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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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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这是要把刘峰和王璞交出去?

    重言急了,急的脖子僵住,腿僵住,他想走过去说话,说这事还有余地,说于蒙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不能公事公办,不然刘峰和王璞这辈子可能就毁了。

    然后呢?

    刘政和刘峰回到宿舍闻到的味道是烟味,并没有想到□□,于蒙也不会自己说出去,想要做这个交易换刘峰和王璞平安,就得先毁了于蒙。

    于蒙已经烂到骨子里,自己毁了自己,毒虫最大的危害是,他们是疯子,他们会不择手段。

    放在以前,重言不怕,什么都挡得住,再烂的摊子退一万步来说还有老重老刘在,还有老重家在。

    可是现在,一切都摇摇欲坠,说出去,于蒙发疯,他妈更是个疯猪,事情牵扯到家里,老重挡不住,重言也挡不住。

    然后呢?

    要自私一次吗?

    重言的脚卖出去半步,话还在嘴边打转。

    “不行,我不同意!”保安队长身旁的老头站起来,横眉冷对的大吼,“我体院的学生,不能让人这么拿捏,打个架,怎么还就派出所了?!不行,绝对不行!有污点的运动员,一辈子都爬不到顶峰,想把两个孩子交出去,先把我陈光荣抬出去!”

    重言收回脚看过去,这位陈光荣还穿着体育训练服,应该是体院陈院长了。

    “老陈,你先别慌,”陈院长对面坐着的老人,带着银边眼睛,声音浑厚有磁性,“先坐下,咱们再想想办法。”

    “老苏,这事儿交给你了。”陈院长说完转过头。

    “哎?你!”被称为老苏的老头,一脸不可思议,“这还赖上我了?凭什么就交给我了?”

    “我不管,就交给你了,你法学院不就干这种擦屁股的活儿吗?”陈院长不怕开水烫,脸都没转过来,努着嘴,“不帮我,我明儿就去你家找老嫂子聊聊天,聊当年我们学校班花什么的。”

    原来是法学院苏院长。

    “咳咳”苏院长老脸一红,抬起手勾勾手指,“周洲?”

    “哎哎,大伯,我在。”周洲点头哈腰走过去。

    “啧!什么大伯?”苏院长没好气,“叫院长!”

    “哎,大伯院长!”周洲嬉皮笑脸,搓搓手。

    苏院长翻个白眼,也不避讳人,一身正义凛然的说:“你们宿舍这个,叫什么来着?被打住院那个,蒙恬还是蒙毅那个?”

    “于蒙。”周洲说。

    “哦,这个于蒙,有没有什么把柄可以用来堵住他的嘴的?”苏院长说的理所当然,正气光明。

    在座各位院长都淡然的看着周洲,像是已经习惯了苏院长的行事作风,只有航空学院江院长满脸鄙夷的冷哼一声。

    周洲挠挠头,回头看了眼重言他们,想了想说:“没有吧?我们才认识没几天,而且于蒙嫌我们穷,不跟我们玩,他有自己的圈子,宿舍里没一个人了解他。”

    “哎呀,那这就不好办了。”苏院长沉思一会儿,看向冯校长,“老冯,我是这样认为的,学校的名声要保住,这几个孩子我们也不能随意交给别人,有校外人员参与校斗殴事件,那个叫于蒙的是有责任的,而且从他们相处的情况来看,这位学生的思想品德具有一定问题。”

    “我能不知道?”冯校长说,“老苏,现在问题是这些学生的暴力行为,你搞了大半辈子的法律,不会不清楚,这事要是再稍微严重点,那可是刑事犯罪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交易,”苏院长说,“让对方主动放弃追究责任,形成简单的民事纠纷私下调节。老陈看重这俩小子,这忙你还是得帮,不然依着老陈那脾气,你下乡时候那点事儿又得捅出来,到时候沾你一身屎。再者说,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我可打听过了,这宿舍的孩子入校成绩都不错,只有那蒙恬是擦着边儿进来的。”

    周洲小声说:“于蒙,不是蒙恬。”

    “管他什么蒙,”苏院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也是个废物,开学前就跟你说过,要时刻提防身边的人,尤其是同宿舍的,让你时刻观察,搜集身边人的不利证据,出事了利用法律武器也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呢?你都干什么了?他们就那么完美?没一点毛病?”

