她的手,自己忍不住发抖,她咽了咽口水,而后低声对吴羡好说道:“当初王妃的确死的蹊跷,这事……大家都不敢再提,孟侧妃是有些手段的,羡好如今你知道一些眉目了,可别在她跟前露出马脚,我……”
颖夫人却对着她跪了下来。
吴羡好一时吓了一跳,忙将她扶住,“颖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羡好,我如今还有两个孩子,若是让侧妃知道了,我怕我这两个孩子都保不住。所以,你一定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吴羡好点头答应下,又说道:“可,张妈妈也没个明确的说法,我看要知道其中的细节,还得再仔细问问。”
“对,”颖夫人抬头打量天时,“只是这会未免太晚了,我们改日再来。”
二人又匆匆回了王府。
吴羡好心中纠结,只觉得这事又太过凑巧,难不成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来帮她?
她唉声叹气。
“夫人,世子爷今日不知道说错什么话,被皇上赐了板子,这会底下的人才把人抬回来呢,可世子爷偏偏要住在书房,要不夫人你过去看一眼?”
吴羡好本慌乱起身了,可又坐了回去,“大夫看过了吗?”
迎春点头,“看过了,也拿了药,只是世子爷不许那些小厮给他上药,说是没个轻重,倒叫他伤上加伤。”
“让鸳鸯去吧,鸳鸯自小服侍他,想来他也不介意。”
迎春又道:“鸳鸯姐姐今日感染风寒,还在屋里歇着呢,这会只怕起不来。”
吴羡好皱眉,这么说起来不就只有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