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彻夜相守，何至于此
“太子殿下。”
夏芷歆睡下后，萧旭尧起身离开。
崔子睿还在门外候着。
“崔大人还有话要同孤说？”
方才崔子睿将空药碗从屋里拿走时给萧旭尧眼神示意，当时萧旭尧就接收到了，只是不想多扰伤中的夏芷歆，他便没有当场表露出来。
“回殿下，微臣确实还有些话要单独与您说。”
“请说。”
一个“请”字听得崔子睿既受宠若惊又感触良多。
太子殿下能在大燕朝有如此高的声望，不仅仅是因他过人的才华和无上的功绩，还因他的气度涵养及容人之量。太子殿下得势时广纳天下贤才礼贤下士，正是因太子殿下懂得重用贤才，大燕朝才得以在短短十几年间就由腐朽破败走向新生繁荣。
太子殿下是君是尊是天潢贵胄，他们这些臣下敬之尊之仰望之，然太子殿下却能在他们这些臣下面前轻易就说出“请”字，换作其他皇亲贵胄未必能做到。
太子殿下这般让人觉得并未受到轻视。
尽管他神情依旧浅淡，语气透着漫不经心。
崔子睿有点遗憾。
遗憾他入仕太晚。
他刚入仕不久在太医院还是微末官职时，太子殿下就养病东宫不出了，他未曾有机会与当年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打照面。若是当年他就有如今官职，定要投到太子麾下去效力。
“是这样的，适才给朝阳郡主诊脉，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多言，微臣和老师言辞间有所保留——”
萧旭尧闻言眉头一蹙：“是朝阳有什么不妥？”
“太子殿下不必惊慌，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微臣与老师为朝阳郡主诊脉时发现她身上除了些许外伤以及有力竭疲乏之态外，朝阳郡主内里还存在着不少问题。”
“细说。”
“朝阳郡主有内伤，不过不重，但可能是未休养好旧伤未好又再添新伤，如此反复次数多了，若不仔细调理，经年累月恐伤及根本。朝阳郡主的内伤瞧着像是近期才受的，不知是被何人所伤。”
崔子睿小心去看萧旭尧的脸色，见他面容紧绷眼眸深邃，眼底似蕴着滚滚翻涌的怒意又很快被他敛下，“继续说。”
“除此，朝阳郡主今日应是又吐了血。忧思过重，急火攻心。”
“看似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若长久不管恐会累积成疾。太子殿下，朝阳郡主需好好静心休养，少忧少虑。若是可以，太子殿下平日里多开解朝阳郡主，尽量让她保持心情放松。”
“微臣要说的就这些，微臣告退。”
忧思过重，急火攻心。
这八个字直至崔子睿离开，仍久久回荡在萧旭尧脑中。
又吐血了，体内还有反复未养好的内伤。
难怪她分明没有受很重的伤，却整个人瞧着那么累那么憔悴，面上都没有多少血色。
究竟是发生过什么竟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至于她的内伤，他大致能猜到是何人所为。
听底下的人汇报她几次与她那个三哥夏礼交手。
夏家的人……
萧旭尧眉头深皱。
坐在床榻边，他轻轻握住夏芷歆的手。
她就连睡着了眉头都是皱着的。
手落在她眉心，动作轻柔地为她按揉片刻，见她紧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萧旭尧才收回手。
这般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睡颜守着她。
晨光熹微，有亮光从窗棂照进来，夏芷歆幽幽转醒。
刚要起身，发现手被握着。
循着看过去，是一张轮廓分明的昳丽面容。
萧旭尧就这么坐在床边趴着睡着了，身着绛紫色大氅，发带简单挽着的三千墨发铺陈散落，晨光洒在他身上，犹如一幅绝美画卷。
因着一路抱她来到太妃宫中，他披着的白色狐裘都染了血迹，他身上这件绛紫色大氅是后来给她喂药时才换上的。
竟就这样在这里守了她一整夜。
他是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啊，何至于此。
他自己身子就不好，何至于此。
许是她盯着他看的时间有点久，他有所觉察，长长的眼睫微动。
睁开眼恰与她看个正着。
“醒了？可有哪里不……咳咳咳咳……”
话没说完他就先咳了起来，站起身他身形还晃了晃险些没站稳，夏芷歆顾不得其他，忙起身扶住他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倒是太子殿下守我一整夜辛苦了。”
萧旭尧想说没事，张口就是止不住的咳嗽。
只能以拳抵唇侧过头先咳一阵。
好一会儿才稍有缓解，许是因着刚醒又许是因咳嗽，他嗓音有点哑：“孤无事，无需挂碍。”
怎么可能不挂碍。
只是不想他再多忧心，夏芷歆将情绪都藏起来罢了。
轻抚他的背为他顺气，扶着让他坐到床上来，“我又没什么事，殿下身子不好做什么还要亲自守着我，着个宫女在一旁守着便是了。”
萧旭尧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神告诉夏芷歆不亲自守着他不放心。
夏芷歆无奈，心下轻轻一叹握住他的手：“太子殿下别担心，我真没事，就是许久没有这般与人交过手有些脱力。既然醒了我们就起身吧，总在太妃娘娘这里叨扰也不妥。”
其实她昨夜完全可以回侯府去，但她知道她若就那么回去，他们的太子殿下不会放心，索性直接留下。
萧旭尧点头，叫来宫人伺候梳洗。
御书房传出一阵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声响。
是刚下朝回来的崇德帝。
“朕不是下了令不允昨夜的事外传吗？为何不过一夜之间五皇子行刺太子车架重伤朝阳郡主的事就在皇城里传开了？”
御书房里的三人立刻跪地。
三人分别是内侍大总管张海、禁卫首领公冶檀和御林军统领白浩。
“是臣等办事不力，陛下恕罪。”
“办事不力办事不力！每次都是办事不力，朕养你们有何用！朕昨夜分明下了令不允此事外传，不过才一夜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今日朕在朝堂上就差被那些言官指着鼻子骂了！”
一想到朝堂上那些大臣一个接一个的奏请严查奏请严办五皇子，还有不少古板的言官直指承王和五皇子近来举止愈发有失体统，斥责是他这个做君父的管教不严有监管之失，让他严于管教皇子们勿要一味宠溺纵容并规束好自身！
他勤政爱民，宽仁待下，人人赞他仁君明君颂他功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言官这样在朝堂上指着骂了，可自老五与夏芷歆闹出退婚的事开始，这样的戏码几乎每日都在朝堂上上演！
今日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