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痛快一刀
许青白虚空一抓,悬在空中那把昆吾刀如同一道闪电笔直而下,瞬间落在许青白的手里。
许青白轻轻转动刀柄,正了正刀身,又随手挽了个刀花。
风声呼啸,只见昆吾金芒大盛,刀尖颤鸣不已。
对面,只听“嘎吱”一声响起,那傀儡手里也凭空“长”出一把长刀。
与它庞大的身躯一样,两者皆漆黑如墨。
傀儡将长刀横在胸前,摆好了防御接刀的姿势,此后便一动不动。
许青白再次冲天而起,兴许是小觑了自己如今十二境的修为,他竟越冲越高,身形在高空中越来越小,最后就快要消失不见
地上,老者扬起头,又摇摇头。
半晌,许青白“从天而降”,一步不差地落在先前的位置上,竟没前进一丁点。
他摸了摸头,尴尬说道:“重新来过,刚才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了”
老者对此视而不见,面无表情。
经过刚才的“失手”,许青白对眼下的力量大致有了数。
他大腿发力,控制好了力度,随即再次弹射而起。
劲风扑面,许青白速度越来越快,空气因为摩擦,产生“噼里啪啦”的音爆之声。
昆吾刀金芒更甚,刀锋划开前方被挤压到变形的空气,一人一刀,刀在前,人在后,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拖着长长的虚影,从空中砸向地面。
仙府内,那十万文字密密附在许青白的身体上,紧紧贴住脸颊、脖颈、胸膛、腹部、四肢,甚至是头发,一点不漏,密密交织,如同为许青白穿上了一件金色的护甲。
十万文字同样发出晕晕金光,与前头的昆吾金芒连成一片,不分彼此。
天地有感,又有雷鸣声响起,却已不是先前傀儡递拳时的闷雷声所能比拟。
一声霹雳,天幕仿佛正在被撕裂一般,让人心悸、震动、惊怵
从天而降的许青白,身形愈来愈大,如同一尊天神自天边而来,渐露法相。
他周围的空气在燃烧,身前已是一片真空。
一刀至,如天外来,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傀儡身前。
许青白须发自下而上倒卷,强劲的刀气吹得他睁不开眼睛。
“轰”的一声,犹如爆炸。
从那爆炸中心,有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一圈接着一圈,急速扩散开来。
一把黑色长刀率先飞了出来,飞出去好远,没入地底。
紧跟着,又有一个庞大的身形被砸得飞了起来,最后狠狠地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人形天坑。
方圆十里范围内,尘土漫天。
天地在短暂寂静后,开始跟着剧烈反应。
群峰摇晃,飞沙走石。
大泽起啸,高过十丈。
瀑布倒流,大江断流。
许青白在尘土中,双手执刀,孑然而立。
身上的金甲缓缓褪去,许青白再结出一个刀花,收刀入手
何须三刀,不如一刀痛快!
远处,那老者没了之前的淡定从容,瞧见这场面后大惊失色,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等他赶到那人形天坑处,那体型庞大的傀儡已经被许青白砸回原形,重新变成了一坨铁疙瘩。
老者没给许青白好脸色,慌慌张张地又跑到先前那把黑色长刀掉落的地方,刨了半天,总算将那把长刀从地底寻了回来。
也不知道老者是怎么做到的,那长刀入他手后变成了一个更袖珍的铁疙瘩,随后与那坨大铁疙瘩合二为一。
拼凑完整后,老者这才捧着那坨铁疙瘩仔细检查一番。
只见其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刀印,顿时又心疼不已。
这边,许青白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褪甲收刀,心中大快。
他默默回想推演刚才的战斗,细细感悟,颇有收获。
不过很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许青白立马连跌五境,就如同一颗被不断放气的皮球,一路焉瘪了下去,直到重新回到问天境。
而此时的天地,也跟着轰隆一声,光影变换,又重新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同样被打回原形的许青白,静静站在一边,等着老者发落。
能在拔高五境之后,一刀砸坏那武道十境、相当于仙道十二境的傀儡,并不代表着许青白有跟老者叫板的实力。
甚至于,因为许青白刚刚才切身体会过那十二境的强大,这会儿再面对老者时,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萤火想要与日月争辉一般。
也许,只有真正见识了天高地迥,方能觉宇宙之无穷!
许青白望着老者,却见老者莫名其妙地抬头望向天际,没来由地吼了一句:“笑你锤子!”
