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焰蛇10

    炎泊从记事起，就和炎启斌居住在人界了。

    他们不住人界繁华之地，不住深野山林，偏偏住在一个傍着淮河的小村庄中。村里的人不与他们搭话，却也不惊于他们的容貌焰鳞，仿佛他们只是无足轻重的过客。

    炎泊不明白，直到他有一天鼓起勇气向村里的小孩搭话，他的手穿过了他们的身体，这时他才惊讶地发觉，他们根本看不到他。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炎泊回头，一位身形修立的男子站在他身后，青色的珊瑚冠，同色得体的仙珞，温柔谦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向炎泊张开怀抱，眼神中净是宠溺：“泊儿，过来！”

    炎泊委屈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双手握拳，牢牢地勾住男人的脖子。

    “舅舅，泊儿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男子轻轻拍着炎泊的后背，安抚着他：“泊儿，你们怎么会一样呢，你是仙，是这淮水的水君！”他目光带着无奈，看向玩闹的孩童：“而他们是人类。”

    炎泊不懂，只觉着外形是一样的，他抱着淮君的的脖子撒娇，想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淮君无奈，便抱着他回到了水宫，水生的妖都得着淮君的庇佑，遂化成孩童的样子陪着炎泊玩闹。

    傍晚，淮君一如往常将炎泊送回岸上，叮嘱他不可以让炎启斌知道，炎泊抱着淮君的脖子不撒手，淮君无奈地笑了笑：“小淘气包，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啊？”

    炎泊绞着淮君的头发，嘟嘟囔囔地提出了诉求。

    想要学习变形的法术？淮君笑了笑，人界的仙并无养育孩子的经验，但是按照人类的习俗来看，有钱人家的孩子这么大就开始学习知识了，他应了炎泊的请求，准备在水宫中为他办一间“私塾”。

    一日复一日，人界的时间过得飞快，炎泊在父亲和舅舅的关爱下长成一名小童，而村中的孩子却已经变老，拄着拐杖走向泥土之中。

    炎泊渐渐地懂了，那些他梦寐以求的玩伴，和他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

    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却又成长的如此迅速。

    一日复一日，他学习着淮君教给他的一切，也理解了父亲的早出晚归。

    终于有一天，那个纯白色人影的到来，改变了父亲，也改变了他此后的生活。

    他一直以为他的变形术熟练到父亲都不会察觉，却在那一晚被父亲揪了出来，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父亲对他的纵容和宠爱，包括舅舅的一切，他都知道。

    他不知道觉醒是什么，也不知道焰蛇族，他只知道他不想和舅舅分开。

    在父亲带他回间界的前一天，他去寻找舅舅，请求舅舅的帮助，而舅舅听他讲完一切之后却推开了他。

    “泊儿，和你父亲回去吧，要是那个人的话一定救得了你。”

    他看到舅舅眼中的光亮淹没了不舍，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别人去救他。

    直到回到间界，走上了焰台，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根本无法与焰台共鸣，完成觉醒，他注定要夭折在七十七岁。

    直到他被宽大的白色衣袖笼罩，那衣袖仿佛化成金色的火焰，他在那金色的火焰中沉沉睡去，在那金色的火焰之中完成蜕变，在那金色的火焰中看到了…母亲。

    母亲真美啊，她与舅舅长得那么相似，比父亲描述的还要温柔…可是为什么，母亲明明在他的面前，却又那么遥远，他够不到。

    他跑啊跑，不管他怎么努力，母亲始终离他那么遥远，他摔倒了，那金色的火焰熄灭，母亲的面容也一并消失了。

    忽地张开了双眼，看到父亲守在他身边，他没有忍住，提到了“母亲”二字，他看到父亲的身体佝偻了一下，似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

    他决定和父亲住在间界，他感觉母亲一定在间界之中。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心思，但却在焰娅面前无处遁形，不知是他不经意间流露的，还是故意显露给她，她总是能知晓他的所求。

    “阿泊，如果你想知道关于你母亲事情，我可以帮你问问守界人姐姐。”焰娅双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守界人姐姐？”炎泊迷惑地抬起头，神的使者，会再次帮助他吗？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守界人，那双金色的眸子在焰娅身上停留片刻，便又看向了虚无。在听到他们的诉求之后，她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有关你母亲的一切，不过这是与第二位神的交易，无可更改，甚至于我可以带你去见你的母亲，不过若是你忤逆神的意志，那么谁都救不了你。”

    炎泊在衣摆上偷偷擦了擦手中的汗，点了点头，学着父亲的样子行了礼：“恩谢守界人。”

    当他和焰娅进入雪川殿中时，殿中央那座仙女像发出呜呜的悲鸣声，他感到焰娅轻轻地牵起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盯着那座仙女像看了许久，随后反握住焰娅的手，走出了雪川殿。

    他知道，他太过弱小，他不能连累焰娅和父亲。

    他还知道，神的交易，不是他现在能够触碰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