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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喝最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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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海外的项目接近完工,项目管理成果得到集团公司的认可,集团的海外项目管理交流会要求派代表去介绍经验。陆骁启程回国,在广州休息了两天后他又飞到了北京,交流会在集团总部礼堂举行,台下估计也做了不下几百号人,陆骁一身笔挺的西装,庄重而不失风趣的汇报着几年来项目管理的情况,言语结束,鞠躬下台,与之相伴的是阵阵掌声。

    陆骁回到自己的座位,隔壁几位不相熟的同事主动让开空间给他通过,有人还对他竖了竖大拇指,陆骁微笑表示感谢。他习惯的拿起手机,看到一条信息刚好发过来。

    “晨哥,我在会场,我们出去见面。”发信息过来的号码是董冬冬,刚回国的陆骁也适才猛的想起来董冬冬应该是在北京的,他这两天准备发言用尽了心力,还没想到约他见面,不曾想他也来到了现场。俩人见面深情的拥抱了一下,陆骁又拉着董冬冬的手,看着他“哈哈”的笑了。

    记得董冬冬从广州回北京的时候,魏明在班级的里发过一张他的照片,他一路走回北京,长发过肩,胡子满脸,衣衫褴褛,一把破木吉他似乎已经断完了线,那样子活脱是游历了世界的阿甘。然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位面容消瘦,衬衫笔挺的商务人士。

    董冬冬说回来北京后家里帮忙安排到了同一个集团内工作,自己这几年基本上心思也都在工作上,领导认可,现在集团总部分管一个处室,一切都还顺利。

    “彦倩离了,你知道吧?”俩人走出了会场在一楼的水吧坐下来慢慢聊着。

    “知道,都过去了,各有各命,说了珍重就不好回头了。对了,我前年结婚了,去年生了一个女儿,前几天刚满一岁,很可爱,给你看照片。”董冬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他们不再谈彦倩,陆骁看得出虽然董冬冬可以轻松的将和彦倩的过去说成过去,但心里仍然会有一些隐隐的痛吧,毕竟那时是那样的认真,那个几千公里的徒步走下来,几乎每一步都透着绝望。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学会忘记才能放过自己。

    董冬冬热情的说:“来了北京就多呆几天,我陪你四处逛逛。”

    “下次吧,刚从国外回来,家里还没住两晚就在外面不回去,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陆骁有些惭愧的说。

    “那好,这次我不留你,晚上我看北京附近的同学都谁在,大家一起聚一聚。”董冬冬立刻掏出了手机。

    晚上,北京安定门外的一家火锅店里,陆骁意外的见到了冯旭、二嫂、山哥还有傅术。山哥在另一个建筑集团的北京地铁项目上,听说陆骁来了北京,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叫了部车拉上一整箱的小牛二就过来了。冯旭和二嫂在天津,俩人接到电话后坐着轻轨过来,勉强赶上了饭点儿。傅术的出现让陆骁很是吃惊,董冬冬半开玩笑的在班级的微信群里发了信息,说今晚北京同学聚会,有没有谁能参加,恰巧傅术在北京出差,确认了地点,大家又凑到一起了。

    在广州见到傅术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毕业还不久,他还是那个偶尔出现在篮球场上的少年,身材保持的好,能被很多少女所倾倒。然而此刻的傅术像是被气吹起来一般,头是圆的,身子也是圆的。陆骁直截了当的问他咋发福成这样,傅术大方的笑也不作回答。陆骁想这样的傅术栗娜和山妹还会喜欢么,特别是栗娜还会为他去守候吗。此刻他自己脑补了一下栗娜见到这家伙昏厥梦碎的场景,又被自己的邪恶逗笑了。

    陆骁对傅术是有成见的,毕竟栗娜和山妹是他大学里最好的伙伴,因为傅术两个人都受了伤害,而且他感觉傅术就没有用过真心,现在的他去了另一个城市,娶妻生子,听起来还是一副家庭和睦的样子,陆骁想着朋友们不能在山城相聚,想起来目前仍单身的栗娜,总觉得有些怨恨在心底。

    冯旭和二嫂最终走到一起是毕业时大家都没有想象到的,俩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状态大家有目共睹,二嫂嗓门大,冯旭总是一脸无奈的躲回宿舍,诅咒发誓的说“分手,一定要分手”,第二天大家又会见到二嫂放低姿态哀求冯旭,然后俩人复合,复合后一小时二嫂的嗓音又回到了原有的音量,当大家听到这复原的音调,就清楚下一个循环又将开始了。

