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一杯热牛奶
“姑娘，”女子用手背擦掉脸上的血，拢了拢衣衫，直挺挺跪着，“我是村长的妻，我代表葛家村所有生的、死的，谢谢姑娘了！”
说完竟给陆锦叩首。
身后女子一并朝陆锦跪了下去。
“多谢姑娘！”
陆锦正要伸手去扶，却听见远处传来了乱糟糟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而且是很多人。
“大家先躲起来。”
毕竟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
柳石邑等人骑马飞奔去大名府求救，走出没多远就迎见了去奉天郡帮忙安置流民的大名府官差，说明情况后，便把那些官差带回了葛家村。
众人进村，看到满地的断头尸骸，饶是久经考验的官兵，有些都捂着口鼻作呕吐状。
“他们是村民？”官兵问柳石邑。
柳石邑下马，辨认过那些人头后，震惊答道：“他们是……那伙儿悍匪！”
众人震惊。
“是谁杀了他们？”
“是我们！”村长的妻子带着一众活下来的村民从各处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
士兵看到满手鲜血的女人们，顿时惊慌后退，拔刀。
柳石邑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陆锦。
“你可有事？”他冲进人群把陆锦拉了出来，看到她身上的血，吓得赶紧查看她是否受伤，“哪儿伤了？”
“我没事，”陆锦擦掉脸上血迹，一脸平静，“那匪首意图对我不轨，被我反杀了，村民见我杀了匪首，也都勇敢起来，拔刀自卫，你们看到的就是结果。”
一官兵皱眉道：“即便是悍匪，也要交由官府处置，你们这般处以私刑，是犯法的！”
村长娘子顿时恸哭。
“官爷，不如先随我们去看看再说话！”
村民领着众人一路行至一农户家门外。
“这是我家。”
陆锦从很远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村长娘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走上前，推开了院门。
眼前的景象，陆锦形容为人间地狱。
各种姿态的尸体，肢体残缺，头颅残缺，堆在一起，状似小山。
押镖队的人都看到了被扔在最上头的大壮和二壮的尸体。
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冲脑门，所有人都转过身去，有些人开始呕吐。
“这伙儿土匪昨天半夜突然闯进村子抢劫财物，见到男子和老幼，统统杀死，只留下我们这些年轻女子，被虏至村内一房屋，受尽凌辱……官爷，全村百十口人，就剩下我们这些残破的女子了！我们杀了他们，难道还要受国法惩罚吗？难道这就是大夏国的王法吗？”
官兵们收起刀剑，默默转过身，往村外走。
为首的官兵对众人说道：
“我等还有公务在身，葛家村一案，我会立即派人禀明太守，你等可在此等候。”
士兵离开后，村民纷纷哭倒在院门外，哀痛之情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陆锦转身，不忍再多看一眼。
押镖队伍气氛沉重，将大壮二壮的尸体葬在了村外山坡，离开葛家村，继续往前走。
前面就是大名府了。
赶在天黑关闭城门之前，陆锦等人进入城内，投宿客栈。
这次，柳石邑选了正规客栈，再不选大车店。
陆锦帮受伤的镖师们处理伤口。
“当时那些村妇杀人的时候，你可在场啊？那些可都是悍匪，一群女子，是怎么把他们头砍下来的？太吓人了！”
陆锦面无表情，那场景她至今历历在目，闭上眼睛就是匪首被她割喉的画面，匪贼被砍头的画面……
“我们几个马鞭都要甩飞了，直奔大名府搬救兵！遇到那些官兵，恨不得一步跨回来救你！”
陆锦知道，他们是在为扔下她离开的事儿解释。
“无妨，是我让柳镖头带你们走的，你们看，我这不挺好的。”
直到晚上回到空间，陆锦都没吃一口东西。
所有东西闻着都有血腥味，她实在吃不下。
谢子怀将浴巾递给她。
“洗个澡？”
陆锦想起谢子怀临时做的麻醉剂喷雾器。
“你是怎么想到的？”
“一个人在小屋里无聊的时候，就去药房转转，看到有用的，记在这儿。”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头说，“关键时刻能救命。”
“今日，多谢了。”陆锦抓过浴巾走进浴室。
关门之前，听到谢子怀说了句：“睡不着来找我。”
陆锦果然失眠了，只要闭上眼睛，就是白天的场景，恐惧感几乎要把她吞噬。
于是她爬起来，去隔壁房间找谢子怀。
房间的灯亮着，谢子怀坐在椅子里看书。
陆锦直接走到他床上，抱着被子蜷缩起来。
“你说，做事要杀伐决断，不留祸患，我听了你的话，可是这样做真的对吗？我不但自己杀了人，还让那些女人都成了杀人犯。”
谢子怀放下手中书籍，走了出去，再回来，手里拿了一杯热牛奶。
“人有好坏之分，有些坏人逃过了律法的惩治，那么，就要有人站出来，替天行道，你杀死了正在对你实施暴力行为的人，按律无罪，那些女人杀了奸污她们并杀死他们亲人的匪徒，按律，无罪。”
陆锦喝了一口牛奶，一股暖流充斥四肢。
“所以，我没有错，对吧？”
“不，你有错。”谢子怀上床，盘膝坐在床尾看着陆锦，“你错在，一开始打算自己杀掉所有人的想法，不该有。”
陆锦一口喝光杯中牛奶，将杯子还给谢子怀。
“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话，莫行心上过不去之事，莫萌事上行不去之心。你今日想只凭一把手术刀就独自冲出去杀了那些人？你做不到，即便你做到了，你一人背负与你无关的二十多条人命，这辈子，你的心过的去吗？”
“你为什么看的这么通透？”陆锦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实际年龄分明小了她十岁的小秀才。
“因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谢子怀把玩着手里的马克杯，淡笑。
陆锦：“你什么时候学会微波炉的？”
牛奶是热的。
“我猜，与你同行的这段时间，我会学会小屋里所有东西的使用方法。”
“洗衣机会用了吗？”
“那是自然！”
“那……受累把我今日沾了血的衣服洗了吧……”
“别了，扔了吧，大名府繁华富庶，明日去转转，买些新衣裳。顺便……帮我买些宣纸，宣纸一定要买保定纸，白净，吃墨好……”
陆锦听着谢子怀的唠叨，不知不觉眼皮打架，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谢子怀帮陆锦盖好被子，拿着杯子去卫生间刷洗。
随后，将袖子里的安眠药瓶拿出来看了一眼。
“一颗药就有这么大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