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这简直太欺负人了
二人四目相对之间却只有沉默。
乌苏灵轻笑了声,“十四爷如今不该在我这里,西苑那位此刻正伤心呢,十四爷还是赶紧去哄哄才是,毕竟美人落泪,谁看了不心疼呢。”
十四爷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阵,“你应该高兴才对吧?”
乌苏灵抓着手中的扇子轻扇了扇风,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心性,“对,我是高兴。当初十四爷执意要娶她,我受了多少委屈,如今她不过挨了几个耳光,也不算扯平。”
乌苏灵略过他往屋里走,又冷冷的补了一句,“十四爷以后无需再往我这里来了,家中大小事务都是西苑那位在打理,有什么事十四爷问她就是。”
他在乌苏灵这里头一次吃了闭门羹,心里不痛快。
回到书房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乌苏灵正在睡梦之中却被吵醒了,她翻了个身,却被人圈在怀中。
她整个人一下便清醒了过来,“你走开!”
他一把摁住她的身子,语气之中带明显的愤怒,“别动!”
屋中的烛火已经十分微弱,可她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何等冷冽。
乌苏灵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委屈,“顾行止,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她恨自己没出息。
因为他的薄情寡义她已经尝到苦头,可他一靠近的时候,她居然还会抱走奢望。
奢望这世间真有什么“浪子回头”这种事。
“哭了?”他的声音明明不带任何感情,可她的心仍然被狠狠的戳到了。
他温热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替她抹去泪珠。
乌苏灵还算有一分清醒,他的手落在她腰间的时候,她狠狠的抵住了他。
“顾行止,你是因为西苑的伤没养好所以才来找我对吧?”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想继续方才的动作。
乌苏灵彻底被激怒了,照着他的肩头就咬了一口。
二人最终不欢而散。
这一夜谁也没睡上一个好觉,乌苏灵如此,吴羡好也是如此。
她近来常做梦,梦到胤时野来跟她辞行,他说他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
吴羡好从梦中惊醒,又想来桃三娘曾出现在她梦中的事,所以心中越发难安。
她等不到天亮,匆匆收拾了就往顾行之府上去了。
她怀里揣着胤时野送的那把匕首,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找他的。
顾行之见了她,不等她开口,就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锦州离京都也有一些距离,一有消息我自然会告诉你。”
吴羡好冷笑了声,“是吗?”
顾行之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表情有微妙的变化,“怎么了?”
“与其跟一个将军合作,不如跟南朝小皇帝合作,四爷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吴羡好缓缓道。
就在今日下午,她收到洛城江慕寒送来的消息,临一到了他的如意坊,已经身受重伤,她昏迷之前曾对江慕寒说,南朝小皇帝已经处死了胤时野的“替身”。
准备对外公布说“胤大将军”因战事而导致旧疾复发,不治而亡。
从此后,这世上再没有胤时野这个人了。
吴羡好冷冷一笑,“所以,从头到尾不过是一盘棋罢了,时野他高估了自己……”
吴羡好悔不当初,她一早就觉得不对劲,可一直没想明白,如今算是清楚了。
南朝小皇帝早就不满胤时野掌权,这位九皇叔是他的心魔,如今他除了这心魔,他才算安枕无忧。
“十四爷绝不知道时野的事,而顾嗣南……我信他的话,所以,只有四爷,整个天盛能让他毫无防备踏入陷阱的只有四爷。”
顾行之因她这番话鼓起了掌,“厉害厉害,不愧是胤时野看上的姑娘,只可惜为时已晚。”
吴羡好缓缓起身,她对上他的视线,“可惜,的确可惜,四爷也高估了自己,以为对胤时野势在必得,可他跑了?对吧?否则四爷也不必在这儿陪我演戏了。”
顾行之脸色一顿。
吴羡好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又淡淡的补了一句,“黄昏的时候皇上身旁的张公公来请我进宫,我跟他说,今日要来四爷府上,让他看着时辰天亮来接我,想来如今该到了。”
她既然能大摇大摆的进来,自然也能脱身。
顾行之拿她没法子。
吴羡好看着他,又补了一句,“我对储君之位没有兴趣,四爷的事我也不愿插手。可这个仇我记下了,若是胤时野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伤他的人一报还一报,我这人没什么好处,只一点说到做到。”
吴羡好丢下这番话便出了府。
她上了马车,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顾行之向底下的小厮打听,“可是张公公来接的?”
小厮答道:“不是,是乌家的马车。”
顾行之脸色一沉将桌上的茶杯一掌扫在地上,吴羡好虽是个女儿家,可直觉告诉他,她是个麻烦……
吴羡好去找了顾嗣南。
顾嗣南看着她,她一口接一口吃着桌上的糕点,很机械的进食。
“你今日是怎么了?”
顾嗣南有些担心,他忙替她倒上一杯茶水,“你慢点吃,这糕点噎人的很。”
吴羡好两腮塞的鼓鼓的,“顾嗣南我惹上麻烦了。”
顾嗣南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我说姐姐,你惹得麻烦事还少吗?且不说陈子衿这桩陈年往事,还有方家,还有……十四爷?如今又把四爷得罪了?”
吴羡好抬头看着他,“要不你连夜安排一下我跑路算了,我这条小命实在折腾不起了。”
顾嗣南微微一笑,“我且问你,你若是拍拍屁股走人了,那乌家怎么办?”
她哀嚎一声趴在桌上。
顾嗣南看着她,“这会知道我的好处了?”