    毕业的时候冯旭和二嫂分开了,一个去了天津一个去了湛江。原以为这俩人从此天各一方了,没想到两年以后二嫂从她那方辞去工作回天津找到了冯旭,于是俩人结婚了。开始陆骁以为这是类似董冬冬执着的故事而感动的时候,又听说他们生了个儿子以后,儿子随二嫂杨艾的姓叫杨倾旭,取杨艾倾慕冯旭的意思。但这随母姓的原因,冯旭的解释是他和二嫂打赌输了,陆骁听了半信半疑,纵使这是真的,但换做陆骁去打这种赌估计也会被自家的老爷子打断腿。

    陆骁不理解冯旭和杨艾相处的方式,但还是喜欢和他们在一起的,因为俩人对外还是热情和仗义的,从他们能放下电话就从天津赶过来足以得见。二嫂看到陆骁热情的喊着他的名字,还和冯旭回忆她回天津经广州的时候陆骁请他吃饭的场景,然后也会感叹时光飞逝,她眼看着冯旭变老了。

    山哥不知是变得有些阴郁寡言还是今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听大家聊着。二嫂一贯喜欢在聊天过程中控场,追忆一下过去,询问一下现在,聊到栗娜、岛民和山妹近况的时候,陆骁说半年前见过山妹和司前程,但那次栗娜姐没去成很可惜,说完他眼睛撇过事不关己的傅术,心想她到底知不知道栗娜的近况呢。

    二嫂给大家介绍着另几个女生的情形,苏芳也从广东辞职回家了,回家是因为在同一个单位找到了男朋友,恰巧俩人是同乡,一拍即合之后觉得在外面的日子永远不如家好,况且收入也不吸引人,于是俩人回了家,开启了一家网店,生意还算不错,现在孩子可能都会上小学了,大家十分的惊讶。

    冯旭突然想起来,插嘴问:“谁知道魏明现在做什么呢?”

    董冬冬刚要开口,杨艾突然伸过手去掐了冯旭一把,扯着嗓门说:“我们正在说女生呢,你问魏明干什么,能不能有个正常的逻辑?”

    冯旭还是那样表示非常气愤,对这个女人无话可说,然后他就按照二嫂杨艾的要求闭了嘴,陆骁看着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一点儿都没变,险些将放进嘴里的菜吐出来。

    “二嫂你俩还真逗,就你这脾气二哥也能跟你走到一块儿也真是了。”陆骁知道二嫂对他的毒舌并不在意,因此说的也很大胆。

    “陆骁,你要知道我看上他才是当年瞎了眼呢。”杨艾夸张的表情配上手里挥舞着的筷子似乎在控诉命运多么不公。

    冯旭在一旁似乎习惯了她的这种表现,痴痴的笑,不知是认同还是觉得她这年复一年的重复是多么的可笑。

    陆骁越发觉得他们这对儿的可爱,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俩人的相处方式乍一看不容易被接受,但把每一个相处的点放大,就会看出有人强势的时候另一个就会柔软、谦让,外人关注的太多是强势的言语,却忽略了他们的默契。这样的爱情能走的长久也不是偶然了吧。

    酒过三巡,大家喝得有点儿嗨,董冬冬还是和大家说了魏明的情况:“魏明毕业回了上海,他心底是排斥港航…不对,应该说是排斥工程施工这项工作的,期初他去了一家证券公司,工作了几年也还挺顺利的,去年觉得这样的人生太平淡了,于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开始创业呢。”

    “他创业做什么?”冯旭又问。

    “好像是在做一款app,是把家政服务做成一个平台,据说政府对这种项目也非常支持,还在给予他们一定的创业政策。”

    “这跳跃还是挺大的,不过刚好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时候。”陆骁跟着说,然后又问:“他结婚了吗?”

    “结婚几年了,这家伙找了一个挺漂亮的老婆,就是强势了一些,魏明现在啥事儿都得问问媳妇先,可妻管严了。”

    “魏明吗?哈哈哈,这也太现世报了。”陆骁想象着这个曾经在校园里浪迹各文科学院的家伙被老婆揪着耳朵严加管教的样子。

    冯旭看了看山哥,感慨的说:“还是大学的时光好,可以一天一天无忧无虑的打游戏。”

    杨艾凌厉的眼神立马投射到他身上。

    山哥似乎找到了等了许久的表达机会,敲了一下桌子说:“哪有无忧无虑啊,当时多担心毕业答辩过不了,吓得我几天几夜没睡好。还记得当年陆骁和司前程就一直和我们较劲的嘿”。他好像想用北京话的腔调表达他的想法,语气有些违和。

    “这俩人当时挺了不起的,学习、考研、进学生会,一天天忙活的,我们打游戏特看不惯,劝我们不要玩游戏,对不起父母,找不到工作。结果……唉,不过他俩当时也作弊,也险些找不到工作,都差不多嘛”。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陆骁感受到山哥的话里有些许的不客气,又想想若是十分熟悉的同学言语直接些也不算过分,纵使这样也自腓着这是集聚了十几年的怨气要爆发了吗。