    刘峰几个人张大了嘴,看着周洲像是在看一颗定时炸弹。

    刘政低声说:“找个机会把他弄出宿舍,这孙子太危险。”

    刘峰和王璞不约而同点点头。

    重言没听清苏院长说什么,心里一直有杆秤摇摆不定。

    整理情绪,手刚举起来,话还没出口,他感觉腰上被人捏了一把。

    “痒。”他本来想骂人,说出来竟然是这个字。

    回头看看,李遥笑的有点贼。

    “你干什么?”重言歪着头瞪着他。

    李遥打个嘘的手势:“我有办法。”

    然后在重言肩上拍了拍,边走边说着“别怕”,走到江院长旁边。

    李遥趴在江院长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所有人击鼓传花一样看过去。

    江院长坐那稳如泰山,偶尔点点头,嘴里不时“嗯嗯”着,然后看了看刘峰,眼神看不出什么感情,吓得刘峰低下头不敢看。

    “行,你去吧。”没一分钟,江院长淡淡开口。

    “等等,”李遥起身走到门口,看了重言一眼,又被叫住,江院长指着重言:“你把他处理干净。”

    重言指了指自己:“我吗?”

    “你是叫重言吗?”江院长说。

    “我叫重言。”重言点头。

    “那就是你。”江院长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李遥,“你俩,都给我安分点,少在那卖弄风骚。”

    重言看着李遥:“???”

    李遥笑着走了,把重言一个人晾在原地。

    这笑什么意思???

    重言想问清楚,那边江院长没给他机会,大手一挥:“学生们走吧,现在这里没你们事儿了,等各院长通知吧。”

    几个院长纷纷投来询问的眼神,江院长点点头:“我有把握。”

    老头们共事多年,看起来不是那种街边下象棋因为悔一步棋吵得老死不相的老头交情,随便交代了一些事就要赶他们出去。

    刘峰和王璞挨了几拳几脚,陈院长怕他们影响训练叫来校医带去了医务室,周洲被苏院长留下,可能是为了传授什么特务技能知识。

    刘政谁也不理自己去了图书馆。

    重言一个人站在行政楼前,感觉这一下午很荒诞。突然卷进聚众吸毒窝点,窝点还是自己宿舍,突然卷进一起暴力斗殴事件,还是在他宿舍,突然要做一个自私的选择,逼迫自己在人性的天秤上扭曲。

    然后没了,因为李遥一句“我有办法”,就结束了。

    天边擦了黑,大学的第一节课在下午,也没上成。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总放不下,打架的事情江院长一定会解决,但那句“卖弄风骚”始终挥散不去。

    2号食堂门口聚了不少人,争着抢着往里挤,重言实在没什么心思吃饭,更不想会宿舍收拾那一地狼藉。

    心烦。

    他绕过食堂,往宿舍相反的地方走,学校挺大,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已经黑透了。

    学校挺大,小路特多,幸好每个路口都有中英文指示牌,他停在路口看着,牌子指向三条路,一条是航空学院,一条是商贸实践基地,一条指向一个名叫“五百块”的地方。

    重言咧咧嘴轻笑,这名字,挺勾人的,镶在牌子上,一股子卖弄风骚的劲儿。

    一路上,路边都是修整的方方正正的绿化,小块儿小块儿的草地上有洒水器转着喷头,路尽头有个小湖,离湖二百米路灯下有一个穿着园艺制服的大妈在湖边一块大石头旁边修剪草坪,衣服上贴着反光条,跟光影秀似的。

    那石头有一人多高,上面写着字,重言眼神不好,凑近了才看见上面用不知道什么字体写着红色大大的“五百块”三个字。

    他这才明白,感情“五百块”这是片人工湖的名字,他走近点:“阿姨,这地儿为啥叫五百块?”

