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新年快乐
欢声笑语的热闹氛围里，时间便过得很快。
之前表演完的艺人们，按理说可以提前离开，有的还留下来看节目，但选择走掉自己安排行程的，还是占大多数。
时不时会有谁路过，点点头微笑一下，作打招呼。
秦笙坐在偏侧的位置上，视线落到舞台，正漫不经心地看着现在的舞蹈表演。
突然听到，有阵高跟鞋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
正巧音乐响起，为营造舞台的情景氛围，光线暗，像融入片深蓝色的海洋。
古莎提着裙摆，是预备离开前，特地绕过来的。
她浓妆的精致面容上，黑色眼线颇有气场地扬着，嘴唇动了动，俯身，略低下头。
下巴仍旧习惯性地微昂。
显然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秦笙:“”
抬起眼眸看向对方，略带疑惑，无机质琥珀般的浅瞳中，眸光随舞台折射的光影变幻，无波无澜的。
古莎扫了眼旁边，确认摄像没注意这边，附在她耳边断续道:“那个，托你的福，我想清一些事”
“之前陈青青那次，最近采访一次，吃饭一次，一共欠你三次人情，我都记住了。”
“不会忘的。”
古莎这人吧，脾气不好性子太直，倒没有什么坏心眼。
打一个不太好听的比喻，如果借用周芸曾经说过的“会咬人的狗都不叫”，那古莎绝对是圈内众女星中，叫得最响亮，偏偏还咬得嚣张的。
因为原生家庭自卑，成名后凭人气娇扈，造就她其实常呈现两个极端。
能让她继说“谢谢”后，又主动找来示好，看来和唐达的感情事，对她的影响挺大。
秦笙嫣然笑了下，轻声道:“你忘记也没关系。”
果然，古莎闻言“哼”了声，以目光警告起“你别不知好歹”，自认为气势上不能输，偏要憋出句“我反正就是不会忘”。
她直起身，很有风情地甩了下头发，“你慢慢主持吧。”
随即踩着高跟鞋，“嗒嗒”离开。
江知淮去后台补妆回来，坐到秦笙旁边，余光轻扫过古莎走掉的背影，大概能猜出来她说了什么，桃花眼漾起，打趣道:
“小玫瑰同学，你魅力很大。”
秦笙对此完全免疫，眼皮都没掀，懒洋洋回:“彼此彼此。”
这支舞蹈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接下来的节目，是由某女歌手连唱四首专辑的新曲。
那台摄像机对着舞台拍，没一会儿，又移动了转过来，在试图捕捉艺人的reaction。
秦笙也跟着众人轻拍起手，鼓掌。
其实这几天连轴转排练，高强度下精神稍绷紧，所以受舒缓配乐的影响，她现下隐隐发困，有点走神。
虽然没听完那首歌唱的是什么，但欣赏的状态，对一位优秀演员而言信手拈来。
尤其秦笙对镜头敏感，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扬起标准微笑，抬手拍起来。
持续了四五秒。
那架摄像机却仍旧对准她，停得有点过分的久，迟迟不移开。
江知淮同样感觉到了，轻向后瞥了眼，略凑近告诉她:“是沈临。”
秦笙一愣，转头看过去。
那机器后面的人，不知何时被换成了沈小少爷，他单手插口袋站着，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既视感。
被发现了，便也不躲了，沈临微探出头，挑着眉头看他们，勾起抹幽幽的笑，挥了挥手。
旁边，明显被强制赶到一边的摄像师，表情无奈。
秦笙看了他两秒，继而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把头转回去。
江知淮亦然。
被直接无视·委屈·沈临:“”
他把机器还给摄像师，大步一跨径直走过来，坐到了秦笙左边的空位上，身子往后靠，长腿交叠，“学姐，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吗”
沈临没有节目，更不是主持人，那就只能是走后台拿到邀请函，才能进来。
如果不依着他，指不定要迂回式“死缠烂打”。
秦笙叹口气，“那你为什么在这”
沈临得逞，薄薄的眼皮在光下一转，道:
“想跟学姐你一起，跨个年。”
声线带着些痞气，又很诚恳，他喉结滚了下。
耳返里传来导播的呼叫，江知淮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掩盖面对沈临时的淡漠，挡在两人间，声线温柔，“笙笙，我们该去候场了。”
秦笙点点头。
她起身，垂眸看向沈临瞬间拢起的阴戾眉宇，轻声回答:
“那恕不奉陪。”
“主持人要在舞台上度过零点。”
—
倒计时一分钟。
