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圆脸姑娘阿喜得了离小君的佛珠,自是欢喜。
至于离小君端得一脸得道小高僧的模样,眯眯笑,双手合十,时不时地冒出一句“阿弥陀佛”。
待得坐满了半刻钟后,离小君起身要走。
“小师父请稍等一等。”小丫鬟一跺脚,喊住了离小君。
“施主,还有何事?”
阿喜姑娘冲着小丫鬟摇摇,“雀儿,公子说不在意,我也不在意的。”
小丫鬟却不依,“许公子那都是哄着姑娘安心待产。许家可是三代单传,若是姑娘生的是姑娘,那可就是绝了许家的后了吗?许家还能将姑娘接回府里吗!”
离小君一脸“我是得道小高僧,我听不懂你们尘世间的轰轰烈烈”的表情,静静地等着二人争执出结果。
“可是、可是就算是许家不要,我也愿意供她养大她的。”阿喜姑娘柔和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小丫鬟怒其不争,“我的好姑娘,你可好好地想一想,许家若是不要!你拿什么能养活小姑娘,还要继续去画舫吗?”
阿喜姑娘身子一晃,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我,我,我可以的——”气势越来越弱,到底不敢继续说她可以什么。
小丫鬟牙尖嘴利略胜一筹。所以,由着小丫鬟开口问道:“小师父,您既然能算得出来我家姑娘有喜了,您能否再帮忙看一看我家姑娘的肚子生男生女?”
离小君:“阿弥陀佛,恕我不能。”
小丫鬟:“为什么?小师父是不愿意吗?”
“阿弥陀佛,我不愿,且不能。”
“阿弥陀佛,孩子已在肚子里,不管男女,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丫鬟怒瞪离小君,“你这小和尚,怎么如此不开窍。”
离小君难得地正色道:“佛曰,命由己,相由心,面相会变。两腮无肉,小鬼难斗。猫脸狗皮,说翻就翻。”
不过短短一月,阿喜姑娘的福相隐隐地有些塌。也难怪,身边的小丫鬟俩腮没个二两肉,最是难缠。
离小君说完,就外走。
离小君双脚刚踏出门槛,就看到了贺禹三人。
气氛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毕竟,刚刚离小君一不小心捅破了许公子纷纷扰扰的花花世界。
小丫鬟看着离小君定在门外,气定神闲地走了出来:“哼!小师父,你是不是后悔了?若是你现在说,还来得及……”
“公、公子——您怎么来了?”
许公子微微颔首,“这话倒是将我给问愣了神了,我原以为这宅子是我的,倒是忘了这宅子早赏给了你家姑娘。往后,我若是上门来,必会先递拜帖,让你几人稍作准备。”
阿喜姑娘听到许公子的声音时,头皮发麻,许公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又听到了多少话了?
她刚刚真的什么都没说,她真的不在意孩子是男是女,她真的无所谓能不能进许家……
没等阿喜姑娘冲出去找许公子解释,就被许公子身边的下人拦住了。“姑娘,可千万护着身体呢——”
离小君自忖作为一个出家人,应懂得避嫌。
所以,离小君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地溜走了……
离小君贼头鼠脑地打开门,试探地迈出一只脚后,又伸出一条胳膊,确定安全后,才探出了脑袋——
谁来告诉她,门外的三个门神,为什么在她伸出一只脚的时候不出声。
为什么在她伸出一条胳膊的时候也不出声?
他们就想要看着她出丑吗?!
贺禹一脸“观看傻子”的表情, “这若是搁在三松书院,应该是一个月就被先生给踢出来的吧?”
簪花男狂点头,“我记得御课先生教过,驾着马车蹬蹬逃命的时候,走直线是最快最短的。”
离小君:…………就你能!就你会显摆!她能不知道俩地之间直线距离最短!她就是迷路了!而已!
离小君气得双手合十拜了拜,“告辞!”
贺禹“啧”了一声,这小和尚气性可真大,还听不得实话。
这才听了俩句话,就气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的姿势都错了,直接变成了双手合十上柱高香的手势。
簪花男一听离小君要走,急了。“我们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在三松书院里,我常年占据榜末。”
贺禹乐了,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自揭自短的。
簪花男:“别笑!我榜末,你常年占据倒数第二,难不成你都忘了吗?”