骂完,老者这才转身面对许青白,轻轻挥了一下衣袖
没有杀气袭来,没有神通功法近身,还没等许青白搞清楚状况,身边光影再变。
许青白瞧瞧四周,身边有青山小路,有百里梯田,有清风拂面
远处水田里,还不时传来的“嘎嘎嘎”的叫声
龙行舟一脸奇怪地打量着许青白,问道:“你干啥呢,刚刚走神好一会儿,喊了你半天也不答应!”
许青白看看龙行舟,又看看远处那顶乌篷,乌篷那里,有一个老头正在抽着旱烟,烟雾袅绕。
水田里,有百来只麻鸭拍打着翅膀,正在水中嬉戏追逐。
许青白又低头看看自己脚下,正站在先前从这里经过的地方,而龙行舟手心里,又还牢牢拽着那把青铜小剑
龙行舟拉了拉许青白的袖子,小声说道:“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啊,先前都跟你说了这附近有高手了,咱们就别多生事端了,别问别看,这老头兴许有问题!”
许青白恍如隔世,迷迷糊糊,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龙行舟不是此前已经跟老者过完两招了吗?怎么会只是觉得远处的老者“兴许有问题”!而那把小剑明明已经被老者夺了去,这会儿又为什么还拽在龙行舟手里!
是自己错乱了,还是龙行舟失忆了!
龙行舟瞧见许青白还在发呆,一把拉着他就要埋头跑路。
只是,刚迈出一步,耳中就传来了一句似曾相识的声音:“两位小友止步!”
许青白一阵苦笑。
而走在前面的龙行舟,瑟瑟发抖
“两位小友,不知能否与二位换点东西?”
龙行舟抖得更加厉害了
许青白转过身来,遥遥对着那老者抱拳道:“先辈你请言!”
那老者将手中的烟枪搁在鞋底敲了敲,随后别在腰间,这才笑着说道:
“二位从山上一路下来,想必最清楚不过不知山上那些梯田是否已在陆续插秧了?老朽放鸭经过此地,正在为下一步的去处发愁。如果山上已在插秧,那我就不上山了,这就折返改去别处,省得白跑一趟”
许青白点点头,说道:“如先辈所料,山上各个寨子眼下都在农忙,已经从山上插到了半山腰上了,想必再过几天,便会一路插到这山脚来了”
老者闻言,似乎早有预料的样子。
他朝着许青白与龙行舟缓缓走过来,又在路上顺手抓了一只大肥鸭子提在手里,走到近前,递到许青白的手里,说道:“感谢这位小友相告,这只肥鸭你收下吧,就当是老朽的谢礼了”
许青白摆摆手,就要拒绝。
老者见状,笑眯眯地开口说道:“让你拿着就拿着,老朽平时也是抠抠搜搜惯了的人,难得大方一回,你就不要扫兴了!”
许青白还是婉拒道:“举手之劳,不该占此便宜!”
“也不算占便宜!”老者笑容玩味:“小友难道忘了?是谁说鸭子糟践了秧田,就得向那农夫赔上两只肥鸭作为赔礼的?安心收下吧,不是谢礼,是赔礼!”
许青白呆呆愣在当场!
一只肥鸭塞进许青白的手里,老者又拍拍许青白的肩头,说道:“就当是结个善缘好了,以后再见着了,不至于心里埋怨我,更不至于像那某人,整天嚷嚷着要拿我出气”
许青白这下是真糊涂了。老者轻轻一笑,似有解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许青白后,缓缓转身离开。
许青白想了想,在后面喊道:“前辈还没自报家门呢?”
老者没有转头,呵呵一笑:“老朽姓墨,你如果是那农夫,我便是那放鸭人!”
他缓缓走到那乌篷前,随即矮身钻了进去,不见了身影。
龙行舟瞪着提了只鸭子的许青白,问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愣一愣的,送你就拿着,一只鸭子也值不了几个钱,搞得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他见许青白还在呆呆无语,催促道:“赶紧走了,先前那老头开口问话,把我吓得不轻!狗日的,换消息就换消息吧,搞得要换我俩小命似的,这糟老头子,忒不会说话!”
许青白在龙行舟的拉拽下开始心不在焉地往前走,心里七上八下,震惊不已。
龙行舟本想回头再催促一下许青白,猛然瞥见身后来处已是空无一物,哪里还有乌篷,哪里还有鸭子,哪里还有糟老头子
他“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正准备提醒许青白。
却又看见身边的许青白,先前手里提着的那只鸭子,不知何时,也已不翼而飞。
此时,许青白正对着来路,微微躬身。
许青白的手里,又不知何时,抱着一坨黑不溜秋的铁疙瘩。
漆黑如墨,光滑如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