黄主持握着话筒，声情并茂地带领大家一起倒数:“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全场响起一致的声浪，像热闹的海潮，正跳动着无数颗激动期待的心脏。
观众席入目可见挥舞的荧光棒。
“五、四、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结束，日历翻过，跨越零点的时候，场馆内瞬间喷出金灿灿的冷焰火。
从天而降无数纷扬的彩带，舞台四周被五颜六色的，绚丽无比的烟花包围。
那些明亮的光彩，从上而下打在秦笙脸上，她很专注地，仰头看着大屏幕上，跳动到零的倒计时数字。
长长睫毛微颤，眸光轻而淡，又格外充盈。
这一年落下帷幕。
遇到了一些以前的人，经历了一些更加坚定自我的事。
秦笙看着四下五彩的焰火，突然难得有种回忆感——
她十六七岁，最没心没肺、肆意骄傲的时候，还常住a市月湾区，有一年跨年是呆在野外赛车场，跟宋展一和傅轩一起，耳边呼啸猎风；
或者十九岁，在异国他乡，正草草咽下压缩饼干，因为时差不能同步，急急放下手机，被老师催去练下一支舞；
再或者，刚回国那年，家里一片空荡，没有资源没有公司，面对网络上铺天盖地的不好言论，她给自己做了碗鸡蛋面。
那天晚上，江知淮打来电话，语速平淡又轻，“我认识一个导演，你要不要重新去试试看”
秦笙顿了顿，猛然回神，有所感知地偏头向右看去。
发现江知淮正同样安静地看着她发呆。
江知淮很温柔地勾唇笑了下。
他能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自己的声线重合:
“小玫瑰同学，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秦笙眨眼，一字一顿真诚郑重道:“你也一样。”
后台，换完服装。
秦笙从小南那拿到关机许久的手机，打开，滑动锁屏，有无数条消息“蹭蹭”从屏幕上方弹出。
她点开微信，鲜艳的红点一路向下。
秦笙划拉了一下，先点进宋展一的聊天框，那头应该已经从高速下来，到达了“迦南”。
跨年时酒吧生意最忙，得老板亲自坐镇，背景音略嘈杂，混着音乐欢呼，是条他举着手机录的语音:
“笙宝，新年快乐，天天开心哦！”
再然后，是【a市三霸】群里，傅轩发了好几个红包。
周姐和武悦也连发了很多表情包祝福。
还有其他的，圈内合作过的、一起录过节目的秦笙挨个回复完。
最后，目光凝在某一条上，沉思小会。
良久，她收起手机，冲小南道:“去吃夜宵吗”
小南流露出渴望的神情，眼巴巴地打报告，“笙笙姐，江影帝团队定了外卖，就放在隔壁，特别丰盛特别香”
秦笙点点头，笑了，“那不正好。”
“我去跟江知淮说，今天就蹭他一顿吧。”
—
a市，最大的公安厅内。
外面街道漆黑、氛围安静，大厅里却彻夜明亮。
唯一的那台高清电视屏幕，已经早切换到海临卫视的跨年晚会。
“诶，苦还是我们这行，新年还要值班。”一位年轻的，穿着制服的小警员小声道。
“我们倒还好，就呆在这里，也不算无聊，第二大桥那可是才出了连环交通事故，堵车，分局的交警忙得晚饭都没吃，在那吹冷风。”另一人回。
最边边的也点头，应:“抱怨啥呢，我们大年初一都要值班，还在乎一个跨年夜况且，陆队长也在这里，没回家。”
正说着，陆寒星的身影出现。
众人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他，再看向公共电视，暗叫不好，偷偷拿起遥控器，想赶快换回宣传科普频道。
没想到，陆寒星冷淡的视线扫过屏幕，却倏忽顿住，不见严厉，反而沉沉看了好多秒。
久到会让人产生，陆大队长难道也追星的错觉。
那位小警员鼓起胆子，试探问:“陆队，来一起看呗”
他带着点开玩笑的性质。
众人没想到，陆寒星真的坐了下来。
一起看。
“哎呀，这个歌唱得实在不好听，怎么”
“小玫瑰好上镜，感觉跟之前来我们局取景拍摄的时候，亲眼看到的差不多。”
“磕死我了，她和江影帝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觉得超配，其实”
“”
他们聊明星、聊八卦，陆寒星沉默地听着，坐姿挺拔端正，双眉微微蹙起，像冰山里挤出的一点霜雪。
有种自成结界感。
零点的时候，小警员注意到，陆寒星在给什么人发消息，神情认真而专注。
发送后，继而陷入漫长的等待。
过了零点，晚会结束，电视里放起晚会的重播，音像影像变换。
像过了很久后，陆寒星的手机震动，他点开——
是公众号发来的订阅提醒。
沉寂许久的聊天框，并没有期待中的，有所回应。
【新年快乐，笙笙。】
就停留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