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局
罗仁敬警惕地看向那柄短剑。
燕隐笑了笑,蹲下身在池边石块上将短剑两面一磨:“紧张什么,我杀个鱼而已。”
说完还真用剑熟练地划开了鱼肚,开始清理内脏。
罗仁敬看向那柄剑,不忍直视:“暴殄天物。”
“宝剑要用在刀刃上,比如……让咱们三人填饱肚子。”
罗仁敬轻笑:“这鱼可只够两人吃的。”
“那便委屈公子了。”
“我,这可是老子捉的鱼!”
“你会做吗?”
“成,”罗仁敬摆手:“本来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
他将半挽起的头发散下来,马尾高束,多了几分潇洒。
他对林枳说:“这几月街上可能会乱上几天,尽量少上街,林叔的病我会帮忙打听的,”
“罗大哥,你又要上山啊?”
“嗯,两三天的功夫。”他拍了拍棕叶渔帽带上,摆了摆手:“走了。”
他余光瞥了眼燕隐的剑,转身走出了大院,扬长而去。
“他是你兄长?”燕隐将洗好鱼从水中捞出。
林枳引她进了院内的小厨房:“罗大哥也是外乡人,比我们都先进秦城。这个院子也是他自己修的,我们只是暂住。”
燕隐往灶中添了些柴薪,从怀中掏出一个石块,在灶边磨了两下,就看闪出的火光将干草点燃:“他不在这里住?”
林枳指了指窗外对着的山:“他上山打猎换些钱维持生计,有时也帮本地人做农活,两三月回来一次。”
透过墙壁另一侧传来一阵干咳声,林枳放下铲子便跑了过去。
燕隐跟进去,是一间竹屋,算得上院里条件最好的房间。
几串贝壳做成的门帘将里屋隔开,屋内床上躺着一儒士装扮的人,林枳正给他顺气。
燕隐头上落下一个东西,她抬头,发现从房梁向下吊着无数个药包。
这些药包有高有低,有些还冒着烟散发出一股药香。
林积熟练地将床边的一条红绳一拉,一个药包便落在了她面前。她伸手拽了过来,头顶上的药包也随着牵动变幻了位置,有如七星连盘:环环相扣。
“你姓林,令尊可是蝶谷医仙——林寿荣?”
林枳手中的动作慢了几分,谨惕地看向燕隐。
燕隐,指了指头上的药包:“这种疗法恐怕只有蝶谷的人才想的出。”
见林枳抿唇不语,燕隐接着说:“看来林姑娘的确没怎么出过远门,令尊可不是普通的病症,是蛊术。”
林枳一愣,看了眼昏睡的父亲又望向她:“何以见得?”
燕隐走近摸了摸林寿荣的手心,寒凉无比,捏来他的嘴。
舌苔犯红且有靡烂之处,手心冰凉,与厌骨花症状极似。”
林枳神识空白:“厌骨花…天下第一奇蛊……”
“只是相似,但从令尊体征来看,只是中了蛊,地并非厌骨花!“
林枳松了口气:“可既是蛊术,为何家父身体一切如常?”
燕隐沉声道:“下蛊之人并未想过取其性命,只是想令他昏睡。”
“我父亲以前和我说过,蛊毒无解,除非找到下蛊之人,以母蛊毒解毒。当务之急应先寻找下蛊毒之人。”
燕隐点头:“明日我们上街,下蛊之人定还在城中!”
——翌日
燕隐换上了一件淡粉齐腰布裙,是林枳借给她的,上面带着淡淡的药香。她比林积大三岁,身量却差不了多少,穿着正合。
燕隐看了眼床边的短剑,想了想还是没带,将其塞在了床垫下。
“糖粑…”
“卖米酒,小郎君买米酒咯?”