这一回,轮到离小君稀奇地围观学渣:知府大人是个学渣,那可真是难为杭州城的百姓自立自强了。
贺禹被气了个倒仰,他实在是架不住离小君的打量,转身就爬上了第一辆马车。
离小君这会儿看着贺禹爬马车的背影都透着学渣的笨拙,啧,明明扶一把车框然后一脚就能蹬上去的,可他偏偏倔强地一脚踩在车辕上,试图一个跃身上马车,哪知身体一踉跄,吓得他双手立马扶着车辕,一脚还挂在车辕上。
倒成了一幕三足在上,一足挂在地上的画面。
学渣气质顿现,真是让人心疼呐。
簪花男见着自己气走了贺禹,忙去追他。
许公子把玩着手里的折扇,“今日之事让小师父受委屈了,还请小师父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离小君收起了笑,淡然拒绝。“我本是出家人,岂会在意红尘之中的破事。告辞!”
许公子伸出折扇一拦,明显地发现,离小君对待他明显地疏远,以及态度恶劣。“小师父,我与他们二人亲若嫡亲兄弟,可你为何单单对我不满?甚至是单单对我有敌意?劳烦小师父,为我解解惑。”
“不知许公子读书的时候成绩如何?”
“三松书院,榜首。常年占据榜首。”
“那便是了!我对学霸有天生的敌意,学渣无意识地抱团这是生存本能。”
许公子大笑,“学霸学渣……原来,小师父在庙里功课也不好。怎么,是经书背不下来吗?所以时常挨罚?”
“要你管!!!”
最后,离小君还是被许公子威胁着上了第二辆马车。
哼!她原本还以为簪花男和许公子合谋要弄死贺知府,没成想,这三人竟然是同窗,亏她还提心吊胆好些日子。
大过年还一道儿出游,看样子,这三人应是关系挺铁……
马车刚动,就又停了下来。
簪花男掀开帘子,“那祖宗要扣我俸禄,我不要跟他同一车。”
“那我过去。”
许公子刚走到马车旁就被赶了回来。
无法,只得离小君上了第一辆马车,车子才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自打知道了堂堂知府大人是个学渣心学渣魂后,离小君的眼神都变得特别地慈爱。毕竟,关爱学渣,人人有责。
贺禹老神在在地坐在车里,身体坐得笔直。看着离小君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心道:这小和尚算是知趣,知道他特意发作了一番,将她换到了同他同车。
毕竟,许晋清虽擅读书,但是文人风流的毛病也学了十成十。若是一不小心对小和尚下手,可就罪过了。
还有,季连钰日日簪花如花孔雀开屏,最是没什么眼力劲儿。若是当小和尚是个男人,对兄弟一般动手动脚就不好了。
果然,只有他最可靠!
他真是贴心父母官,为了一个小和尚的声誉费尽心思。
一路静默,贺禹实在是受不得离小君时不时感激,时不时关爱的眼神,轻咳了一声,这么一直不说话坐着挺尴尬。
贺禹脑子里迅速地闪过他娘与人寒暄时说了些什么,无非就是含笑着问问过去,问问近况,再适时地表达一些关心,如此你来我往,时间就过去了……
这些,他相当熟!!!
所以,贺禹开口寒暄了。
贺禹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温柔的光芒流露,“你们做和尚的也挺不容易啊,背佛经背不出来还要受罚?你现在都这般大了,还会因为背不出佛经受罚吗?我相信如今的你,一定能完整地背出佛经了吧?”
离小君:…………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贺禹还欲再开口,离小君化身咆哮帝:“停车!我要下车!”她忍不了了,她只想弄死他。
马车依旧滴滴答答地往前走。
第二辆车子里,簪花男探出头盯着前面的马车。
“贺禹到底对小和尚做了什么,让一个出家人声嘶力竭地哭着喊着要下车?”
“嘶——你说,贺禹这么二十好几不成亲,房里也没个姑娘——据我大胆地猜测,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毛骨悚然!难怪要扣着我的俸禄,莫不是怕我跑了?他就这么地离不我?”
许公子到底还是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话,你跟贺禹面前去说。别在这儿,污了我的耳朵。”
许公子见着簪花男依旧掀着帘子盯着前面的马车,一把扇子敲了过去,“少看那些没用的话本,脑子里尽是一些废料。”
“最近不得了,那些个写书的才思泉涌,市面上全是小神医的话本子,腥黄腥黄的……”
车轱辘转转悠悠,折回了西子湖畔,最终停在了岸边。
岸边,停着一画舫。
不远处,灵官庙的几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正在馄饨摊前,跟卖吃食的小和尚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