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流年似水
“少爷，他又出现了。”
“他是来带萍儿走的吗？”
“他只说我们乳臭未干，自不量力，说萍儿人死灯灭，让我们还她自由。”
“自由？呵，人都死了，还说什么自由？谷叔，我娘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托付给那个半人半鬼的家伙？就算段天德是个卑鄙小人，但终究虎毒不食子。”
“少爷，夫人”
“好了，你不用说了，从小到大，你都在说我娘肯定是为了我好，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她耗尽心力为我安排好一切，但是谷叔，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谁想要我的命？为了什么？因为正天门吗？还是因为我爹？”段御龙面露苦笑，“我就像是个被支配的傀儡，练着诡异的心法，被逼着组织了‘巽风’，在段天德面前要装温良恭谨让，人前我是风光无限的正天门少主，但是在那个人面前，我却是个连蝼蚁都比不上的可怜虫，娘走了，萍儿现在也走了，谷叔，你说下一个死的是你还是我呢？”
“少爷，只要我活着一天，都不会让你出事的！”
“谷叔，就算当初我娘救下了你，你又何必”
“少爷，当年谷威落难，承了夫人跟少爷的恩情，本就是要还的，更何况这么多年我看着少爷一点点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就像看着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少爷，夫人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理由，你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现在不正是你去找这一切谜底的时候了吗？”
“呵，是啊，可不是吗？”段御龙看着谷威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谷叔去休息吧，你下一次多防着点依依，我知道你疼她，但是她玩心太大，没有轻重，别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是，少爷，是我疏忽了。”谷威有些尴尬，转身离开了房间。
段御龙望着面前的烛火，慢慢出了神。
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小的时候他就是跟母亲独院住着，很少见到父亲，母亲也甚少提及。他记事晚，可能是因为6，7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等他病好了，母亲就带他去见了那个全身裹着黑袍，戴着羽毛面具的男人。男人教他武功，却非常厌恶他，每次看到他就像看到什么恶心的虫子一样，避之唯恐不及。男人教他的功夫非常诡异，练成后内力外泄如有形之利刃，比摘叶拈花伤人更为强悍，也不是简单的掌风拳劲可以相提并论，招式刁钻功法奇特，更像是旁门左道，但母亲从来没有干预过，只是仔仔细细的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练。
最初那个男人每月会来一次，无非是来验一下他的经脉跟练功进展，不耐烦的指导两句。后来男人带来了萍儿，说她可以指点他练功，自那以后就很少出现了，哪怕是娘过世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晚上守灵的时候突然出现，上了一支香就离开了，甚至不曾看过一旁跪地的段御龙一眼。
再后来，他教段御龙一手建起“巽风”，自然也让段御龙跟谷威见识了一应手段，更不用说他那深不可测的功力。巽风的消息网越来越大，像蛛丝一样织连起整个江湖，自然而然，作为巽风之主的段御龙对他的爹娘，对正天门，对江湖过往和各种消息都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他几乎仍然对这个戴着羽毛面具的人一无所知，直到萍儿告诉他，日子快到了，大家都要解脱了，段御龙才猛然惊醒，他也不过是这人棋局上的一颗棋子罢了，他精心计划了这么多年，隐姓埋名，所图非小！
段御龙不甘心就做一颗棋子，他安排巽风追着蛛丝马迹查到羽面人到过建康，还没弄清楚羽面人的意图，就传回来潇湘楼楼主身亡的信息，段御龙不得不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考虑。但还没等他查到其中的干系，段天德竟然突然决定讨伐潇湘楼，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踏平了潇湘楼，还顺带将烟云宫一把火烧了！段御龙得到消息之后才明白，他爹竟也成了羽面人的棋子，而巽风得到的那些信息，他自以为隐秘的安排，在羽面人那里不过是个笑话，他就想让段御龙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每一步的谋划！
如果说潇湘楼的营生在江湖上总归会为人所诟病，但烟云宫几乎处于避世的状态，段御龙压根想不明白为什么段天德会从这两方势力下手，是羽面人的引导？还是段天德自己的意思？他虽然是正天门的大少爷，但段天德从来没想过让他处理正天门的事务，在正天门，大少爷就像是一个吉祥的物件，大家供着也就是了。正天门的声望如日中天，但段天德却突然收了手脚没有再进一步，加之牟珊珊中毒让段天德着实头疼了一阵，所以整个江湖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些时日，各门各派都在盯着正天门下一步要做什么。
正当段御龙没了方向，巽风又传回来信息，羽面人的踪迹出现在扬州一带。刚巧段依依因为逃婚离家，他借出门寻找段依依的托词离开平江府，派了一队人往塞外而去，他则悄然改道扬州。为了寻找羽面人的目标，他不得不跟扬州大大小小的势力接触，没成想颜三竟然找上门来，也正是颜三的出现，让他想起了母亲口中的如燕姨娘。还没等他理清扬州这方地界的关系，就碰上了于铮重伤被扔到揽月楼后院，萍儿被掳身死抛尸运河，如燕姨娘寻子心切却不敢妄动，揽月楼不循常理不愿跟他有牵扯，这桩桩件件虽说都跟羽面人没有干系，但段御龙有种感觉，扬州就是羽面人搭的一个大戏台，各位角儿就要上台唱一出大戏。
段御龙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头也昏昏沉沉，他木然的盯着烛火，脑子里却走马灯似的不停换着场景，他捏了捏眉心，英挺的眉毛皱了起来，为什么会有人要掳走萍儿而不是段依依？这到底是冲着正天门来的还是有人也知道羽面人的存在？之前跟他交手的黑衣人明显是两拨，是哪方势力？他中毒不敌，对方为什么没有取他性命？难不成第二拨是羽面人的人？
段御龙觉得此刻脑袋里盛满了浆糊，没有任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