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起风
猝不及防被点名，黎语知还以为是要她回答问题，立马站了起来。
“没让你站起来！”数学老师抬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神色威严。
“哦。”黎语知呆呆地应了一声，又准备坐下。
“不用坐了！”数学老师眉头一皱，有些不耐地说：“你上来，到讲台把这道方程式解一下。”
黎语知只好硬着头皮走向讲台，她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在数学课上走神。要知道数学可是她的弱项，数学老师更是她的死对头。
抛开数学不讲，黎语知就是个学习全能。高中以来大大小小的几次考试，黎语知每一科都能排进年级前五，唯有数学大大的拉了后腿，致使黎语知这个本该成为传奇的人，没那么传奇。
如果说黎语知没有理科头脑，偏偏她的物化生样样都不差。因此就让人不由怀疑是不是数学老师的授课方法出了问题。
班主任给数学老师施加了压力。数学老师就只好向黎语知施加压力，对她的课堂表现和课后作业都盯得很紧。
黎语知看着黑板上的方程式脑袋一片空白，背后数学老师的目光又让她背脊发凉。她只好抓着粉笔开始演算。
这个该死的方程式是怎么回事，怎么解不开呢？等黎语知写到第八行的时候她开始慌了，几个数字加字母的方程式已经被她拆分成了20几个。
黎语知冷汗涔涔，怀疑学了大半年的数学是不是都被她忘光了。
“下去吧。”
黎语知红着脸走下了讲台。
“有些同学仗着自己成绩好，上课不听讲，眼神直愣愣的，不知道想到哪去了。上台解个方程式，越写越长……”
黎语知的头愈来愈低，脸越发滚烫。
班里有些同学吃吃地笑了起来，朝她投来幸灾乐祸的眼光。
“希望大家不要向这样的同学学习。”这话一落下来，黎语知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黎语知都忙着复习。各个科目都复习的极为细致认真，只有数学课本她一翻开就头疼。
每次开始做数学题，她就想起那天在黑板上，方程式越写越长，还有哪些嘲笑的目光。
要是可以不学数学就好了。
这次的考试，不仅是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还关系到高二的分班，黎语知不敢掉以轻心，连续熬了好几个夜晚，黑眼圈都重了不少。
期末考试很快如约而至。黎语知拿着准考证，找到了自己的考场座位。她没有顾得上看前后左右坐的是什么人，拿出自己平时积累的写作素材埋头看了起来。
黎语知平时作文写的不错，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偏偏临场发挥是她的弱项，几次考试的作文分数都不大理想。她只好在开考前这段时间，把写作材料好好记忆一下，免得考卷一到手里就大脑空白。
忽然有人从她身旁跑过，卷起微风。黎语知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是他！那个眼神清澈的男生。
他从我身旁跑过，惊起一阵风！
黎语知看着男生的背影，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句子。
她的心忽然间被一股极甜蜜又极酸楚的感觉涨满了。像是握碎了一颗半熟的果子，汁液在心底流淌开来。
她呆呆地看着，痴痴地想着，突然背上被戳了一下。她微微皱起眉，回过头去看是哪个没礼貌的家伙——
他是黎语知在这个学校里见过最帅气的男生，轮廓流畅，眉毛浓郁，漆黑的眼眸深的不见底，冷淡的眼神透着些微不耐，脸上一副谁也不在乎的神情。
黎语知承认，这张脸对大多数的女生都具有杀伤力，是走在校园里能引起许多女生内心尖叫的一张脸。
可黎语知看到他，心里只有厌烦：怎么又是这个人！
不愉快的回忆再次被勾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生是在考试前一周。
那是个傍晚，她和唐裳下楼往饭堂走去。她习惯下午放学后在教室里写半个小时的作业，所以她们一向都是六点左右才去饭堂吃晚饭，也能错开吃饭的高峰期。
当时两人正在聊天，心情很放松，走路也慢悠悠的。黎语知突然被人轻轻推了一下。力度不大，不至于让她滚落楼梯，但是在楼梯上被推搡，也足以令人愤怒了。
黎语知生气地回过头。
好大的阵仗！四五个高大的男生站在她们身后，气势汹汹地看着她们。
想干嘛，□□组团打架吗？
离她最近的男生剑眉星目，生的一副好皮囊，脸上写着“生人勿近，近我必死”八个大字。
换作另一个场合，见到这样帅气的男生，黎语知免不了会被小小惊艳一下。但当时她就只剩下怒火了。
没等黎语知的愤怒发泄出来，帅气的男生满不在乎地把她往旁边一拨，大摇大摆地走下去，其余的几个男生紧跟其后，从黎语知和唐裳两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去。
