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先发制人，夜临诏狱
“回太妃，是的。”
这话是箫兰渝应的。
箫兰渝昨晚没有亲眼看到夏芷歆的样子，只是听说她一身衣衫都被血染红了，光是听底下人描述的情形，她都能想象那场面有多骇人。原本昨夜她就想过来看看，是觉得场面必定混杂，她过来不仅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碍手碍脚，索性等了一夜才过来。
不过看夏芷歆的样子虽是憔悴了些，情况却不算太严重，箫兰渝提着的心便也慢慢放了下来。
“朝阳，你没事吧？听说你遇刺我都吓坏了。”
“没事，多谢兰渝公主关心。”夏芷歆微笑冲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其他人，“臣女多谢陛下和姑姑挂怀。”
夏贵妃不阴不阳地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夏贵妃态度当然没有多好。
她又不是真担心夏芷歆，不过是走个过场做做面子工夫，不曾想会在半道遇上陛下。陛下居然亲自来看望夏芷歆，他的皇子公主生病受伤他都不见得会去看一眼。
陛下是重视夏芷歆吗？
当然不是。
他是重视得太子另眼相待的夏芷歆！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在陛下心里的位置依旧是众多皇子公主中最重的。陛下到底还要这样偏爱太子到何时啊！明明都是陛下的子嗣，怎偏就太子得他重视，难道就因为太子有一个好母亲吗！
裴淑元都死多少年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夏贵妃对夏芷歆态度细微的变化其他人自然也觉察到了，除了多瞥夏贵妃一眼，他们对此都没有太大反应。夏芷歆的身世揭露后夏家的人对夏芷歆的态度都有了些变化，更况夏贵妃。
他们不在意，夏芷歆更不在意。
比起夏贵妃，她更在意皇帝。
或者说更在意皇帝的态度。
别说现在，便是以前她很得宠的时候都未必能得陛下亲自前来探病的待遇。陛下此时出现在这里，她很清楚不是冲着她来的。
夏芷歆看了眼萧旭尧，又看一眼皇帝。
垂眸敛下眼底的情绪。
这世上的父母亲人可真是叫人看不懂。
爱时恨不得世间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其面前舍不得其受一点委屈和伤害，不爱时则恨不得其死了才好。
“瞧见朝阳你无事，朕便安心了。你昨日是朕召进宫来的，将你召来却让你在路上遇刺，你若有个好歹，朕可没法向你父亲交代。”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品之下就是在暗指勇诚侯居功自傲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女儿出事他这个皇帝还需得向勇诚侯“交代”。
“陛下，臣女惶恐。”
“昨夜遇刺是臣女运气不好，也是幕后之人太过狂妄，竟敢就这样公然在天子脚下行刺，与陛下没有任何关系。别说臣女还好好活着，便是臣女昨夜当真不幸丧命于刺客剑下，陛下也无需给任何人交代。臣女知陛下是爱重臣女和家父，只是陛下这话若是传出去，少不得要被有心人拿来利用，强加给家父和勇诚侯府一个居功自傲藐视君上的罪名。”
她看着崇德帝，神情真诚又带着点惶恐：“陛下最是清楚家父与整个勇诚侯府对您的忠心，您也一向信重勇诚侯府，可不能给人机会寻到空子离间了陛下与勇诚侯府。”
好个巧舌如簧的勇诚侯府嫡长女！
夏政年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
崇德帝盯着夏芷歆不说话，然后夏芷歆就这么在他的注视下水灵灵地“噗通”一声跪下了。
动作之快让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这是在唱的哪一出？怎么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就跪下了？