    除草机还在“嗡嗡”响,大妈掀掀草帽,翘起一手大拇指点了点身后:“那有牌儿。”

    绕过大石头,草地上插着一个立牌,上面有简介:

    “站高点,远处的风景那么美好。

    —喻安阳”

    下面还有一段话:

    “喻安阳,毕业于商贸学院,现xx集团董事长,以五百块起家创立我国最大航空航海贸易集团安年集团,不忘初心回馈母校,为母校修建教学楼、公园,我校荣誉校友。”

    他绕着小湖走了一圈,才想起来商贸学院的教学楼就叫“安年楼”,只是这位有钱学长留下的话好像跟回馈母校激励学子没什么关系,他本以为会是“努力学习,改变未来”之类正能量到上头的话。

    躺草坪上,修剪过的草坪翻出泥土味儿,他有点难受,吸了吸鼻子,摸口袋发现身上没带纸,没等手抽回来,一张纸递到他脸前。

    然后身边躺下个人,有一股奶香味飘过来,很浓,甚至压过了泥土味儿,这让他鼻子好受了些。

    “有鼻炎?”李遥躺旁边,伸长了腿。

    “嗯,老毛病了,”重言接过纸巾,擦擦鼻子,“你去干嘛了?”

    “没干嘛,”李遥把手枕在脑后,“去打了个电话。”

    鼻子通畅不少,重言心里也舒畅了,周围没有垃圾桶,只能把纸团揣到裤兜里:“你跟江院长说的,是□□的事儿?所以才放我们走的?”

    “不是,”李遥撇过头,“那事儿能说?”

    重言有点心虚:“也不是不能,就是有点麻烦。”

    “那可不是有点麻。”李遥说,“你知道王璞打的那瘦子是谁吗?”

    “谁?”重言觉得有点不秒,坐起来看着李遥,“是个狠角?”

    李遥转过头望天:“那人叫小四儿,在这边的地痞无赖,有名的毒虫,都叫他毒四儿。”

    重言有点心惊,问:“是□□?”

    “不算吧,就是有点那味儿,皇城根儿下,没人敢自称□□,顶多就是个混社会的。”李遥说。

    他说的稀松平常,重言觉的不够,刘峰打的于蒙鼻血横飞,差点把交代了,只是因为于蒙跟涉点黑的混混沾了关系就放弃追究,不够。

    “于蒙有钱,买通毒四儿随便编个不熟或被威胁的理由,只要不提□□,也就没事了。”重言说。

    “所以需要一点外力,”李遥说,“联合校外社会闲散人员在学校闹事,只是老头们用来说给学生听的,毕竟那么多人看到了。治他们那种人,要以恶制恶,恰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并且我肯定比他有钱。”

    重言嗤笑,翻个白眼:“我曾经也非常有钱。”

    “曾经就别提了,”李遥嘲笑一声,“多丢人啊。”

    重言觉得对,这么说是挺可笑,李遥嘲笑,他也跟着笑,俩人对着哈哈大笑。

    月亮冒出来,藏在黑云后面露出来一点,还不是很圆。重言躺下去枕着胳膊,瞧着月亮有点不争气胆小的样子,心里突然很沉:“其实,我今天挺害怕的。”

    “你可不像是胆小的人。”李遥低笑一声。

    “不是害怕于蒙,我也不怕毒四儿,是害怕自己。”重言默默说。

    李遥转头过看着重言侧脸:“为什么?”

