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破罐子破摔，那一瞬间某种逆反的心理压制不住冒上来，他不要成为当年的洛清，宠爱算什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捧着还是会丢的，倒不如他自己来得爽快一点。
他冲着她没心没肺的笑，恢复了那个令人熟悉的模样。
沉默，大片大片的沉默。
眼看墨尤宁沉着脸就要发火，碧棋接过了话头，沉稳道：“按规矩花侧君应赐死，以免累及殿下福分，不过念及府中有人做恶，可网开一面降为奴隶。”
“风侧君失言，于惩戒室受罚反省三日，至于事情原委，奴等会继续调查。这些事情不值得殿下烦心，奴会一一处理完毕，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按你说的做，不过调查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陌透，你将他们俩带去给陌执审问。”
墨尤宁吩咐完身侧的护卫，随后转身看向洛怜城，语气平和，但话里面威胁意味十足，“洛清已经死了，孤希望你安分一些。”
“……诺。”
众人散了，殿内的寝具全部换了一批，墨尤宁赶走了所有人，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本来没打算留下醉颜的性命，但是洛怜城那一番话令她改变了主意。
没有人知道，她羡慕醉颜。
没错，羡慕。
她无法说出口的渴求，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无所不能，无所不有，所有人都认定了她只需要讨好和顺从，他们只想着从她这里获取什么，权势地位，家族荣耀……
而她能得到的，是他们乖巧顺从的谄媚，他们费心讨好的虚伪。他们的笑不是给她，是给了青鸾国的王女殿下。
她想，有些东西，无论她心底有多渴望，她这一辈子可能都得不到了，这是代价。
她残暴冷漠，杀人如麻，她罪有应得，她活该。
“陌殇。”墨尤宁开口，空空如也的大殿突然出现一个人。
来人一身夜行衣，陌殇与陌扉同为她的护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陌殇是死士，生死完全属于她，她掌管了墨尤宁的暗卫组织暗影门，可以说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你说，我做错了吗？”
墨尤宁少见的露出软弱，哪怕是在最可以信任的暗卫面前，她依旧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今晚是个例外。
她问完这话就后悔了，皱紧了眉头，她不喜欢自己这样。
“主子想杀谁便杀谁，在属下心里主子永远是对的。”
陌殇似乎不能理解，她只是一把刀，一把握在墨尤宁手里，任她驱使的利刃。
墨尤宁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刚刚冒出几分期待的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罢了，你退下。”
“诺。”
房间再次归于平静。墨尤宁年少丧父，她跟女帝之间隔着君臣，跟暗卫之间隔着主仆，甚至跟侍君之间也隔着尊卑。
来来去去，这个世界这么大，她始终还是一个人。
她取下手上的戒指，黑暗中触摸它的形状，母上为何要给她这样一枚看似普通的戒指，还有巫医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墨尤宁想着想着睡着了，戒指滑落在被子上，发出淡淡的荧光。
小侍第二天整理床铺时发现，帮她装进了盒子里。戒指被墨尤宁抛到了脑后，女帝经常赏她东西，她也没太在意。
第二日上朝，竟然见洛怜城和苏卿歌都到门口送她，墨尤宁挑了挑眉，她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今天难得了。
她上朝去的早，也没给他们定什么规矩，最多是当晚侍寝的人会在屋里送一送。
她心里起疑，等走近看见跪在车前做人凳的醉颜才明白过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墨尤宁给气笑了。
“全部都给孤滚回去。”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怒火，苏卿歌还在火上浇油。
“殿下，醉颜身子弱，加上昨晚刚刚流产，而且初晨天凉，您看能不能让他缓两天。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气温确实已经降下来了。但这都不是理由，墨尤宁转头看着他们两人，“需要孤再重复一遍？”
“殿下，就他这样跟着殿下也是累赘，从这去上朝也还有一段路呢，要是他死在路上岂不是给您添麻烦。”
洛怜城还不死心，实在不是他们两想要上赶着找墨尤宁不痛快，而是醉颜真的有可能坚持不到入宫就得晕过去。
怀孕会吸取男子大量的精气，而流产后瘀血残留腹部，会需要更多的养分去分解这个未成形的死婴。
他已经怀孕两个月，起码要静养半年才能恢复。可这一切墨尤宁并不知道。
她不知道男子怀孕会对身体造成的影响，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以为这就只是手指被划破的伤痕。
“孤再说最后一遍，回去。”
洛怜城似乎不甘心，还想要再说什么，被苏卿歌拉走了。
墨尤宁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就在众人以为她要踩上去时，出人意料的，她将人拉了起来。
醉颜的双手冷的像一块冰，身上粗糙的衣服只有薄薄两层，他的脸色比昨晚看到的还要差，像洛怜城说的那样。
墨尤宁也禁不住怀疑，他要是真的跟着马车跑一趟来回会不会直接就断气了。
不过他的容貌被病弱的苍白这么一染，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添了奇特的风韵，粗衣布穿在身上也不消绝色。
醉颜似乎没想到墨尤宁会做这样的举动，愣愣地看着她，突然红了眼眶。
他觉得自己傻透了，墨尤宁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他竟然感动不已，可是他抑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想扑进墨尤宁怀里哭诉委屈，想喊她妻主，告诉自己好冷，跟她说肚子好疼。
她什么都不用做，她只要哄他一句，“乖”也行，“忍耐一下”也行，她说什么都行，他都会听的。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还想再见父亲一面，他不受宠了，沦为奴隶，那父亲会不会再次受到欺负。
这次没有人会帮他了，没有人站在他身后给他狐假虎威了，殿下不要他了，他的妻主不要他了。
他是一个不吉利的人，沾上他的人都会倒霉，不能孕育子嗣的男人是厄运的化身，谁见了都要避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