经昨日一闹,市集反而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燕隐在林枳的“威逼”下,还是带上了面纱,街上的行人也都面戴自巾。
走进东大街,“海清和晏的石牌边带有“宋”家的烫金大字马车停在石碑边,林枳拽了拽燕隐:“你看,宋家的粥场。”
燕隐透过人群望去,果然有百姓围聚一处,身着华丽的女眷正在分发粥饭。
而其中一女子引起了燕隐的注意。
那个姑娘站在最边上施粥,头发同几位妇人一般盘在脑后,发饰却截然不同。
秦城临水,农桑繁盛,盛产丝绸。固而秦城妇人多喜戴绒花,绒花有富贵荣华之意。
而这姑娘的头饰却全是银饰,纹路与中原大相径庭,倒与袭凝的妆束有几分相似。
“老伯…拿好…”她笨拙地将碗递给一位老人,官话十分蹩脚:是个外乡人,可以说根本不是中原人。
临近了燕隐瞧见她脚踝处系着银铃,随着步子发出轻响燕隐压低声音问:“那姑娘怎么脚上系铃铛?”
“那是宋家长媳,叫孙萝。宋家大少爷听说自小子便赢弱是不足月生的,一直靠汤药续命到今日。宋家为了冲喜,才娶了她过门。
“当地人都知道这位大少爷是个病秧子,没人愿意同宋家结亲,这姑娘是外他人。”
林枳快速抬手指了指她脚上的银铃:“那是宋家人防她逃走才给她带上的,那对银铃和环扣中注了钻铁:很笨重,拖着这东西根本逃不远。”
拐卖过来的?
燕隐看向孙萝:“那宋家大少爷生的什么病?”
“是心疾,自出生便有。我同父亲刚到秦城时去府上看过,这种病无法根治,只能开些方续命。”
林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悲怜那位少爷:“这宋家每年用在赈灾济穷上的钱可不少,是在替那位宋少爷积阴德,可做再多功德又有何用呢?”
“人生不在长短,如同笼中鸟雀一生不得自由,就算寿比彭祖,又有什么意思?”燕隐拉着林枳进了间茶楼:“不过,这世上惜命的人也不少。”
“二位来点什么?”店小二忙过来擦拭桌板。
燕隐注意到了他中指处的指环痕,敲了敲桌面:“最近这秦城封了城,也没吃着什么好菜,小二哥有何推荐?”
那店小二搓了搓手,俯身说:“新上新的洛神茶,客官不妨试试?”
燕隐一笑:“这小二哥好眼力,瞧出咱们是金陵人了,这个时段的洛神花可不易得,打来的货?”
“都是荆州商人带过来的,咱们这些个伙计懂什么品茶插花的。客官若想问蛇酒汤料的……小的倒知晓一二。”
洛神宫来了不少人都在荆州,辞涣也出山了。
燕隐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连给小二:“那便多上些好菜。”
要小二收了银子退下,走进了后厨,不一会便瑞了两碗汤上来,面色有些异为难“二位稍等,先尝口店里的参汤暖暖身子。”
最快派人过来也得三天。
看来此次与洛神官的人不能明着来,辞涣出山,必定是简清裴那里得了风声专门奔着万象方来的,现在当务之急是紧快找到洛儆。
“哟,贵人请进!”
话音刚落,便瞧见一身着绽蓝百鸟纹罗裙的女子由四五个待卫护着上了楼。
那姑娘眉眼中写满了嚣张姿态高傲,丝毫不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她手里握着一柄短剑,镶满了宝石珠砾,一看便知是后期自己填上去的。
林枳看那姑娘通身气派渴了口汤,眯眼道:“这姑娘恐怕来头不小。”
燕隐一听,这小林想倒也机灵,给她夹了只鸡腿:“皇族之人,她短剑上的那颗东珠是东瀛贡品,天下仅此一颗。能有如此地位的人,普今天下仅有一人。”
林枳睁眼,有些置疑:“你是说?”
“我朝长公主,安阳帝姬——李佑宁。”燕隐嗤笑:“那小二眼光不错,算个贵人。”
林祝咂舌,这哪里叫算是?
这安阳帝姬极负圣宠,食禄干石,珠宝器物另算。比一品大官俸禄都高,王孙贵族中更是无人能及,庆帝对他这位独妹极宠世人皆知。我朝十六州,都建有公主行宫,就是为了方便这位公主出行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