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流言蜚语里认识你
这话，若是上辈子听来，未免有些太扎心了。
但对于柳疏月而言，正合适。
能让她认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最重要的是，她从黄可儿身上并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利用和算计，满眼都是单纯的好胜心。
一个争强好胜的小姑娘，出来玩，被人欺负了，梗着脖子也要找回场子的感觉。
“我能不能入选不重要，要预祝黄姑娘旗开得胜。”
黄可儿：……
不是我不想骂她，实在是她说话太好听了。
伯爵府身为勋贵，不教子女上阵杀敌，开始教他们谄媚了吗？
那柳疏月一定是柳家这一辈里，族学学得最好的一个。
被柳疏月哄了两句，黄可儿的怒火已经彻底消散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
别别扭扭地转回身去，不肯再看柳疏月。
柳疏月也不勉强。
和黄可儿站在一起的几位千金此时正一脸骇然地看着柳疏月，想不明白柳疏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就能将黄可儿给哄住，不再针对她了。
擢选女官，来报名的官家千金不少，但真正的大官，其实并没有。
单论身份的话，柳疏月的身份若是没暴露，还是伯爵府的千金的话，她在这群人里头，应该是身份偏高的一位了。
只是现在，她的身份已经被暴露，顷刻间从顶端跌落到谷底，还真有点心酸。
轮到柳疏月的时候，都已经到下午了。
报完名，走出礼部衙门，正要上自家的马车，就听见一股小气音从左侧方传来。
柳疏月转头看过去，就看见起居郎府上的马车停在那边。
黄可儿正将车帘子掀开小小的一角，招呼柳疏月呢。
柳疏月本也有意与黄可儿交好，这会儿见她主动想要，故意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缓步来到黄可儿的马车边上，“黄小姐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黄可儿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我就是想问问……那个……”
柳疏月听她磕磕巴巴也不催促，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黄可儿结巴了半天，见柳疏月没有追问，心里又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今日说我会中选？”黄可儿狐疑地看着柳疏月。
柳疏月摇摇头，“我何曾说过这种话？”
“你说了！你说你落选没什么，只要我旗开得胜！”黄可儿执拗地看着柳疏月。
柳疏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柳疏月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报名结束之后，就一直在马车里等着柳疏月了。
柳疏月用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出来，她第一时间就将人拦住了。
不问清楚，她今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柳疏月并不知道小姑娘心中所想，但她方才确实是故意留下话头。
如今的黄可儿虽然只是起居郎的小女儿，在遍地都是权贵的京城不值一提，但以后她可不简单了。
“黄姑娘误会了，我说的是，预祝黄姑娘旗开得胜。”
柳疏月之所以会这样说，其一，确实是想要引起一些黄可儿的好感，另一方面，日后黄可儿想到今日时，就会想到她。
别管现在的黄可儿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天真，人一旦进入名利场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权利会将一个人彻底浸染。
到那时，她会变得多疑，会想她今日之言到底只是一句恭维，还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如此一来，就算是柳疏月没能成功入选，也能借一波黄可儿的东风。
不过这番话，现在就没有必要在黄可儿面前说了。
她笑得一脸神秘，任是谁都能看出端倪来，可她又不愿意说。
黄可儿现在只是从六品官员家的嫡次女，还没到能在京城这天子脚下欺负人的程度。
柳疏月不愿意说，至少她现在是拿柳疏月没办法的。
黄可儿也意识到这一点，恶狠狠地瞪了柳疏月一眼。
柳疏月也不恼，笑呵呵地看着她，“先前在礼部衙门，我说的六合斋的百合糕味道一绝，黄姑娘可愿赏脸去尝尝？”
既然已经搭上线了，自然没有让这条线断了的道理。
黄可儿有点犹豫。
之前在礼部衙门，她就是因为这六合斋的百合糕才不尴不尬地和柳疏月扯出几句口舌的。
柳疏月现在正是人人避犹不及的状态。
她就这样凑上去，未免有些不理智了。
可柳疏月生得真好看，处处都是生在她的心头上的，而且她说话也好听，还会祝她在女官擢选中旗开得胜。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
见黄可儿点头，柳疏月面露诧异，“还真去？”
“怎么？”黄可儿听见这话，脸色一沉，“你不是真心邀请我？”
“自然是真心邀请。”柳疏月忙笑着摆手，朝黄可儿伸出手，示意黄可儿拉她一把。
看着那只素净白皙的手，黄可儿鬼使神差地就把手伸出去，给柳疏月借了把力，拉上车了。
黄可儿往边上挪了挪，让柳疏月坐下。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十分清晰。
柳疏月有些诧异地问：“我并没想过，你竟然真的会同意与我同行。”
“有何不可？”黄可儿当然明白是什么原因，但她更想听柳疏月的话。
柳疏月深深看了黄可儿一眼，黄可儿忽然扭过头，避开了和柳疏月的目光对视，低头莫名其妙开始整理衣服，
“我现在的情况，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往我身边凑吧？”
黄可儿闻言轻笑一声，若说之前她还对柳疏月还没什么好感，那听了这番坦诚的话之后，倒是放下了些戒心。
“但这世上，总要有几个傻子，来解世人疾苦。”
柳疏月听见这话，整个人怔愣在当场，解世人疾苦？这是何等的宏愿啊。
柳疏月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黄可儿继续说：“我父亲曾经教导过我，这世上多的是三人成虎，人云亦云的蠢人，要有自己的判断。”
“从前我不了解你，只能从流言蜚语里认识你，但今日说了这几句话，我觉得你和那些流言蜚语中说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