    “我以前有个朋友,叫李青,家里开夜场的,场子里少爷小姐、毒品一应俱全,爱玩儿,也有经商头脑,曾经差点把我们市篮球队和足球队的人搞到他们夜场里当少爷骗富婆钱去,跟你一样,不是什么好人。”重言说。

    李遥笑笑,没说话。

    重演继续说:“可他从来不打架,不泡妞,就是喜欢挣钱,别的不会,夜场那一套赚钱的路数驾轻就熟的。然后高考完了,有一天朋友跟我说,李青吸毒了,差点把他妹从楼上扔下去,21层,他妹才6岁啊。”

    李遥还是没说话,安静聆听,重言叹口气:“然后我就明白,吸毒的人是疯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不怕疯子,于蒙那几个货,打架一起上也打不过我,但是疯子可能会把怒火烧进我家,我是担得起,可我不在,家里担不起。”

    “也有可能,他们没那么胆儿,不敢找你家里麻烦。”李遥说。

    “就是这个可能让我害怕了,”重言说,“我因为这个可能变的自私了,为了这个可能,我在选择说还是不说,一个由可能滋生出来的自私,会毁了刘峰和王璞的学业和未来的事业。”

    他转过头,看着李遥眼睛里映出来的自己,声音突然有点哑:“李遥,我害怕,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

    草坪浇水的花洒停了下来,几声蝉鸣穿耳而过,李遥指尖轻轻触到重言脸颊,下一秒迅速收回去,他转头躺正,看向有些灰蒙蒙的天空,笑了笑:“我知道。”

    重言在他转过去的那一刹那,瞟向李遥的锁骨处,一块紫色泛青的皮肤,虽然看不太清,但肯定是淤伤。

    在宿舍里受伤了?

    他下意识伸手摸过去:“这是?受伤了?”

    李遥反应也极快,他手还没伸进去就被一巴掌拍的缩回来。

    我操!断掌!

    “疼!”重言喊了一声。

    李遥立马坐起来,尴尬的看着重言捂着的手:“我不喜欢人碰我,条件反射。”

    重言搓着手背,心想哪有条件反射反这么狠的,不知道自己是断掌吧?

    “总之,我欠你个人情,”重言起身,拍拍身上的土,“你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肉偿什么的就算了,我也不怎么喜欢人碰我。走了。”

    站在路口迷茫了半天,他早忘了来的时候走的哪条路,只能冲着商贸学院相反的方向走,顺便竖着耳朵听哪个方向的声音最高哪边一定是宿舍区域。

    吵闹的声音越来越近,重言脚步也越来越快,嘈杂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低语,来自旁边的小树林。

    早就听说大学校园的小树林是约会圣地,他也没在意,尽量把步子放轻,以免打扰牛郎织女暗中相会。

    走着走着,动静越来越不对劲,那低声浅语像是俩男声,不一会儿,小树林黑暗中钻出一人,明晃晃跟重言打了个照面。

    他来不及刹车,见到那人后愣了下:“罗云飞?”

    “呃”罗云飞也愣住,然后往树林里看了眼,拉住重言胳膊就走,“你要回宿舍吧?走走,一起走一起走,哈哈哈哈哈,真巧啊,哈哈哈哈哈”

    重言感觉到他笑得有多尴尬,只能顺着说:“是啊,好巧,哈哈哈哈,你钻里面我都没听见。”

    罗云飞老脸一红,捏捏后脖颈,突然严肃的看着重言:“你们宿舍的事儿我听说了。”

    “传这么快?”重言有点惊讶学校的传播速度。

    “可不,”罗云飞咋咋呼呼,“论坛今天都快爆了,服务器差点瘫痪,都快赶上当年李遥的事儿了。”

    “什么论坛?”重言看着他。

    “咱们学校的论坛呗,”罗云飞说,“我还想问你,你怎么跟李遥搅和到一块了?”

    “哦,”重言点点头,“他路过,顺便帮了把手,毕竟是接我的学长嘛,呵呵呵。”

    罗云飞将信将疑,眉毛都挤一块了,过了会儿才说:“你还是跟李遥保持距离,小心惹一身腥,他身上可是有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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