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机只终觅生机
张扶摇泡好了一壶武当山上上好的龙井茶,便自顾送了出去,秦墨也跟在身后出了门去,门前,唐黎手下的仆从已经安置好桌椅,而唐黎也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座位上,身后两名女婢给其按摩,好一派享受。
尽管按照武当山律例,三清宫前这些举动都是大伤风化的,但张扶摇却好似没有半点动怒,将茶壶轻轻放在桌案上,笑道:“唐大人,茶好了。”
“嗯。”唐黎也不抬头,只是用鼻子低声闷哼了一声,那被肉堆在一起的眼睛微微眯起,懒洋洋的问道:“张老头,本官听闻你收了个新弟子,看来倒是武当后继有人了,怎么不叫出来看看?”
张扶摇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缓过神来,指了指身后低着头的秦墨,微微笑道:“小徒就在这里了。”
唐黎歪了歪脖子,终于是挤开眼睛上的肥肉,睁大了眼睛,身体微微坐直,上上下下打量秦墨。
张扶摇心中有些发毛,虽说以谷一平的医术,这老家伙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可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慌乱,隐隐觉着不妙。
“抬起头来。”唐黎从袖子中伸出手,抓起旁边侍卫手中的刀鞘,便要抵在秦墨的下巴上,满是轻蔑的瞧着这个生的俊秀的年轻道士,仿佛在欣赏一般。
“滚!”
本就在尽力隐忍的秦墨,此刻却是再也难以忍受,伸手拨过那刀鞘朝地上一掷,瞳中皆是杀意,横眉冷对,伸手摸向那柄一直插在腰间的匕首。
而不等他动手,那唐黎身旁随身带的两名三品以上的恶仆已是动手,砰砰两声,重重砸在他的胸口,登时便喷出一口血来,胸前白袍上,沾的满是鲜血。
唐黎微微眯眼,冷笑一声,道:“张老头,你这徒弟可真横啊,公然便想要袭杀本官,你可知对朝廷命官下手,是什么罪名!”
张扶摇朝侧面一看,只见秦墨瘫坐在血泊中,身上满是鲜血,嘴角还在不断溢出,本就惨白的面孔此刻变得愈发的苍白,他心下也不由得一痛,却是连连对着唐黎行礼,苦笑道:“小道教徒无方,回去定当管教,先行告退,先行告退。”
唐黎用鼻子哼了一声,慢悠悠的上了轿子,那几个仆人抬起轿子,便下山而去,只留下满脸苦笑的张扶摇和瘫坐在血中的秦墨。
“唉。”张扶摇叹了口气,毫无掌门人风范的蹲在一旁,有些心疼的瞧着秦墨道:“可怜喽,你这冤为师替你洗不了,只能日后靠你自己了。”
“咳咳……咳咳。”秦墨剧烈的咳嗽几声,鲜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溢出,脖颈咽喉之处都是血,他看向唐黎轿子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日后他欠我的,一个个都得还,我不会让他活得安稳。”
张扶摇拍了拍他的脊背,只觉气息紊乱,皱了皱眉,艰难道:“可不大妙,这两拳可是又把你胸前经络砸的稀碎,现在你想要入一品,恐怕得更难了”
秦墨淤着血,说不出话来,而张扶摇自然也看出他此时窘迫,俯下身子,背起了这比他还高了一头的年轻人,朝着宫内走去。
恍惚间,这对师徒,仿佛是爷孙俩。
秦墨趴在张扶摇背上,头贴在其背上,昏厥了过去,鲜血也染红了张扶摇背上的衣衫。
等到他再一次醒来,则又是在武当山的那一方药池之中。
张扶摇正盘坐在药池旁打坐,见其醒来,脸上却是没有半点高兴神色,反而是无穷无尽的凝重。
他看了秦墨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道:“昨夜我看你一身,除却那四肢经脉,前身都被那老仆打散的经脉,给你接续的日期恐怕得提前了,不然……恐怕撑不过五天日子,你可就得衰竭心力而亡了。”
躺在药池中,年轻人仿佛听不见张扶摇说话,一动不动。
张扶摇拄着头,好似一个唠叨的妇人般,絮絮叨叨的说着。
年轻人无动于衷,良久良久,他忽的睁开眼睛,那生的一双狭长的丹凤眸子中满是平静,缓缓的,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与张扶摇对视着,低声道:“何时续经?”
张扶摇微微想了想,道:“最晚三日之后。”
他再度转回头,靠坐在药池边缘,皱眉道:“三日之内,想要入一品,几乎不可能。”
张扶摇沉默,他却忽的抬头,问道:“师父,您可曾听过……泥杵丸?”
张扶摇心中一惊,随即点了点头,道:“这西夏的宝贝我岂能不知,传说此丸若是服用得当,武道修行可上一个大台阶,不过是早些年西夏用血炼鬼法炼出来的血腥之物,这些年早都不见了。”
年轻人似乎想起什么,嘴角忽的浮现出一抹微笑,道:“当年我爹在六国之战时曾救过先帝一命,得以封赏了一枚西夏进贡的泥杵丸,本是传下来供我入九品时所用的,现在就埋在当年秦候府的旧址之下,倘若三日之内服下,岂不多了一分生机。”
“当真?”张扶摇瞪大了眼睛,待的瞧见其点头,顿时一脚踢飞座下凳椅,伸手拽起药池中的秦墨,怒道:“你倒是早些说啊,倘若此刻来不及了,叫你死在武当山上,岂不遗憾终生?”
不等他反驳片刻,张扶摇已是奔到门口,伸手一招,便见一头奔的飞快的硕大青牛急冲而来,两人上牛,便一路往那座京城而去。
要说也是怪,这青牛在山中行走,却是如履平地,周围景物飞速倒退,却是感觉不到半点颠簸之感,张扶摇微微眯眼,仿佛睡着了一般,而胯下青牛却仿佛知道方向,自顾自的便赶路去。
后面的秦墨倒骑青牛,山风呼啸,刮过面颊,从后看其,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那一双丹凤眼微眯,略有些神仙般的风骨,加上一副慵懒模样靠在牛上,真当是有些谪仙人的出尘气质,加之身着道袍,真像是哪位道教年轻谪仙人下凡而来,加上这一老一小的奇怪组合,也引得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山民驻足观望,迷信的见了这番场景,甚至于跪倒在地顶礼膜拜,不过当事人的秦墨二人却恐怕不知道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