萧旭尧不似其他人想得那么多，他只垂眸看着夏芷歆重重跪地的双膝，然后眉头轻轻蹙起。
“……你这是做什么？”崇德帝正因她一番“能说会道”不喜，突然被她来这么一下搞得都有点不会了。
“臣女向陛下请罪。”
“请罪？”
“是，昨夜臣女骤然遇刺受了惊吓，又急于寻陛下做主将幕后之人捉拿归案以保臣女和太子殿下安然，失了规矩手持兵刃来到御前。臣女昨夜便该向陛下请罪领罚，奈何臣女身子不争气居然晕了过去。”
双手交叠叩头，字字恳切：“还请陛下责罚，否则往后人人效仿臣女，陛下君威何在！”
再抬头，她面上血色全无，身形还摇摇欲坠。
明显是身上有伤支撑不住之态。
她这副情态皇帝哪里还能罚她！
更别说还有个沉着脸坐在一旁的太子！
崇德帝差点被气出内伤。
他此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来探太子的底弄清太子对夏芷歆究竟是什么态度以便他后续事宜的安排，更是为了处罚夏芷歆持兵刃闯宫。
夏芷歆都持兵刃闯宫了，他若不处罚，传出去他还有何威严可言；
再有就是昨夜屏风后之人的话犹在耳边，他若不做点什么难免叫人小瞧，觉得他连一点帝王威严都没有，任由一个臣子之女如此冒犯；
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太子。
得让太子认清到底谁才是君！
被气到的何止皇帝。
夏贵妃嫉恨皇帝偏宠太子，想着夏芷歆和太子关系亲近，本是打算拿出此事来让皇帝教训夏芷歆打打太子的脸，哪想到她还什么都没做路就先被夏芷歆堵死了！
其实夏芷歆原本不打算再“主动请罪”，但见到皇帝和夏贵妃后她就改变了主意。那么强烈的恶意，她想察觉不到都难。
她当然要先发制人。
不由感叹，论及招恨，太子好像比她更甚啊。
“起来吧，也不看看你的身子现下是个什么情形，再跪下去又得再晕一次。”萧旭尧不顾其他人的目光，顾自朝夏芷歆伸出手。
眼里好像除了夏芷歆便再看不到旁人。
夏芷歆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神色迟疑。
她抬头去看皇帝，目光带着试探和小心翼翼。
萧旭尧便也抬眸朝皇帝看去：“陛下要罚她吗？若不罚孤便将她扶起来了，孤可不想看到她又在孤面前晕倒。”
崇德帝：“……”
他倒是想罚！
“瞧瞧你们，像是朕是什么心狠的长辈似的！”
捏紧的拳头表明了他现在是费了很大的力才将怒火压住，努力端出一个威严长辈的姿态来，“朝阳，朕这次不罚你。不过你要记住，朕不罚你不是因你是苦主，便是苦主也不能坏了规矩，朕不罚你只是看在你身上有伤的份上，站在一个长辈的角度不忍再罚你。”
“下不为例！”
夏芷歆一愣，而后惊喜难掩：“臣女叩谢陛下，陛下宽宏！”
妥妥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她虽然主动请罪了，淡定的姿态却是装出来的，实则她心里很是害怕当真被罚。
见此，崇德帝心底的怒意减了些许。
看来是他们想多了，夏芷歆纵是有点小聪明却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不是个多么难对付的角色。
幸得是这样，不然太子身边还有个心机深沉的太子妃，会很麻烦。
讨了不痛快，留下更是堵心，崇德帝和夏贵妃没有留多久，很快离开。萧丹瑶不想走，是被夏贵妃强硬拉走的。
倒是箫兰渝多留了一会儿，直至萧旭尧送夏芷歆出宫，箫兰渝都还留在太妃宫中陪着太妃说话。
有了昨夜的事，这次萧旭尧是亲自将夏芷歆送到勇诚侯府才离开。
是夜，夏芷歆一身黑色披风出现在大理寺。
“底下人来报说有人要见我，我还以为是谁，却原来是朝阳郡主。郡主有伤在身，不好好在家养伤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陆凛从主位起身走下来。
拧眉看着夏芷歆。
夏芷歆取下黑披风兜帽，“我于陆大人有救命之恩，原不打算让陆大人还我，但有人欲要取我性命，我不得不与之清算。我有一事想请陆大人帮忙，这次过后，我与陆大人便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