“你们，哎，你们……“黎语知气得说不出话来，到最后才憋出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但那几个人已经走远，根本听不到她的评价。
当时为首的男生就是现在坐她后面这个人。
“哎，我的笔掉了，帮我捡一下。”男生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手里还有另一支笔在转动。
这就是他叫人帮忙的语气？果然烦人！
长了一张如此惊人天人的脸，行为却这么惹人讨厌。
黎语知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过了头。
“喂，我笔掉你座位底下了，帮我捡一下啊！”
男生还在那喊，她干脆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试卷一发下来，黎语知就专注地投入到答题上。直到写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她抬头看教室墙壁上挂的钟，时间只过去了两个小时，还剩下30分钟。她从来没有用这么短的时间答完语文试卷。
黎语知不由自主地看向右前方的那个背影。
他的背瘦削挺拔，坐的很直，有着青涩的阳刚之气。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干净又阳光。
她只敢短短看上两眼，担心被人发现，很快地低下了头，开始检查试卷。
语文考试结束后，她坐在位置上没有动，直到那个拥有清澈眼眸的男生再次经过她。黎语知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那么多人陆续从她身边经过，但只有他引起的气流变化是不一样的。
他把空气温柔地搅动起来，形成轻微的风，在她心里泛起了涟漪。
黎语知站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要去教室门口看看他的名字。
“啊！”站起来的一瞬间，她重心一歪，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双手及时抓住旁边的桌子，才把身体稳住。
站稳之后，她回头去看肇事者。
“同学，你干吗推我？”
后座的男生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她座位旁边，捡起笔，头也不回地从教室前门走了出去。
黎语知有气没法出，每次跟这个男生的会面都是糟糕的体验。
她决定考完试回去要在心里骂他八百遍。
虽然心情变差了，走出教室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忘记去看右前方男生的名字。她的手在教室门口粘贴的考试座位表上划过，直接指向第二列第二排。
于柏枫高一7班
居然是他！
黎语知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感情涌上心头。
居然是他，她知道他，也听过他，她原本可以更早认识他的。
上学期的开学典礼，他作为年级第一在国旗下演讲。每一次的考试排名上，他的名字都遥遥领先。老师，同学，她从无数人的嘴里听过他的事迹。
还有，最重要的是，她曾经在硬笔书法比赛获奖作品栏中，看过他的书法，下笔有力又不失温柔。书法作品展出的那段时间，她流连在展览区，一遍遍地看他的作品，为他的字而感动……
原来她在那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他了，为什么不早一点去认识他呢？
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黎语知的手指头恋恋不舍地落下来。她垂下头，准备离开的时候，想起后座那个可恶的男生。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考试座位表上。
三列七排。
徐彦升高一9班
又是一个校园风云人物！黎语知听同学说过，年级有个男生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但没有学生敢反抗。据说男生的舅舅是某某局的局长，父亲是搞房地产的，给学校捐了一栋实验楼。
原来就是他！
回想起两次跟他打交道的经过，也只有他这样恶劣的人品，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希望以后别再碰见了。
黎语知再次把目光投向于柏枫的名字。他长年稳居年级第一名，真厉害，不知道背地里付出了多少。她要好好加油才行。
她要进步进步进步，离于柏枫近一些，更近一些。
黎语知把这个名字反复咀嚼了几遍，才离开考场门口。
此后的几场考试风轻云淡。黎语知和徐彦升相安无事。倒是黎语知往于柏枫的座位看的次数太多，坐她旁边的同班同学曾晓娟向她投来了别样的目光。
她面红耳赤，之后再也不敢往那个位置看上一眼，生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