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疯狂
她快崩溃了。
记忆中她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经历了两次，现在即将面对第三次。
前面的两次都是糊里糊涂地死掉，死前最后她听到的那把机械声不知是个什么东西，里面说的“玩家7号获得全员投票出局”又是什么意思，“玩家七号”指的就是自己吗？“公开处决”又是什么意思，“狼”又是什么身份？死去的人真的是狼杀的吗？
信息太多，白雪芹觉得自己意识有些混乱。
她麻木地躺在床上，两次的非正常死亡对她的精神刺激非常大，再次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她又要重新面对这一切，她内心茫然惊悚又害怕，根本缓不过来。
这一次她没有立即从床上起来，前两次起床后都死了，这一次她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希望能争取更多活着的时间。
就在她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背脊一凉，一股黏腻的湿意缓缓爬过了她的后背，慢慢的，凉意从她的背蔓延开，从她的背到她的腰，她的头，她的腿，直到她的手臂与手掌。
她把手从被窝中抬起，一股类似铁锈浓烈的味道直冲入她的鼻腔，她把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认出这是鲜血的味道。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床上全是旁边尸体蔓延过来的鲜血。
她立即甩开被子就爬下床，冷风吹到她的身上，令她打了个激灵，感觉整个后背都是湿漉漉的鲜血，她现在全身上下都沾满了女人的血，仿佛从血水中泡过一般。
“呕”血液带来黏黏的感觉令她不由地流下了眼泪，甚至不敢擦眼泪，头发和衣服通通粘在了身上，她踉踉跄跄地在墙上摸索了好一会，找到卫生间的位置，冲到马桶前，对着马桶一边哭一边干呕起来。
良久，她从马桶前抬起身，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卫生间内填满苍白色灯光，白雪芹一眼就看见自己面前的那面锃亮干净的镜子，她一眼就看见镜中的自己，当看见镜子中自己的脸时，顿时如遭雷击，浑身颤抖。
“怎……怎么回事？”她声音发颤，嗓音干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我的脸！”
镜中的女人相当漂亮，没有化妆，长相很清纯，像那种一见钟情类型的校园初恋女神，如今她刚哭过，眼中包含恐惧，迷茫与惊惧，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又纯又欲，除了神情有些崩溃癫狂以外，还有一种别样的美。
她来不及去想自己为什么在一具陌生的身体里，就从镜子中看见自己浑身浴血模样，女人有着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加牛仔长裤，如今柔顺的栗色长发湿哒哒的，衣服裤子上则满是鲜血，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杀人现场回来的杀人犯。
她抬了抬手，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一股非常惊悚的情绪涌上心头。
完了，她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见一身鲜血的她。
到时候她该怎么解释，有人会相信吗？
不，不会的，不会有人相信她的。
不会有人觉得她不是杀人凶手，所有人都会怀疑她，她将会百口莫辩。
这一刻，她感觉就像是另一个自己脱离了肉身，在一个更高的层次观察着这一切，并冷静又漠然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她会再死一次。
她惊惶万分，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把洗漱台上的水龙头打开，捧着水使劲搓着手，一缕缕鲜血溶入清水中，血水打着旋流入下水道。
只是，洗不干净。
洗不干净。
看着墙上被自己弄出来的血手印，以及脚下的血脚印，白雪芹再次崩溃了。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投票结束，玩家7号获得全员投票出局，现在进行公开处决，玩家7号身份是——”
“——狼。”
第四次。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直尖叫。
她疯了。
然而这里的一切并不会因为白雪芹的精神状态而选择放过她。
投票时间。
“投票结束，玩家7号获得全员投票出局，现在进行公开处决，玩家7号身份是——”
“——狼。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死亡的循环还在继续。
白雪芹再一次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这次她选择缩在房间墙角不言不语，无论谁找她说话，她都一动不动。
甚至在古山又一次来到她面前试探的时候，她依旧是一言不发，两眼空茫，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靠，这女的该不会是傻了吧？”古山骂骂咧咧。
众人面面相觑。
投票时间。
“投票结束，玩家7号获得全员投票出局，现在进行公开处决，玩家7号身份是——”
“——狼。”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投票时间。
“投票结束，玩家7号获得全员投票出局，现在进行公开处决，玩家7号身份是——”
“——狼。
还是这样，还是这样。
第十三次。
她打开房间的灯，开始疯狂地到处摔砸，把房间砸得噼里啪啦声不断。
等到房间的东西被砸光，她也砸累了。
她停下来大口喘气，视线慢慢越过一地的狼藉，放到床上那具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尸体上。
这一刻，她混乱死寂的情绪清醒了一瞬，思绪也短暂回归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死了，但我又活了，无限循环吗？还是说每次死亡之后就会回到原点，类似于游戏中的死亡存档？
她停下来大口喘气，视线慢慢越过一地的狼藉，放到床上那具被盖得严严实实的尸体上。
这一刻，她混乱死寂的情绪清醒了一瞬，思绪也短暂回归了。
在无数次死亡里，白雪芹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尸体上，这一刻，她突然想起那位叫古山的男人，每一次都想从她身上套出有关尸体的信息。
难道这具尸体身上，有着什么关键性的信息吗？或者，能打破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
在前十三次的死亡以前，她的大脑里都没有研究尸体这一个选项，白雪芹生性腼腆胆怯缺乏安全感，她的性格令她下意识远离一切令她觉得危险的事物，她的恐惧不允许她这么做。
但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死亡，各种不同的死法，现在她什么也不怕了。
她赤脚踩过地板上的各种碎片，无视了脚掌上的疼痛，在地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她来到尸体的床边，吸了一口气，再次掀开盖在尸体上的被子。
原本厚薄适中的轻盈被子吸饱了血液，变得沉甸甸的，白雪芹直接把被子扔到了地上。
女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一次白雪芹内心毫无波动，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尸，看着它犹如张开的巨嘴一般的肚子，保持着熟睡的平静睡颜，以及长长的涂得红艳艳的指甲。
白雪芹顿了顿，伸出手，开始在尸体上摸索，甚至费力把尸体翻了过来，她想从尸体中找到有用的信息，比如纸条，比如手机，甚至是死亡信息什么的。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死人而已，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白雪芹眼中微弱的光芒熄灭了，她靠在床边，缓缓地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