吴羡好也抬眸看向他,“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是有利可图,没几分感情。”
她不喜欢藏着掖着,即便是利益熏心,她也坦诚相待。
顾嗣南倒是满不在乎,“最起码我对姐姐而言还算个有用的人。”
吴羡好喝了两口水,将那噎在嗓子上的糕点哽了下去。
“我送了信给江慕寒让他也找找时野的下落。如今南朝史书工笔,将他全部抹去,他若是留着一条命,倒自由了……”
顾嗣南垂下眸子,“倒是成全你们了……”
吴羡好对着他轻笑了声,“那我生生世世都记着你的恩情。”
“你对我真残忍……”他苦笑了声说道。
他见吴羡好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忙改了口,“好,我帮你。”
从夏季等到立了秋也没有胤时野的消息。
而科举之日转眼就到了。
“我备了一些东西你记得带去。”吴羡好道。
白跑堂的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鸡毛掸子,“我说掌柜的你给他准备那么多用的上吗?这又是被褥又是夹袄的。”
“怎么用不上,我听人说那考场住的地上阴冷的厉害,你瞧陆七这副单薄的身子,他若是受了冻,这身子不舒服了,还怎么辩题?”
陆七的紧张写在脸上。
吴羡好同白跑堂的宽慰了他许久,也没什么作用。
天才微微亮,他便进了考场。
吴羡好二人转身准备回去。
“等等。”
吴羡好对白跑堂说道:“你把马车赶到巷子口等我,我看到一个熟人。”
她快步朝那人走过去。
“盛公子?”
盛长安本想转身就走,可却被吴羡好挡住了去路。
“盛公子?”
盛长安的脸色不太好,有些尴尬。
吴羡好也猜测到他不是来参加考试的。
“盛公子来京都打算待几日?”吴羡好也就将话题转移开了。
“商队明日就走了。”
吴羡好轻点了点头,“本想留盛公子叙叙旧看来也是不能了。”
“日后自然有时间。”
吴羡好也能看出他眼底的落寞,“这人啊,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当初是奔着在京都开家酒楼来的,结果呢?”
她这是在宽慰盛长安的心,盛长安明白。
“吴姑娘是送陆公子进考场?”
吴羡好点头。
“陆公子一身好学识,想来定然能高中。”
“那就借盛公子吉言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也就告别了。
回一品居的路上,她心里空落落的。
马车才停稳,她才掀开帘子,就看到临一站在路边。
“临一?”
对面蒙着面纱的女子抬头看着她,吴羡好连忙飞奔下马车扑进她怀中,“临一,真的是你!”
“临一,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让夫人担心是我的不是。”
白跑堂有些发懵的看着二人。
吴羡好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忍了回去,“临一我们进屋再说。”
“时野可有消息了?”吴羡好焦急问道。
临一摇头,“我是从锦州过来的,如今天盛的细作已经被顾行之清理干净了,他踩着他们的尸体在皇帝面前邀了功……”
吴羡好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她的语气十分自责,“也是我不好,我一早就觉得不对劲,可没深究下去,所以中了别人的圈套。”
临一反倒安慰起她来,“俗话说当局者迷嘛,夫人又不是大罗神仙,怎么能未卜先知呢。”
“我先安顿你住下,旁的事等明日再从长计议。”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这头还没忙完,乌家就被宫中的人“抄家”了。
吴羡好从一品居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十四爷正领着官兵在大肆抓人。
吴羡好冲到他面前,厉声道:“十四爷这是做什么?”
顾行止将手中的纸张递到她面前,“奉旨将乌家所有财产收归国有,至于乌家的人,男的全部充军,女的全部发卖。吴姑娘你有世子爷求情所以免去责法,皇恩浩荡,吴姑娘可得心怀感激才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算是给了吴羡好当头一棒,“我乌家一向遵纪守法,不知哪里犯错?”
顾行止冷笑了声,眼神带着几分傲慢,“哪里有错?偷锐漏锐算不算错?中饱私囊算不算错?”
“这是栽赃是陷害!”
顾行止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两个侍卫将她拉到一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乌家这些下人一个个的被抓走。
“苏苏呢?”
顾行止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如今吴姑娘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吧。”
吴羡好知道她若是此刻和顾行止争辩,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顾嗣南也来的及时。
“十四爷!”
顾行止见了他,脸色有些不悦,只因他三番两次的袒护吴羡好让他对文家不好交代,所以二人也生了隔阂。
“世子爷今日倒清闲,还有空往这里来。”
顾嗣南指了指吴羡好,“她我能带走吗?我同她到底是夫妻一场,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顾行止两手背在身后,缓缓道:“不知道世子爷有没有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
顾嗣南倒是突然深情道:“只可惜我是大雁,大雁是忠贞之鸟。想来十四爷也不难做吧?”
顾嗣南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顾行止自然也卖他这个面子。
上了马车,吴羡好好半天没缓过来。
她最近太醉心于找胤时野的下落,所以对于乌家的近况不曾仔细过问,以至于手底下的人被人收买了也不得知。
如今她只觉得愧对乌启山临终的嘱托,也愧对于乌苏灵。
乌家一夜之间就从京都抹去了,乌苏灵没了个稳当的娘家做靠山,她在十四爷府上的日子又该如何过?
想到这里,再加上这段日子胤时野一直没有下落,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涌上心头,吴羡好再也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顾嗣南往她身侧挪了挪,“我肩膀借给你……”
她伸出手抵住他过来的动作,另一只手捂着脸哭泣着。
顾嗣南语气低沉,“对不起,我只能保住你。”
吴羡好明白,乌家的财产可谓是“富可敌国”,这样的布局皇帝是明白的,可……
这块肥肉落在他的库房里头,他是不会嫌多的,自然也就默许了顾行止行事。
顾嗣南能保住她已经实属不易了。
“我要重开一品居……”她抬头看着他,“钱没了我可以再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也别想踩在我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