    董冬冬急忙圆场:“山哥,你喝多了,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当年差点儿就被他们虚伪的规劝改邪归正了,来,陆骁,咱俩喝了这壶追忆一下一个宿舍的情谊。”山哥指了指陆骁面前的酒壶,那里面还有大半壶白酒,估计近二两。

    陆骁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看不出来山哥是不是故意难为他的,还是在用一种他现在习惯的方式逼他喝酒,他觉得眼前要么是山哥真的小气得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要么就是想让他多喝点儿酒,喝酒自然是无所谓的,反正又不影响什么正事儿,喝多了也就在同学群里惹出个笑话吧。

    陆骁对山哥扬了扬酒壶:“都快记不清了,我和司前程那时候还那么无聊吗,这个我干了,敬那段不知天高地厚的岁月。”

    说完陆骁昂头一饮而尽。

    山哥高兴的笑了:“我也干了。”说完,山哥端起满满一壶酒,左手一托、右手一扬,干净麻利的把酒倒入口中。随着山哥嘴里略有享受的咂嘴声,他将手里的酒壶习惯性的将壶口斜向下,可见壶里已经流不出一滴酒来。

    陆骁觉得一大口的酒从喉咙奔腾直下,像似一路烧杀抢掠的土匪,只把肠胃搅得一阵阵翻腾,口里反复着辛辣的味道。他抿着嘴,习惯性的不让这股子浊气从嘴里泛出,心里却是满满的吐槽,为什么人们越来越喜欢喝酒,还常常把情和义与喝酒的多少绑定在一起。他这样琢磨差些错过了山哥的慷慨发言。

    山哥喝完那壶酒后拿起筷子,夹了菜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捡了盘子里一块烧饼咬了一口。他手里的筷子随手鸡叨米似的点了两下,作为发言前的冒号一般:“现在我是明白了,大学里能学到个啥,辛辛苦苦读四年,还不如在社会上认识个有权势的朋友。”

    大家都抿着嘴笑,不置认同与否。

    “你们咋还跟初入社会似的呢?”山哥左右看了看,继续说:“我毕业那几年,天天在工地上泡着,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啥区别,几年了也没给我提个工程部长啥的。幸亏在项目上认识了一个业主领导,我叫他大哥,大哥前几年调进北京,专门管项目发包,我现在就不用去工地,每年帮他招标两个项目就够你们干上三五年的了,你看这是不是比当年努力用功实际多了?”

    冯旭对这种颇具传奇的故事很感兴趣,作为一名出色的听众他急忙问道:“山哥,那你现在做的就是那个叫居间客的角色,对吧?”

    山哥见马旭这样问,自有些得意:“旭哥还真明白,要说我那大哥还真的是厉害,在北京这几年带着我认识的领导多了去了,他在二环内还有一所院子,很多大领导经常过去坐呢。算了算了,不说了,一会儿第二场,二嫂别去了,我带哥几个去潇洒潇洒。”

    “为啥我不去啊,就男男女女那点儿事儿呗,我也可以去开开眼。”杨艾急忙抢话说,之后惹得大家一阵哄笑,也掩盖了互相的尴尬。

    董冬冬也端起一壶酒看了看席上诸人对陆骁说:“咱们也喝一壶。”

    陆骁看着他,见他没说喝这壶酒的理由,心中也明白他敬的应该也是在广东的那时那事那人,于是陆骁举起酒壶,深深的互点了一下头,干了手中的酒。

    董冬冬喝了酒似乎有意避开他在广州的话题,接着山哥的话说:“在北京啊,社会上多的就是大哥、大姐、老爷子,这大哥一般是幕后的公务员,大姐是领导家的保姆,老爷子都是退休的老领导。这些人是掌控了北京城里城外很多项目的来龙去脉啊。”

    “董冬冬看得通透,总结的精辟,来来,咱俩也喝一壶。”山哥说着又把俩人的酒壶倒了一半。

    就这样大家开始慢慢放开矜持与对酒醉的戒备,你半壶我一壶的喝开了,杨艾劝大家喝慢点儿,说醉了喝不了第二场了,劝了几遍没有效果也就放弃了,眼看着冯旭和傅术也喝了一壶。

    喝着喝着有人提了到杜杰,陆骁唠唠叨叨的讲着杜杰离开的过程,讲着讲着他哭了,董冬冬也哭了,俩人又继续喝酒。杨艾看他们抱头痛哭就分开他们和他们聊本班的女生,一个一个数来,又数到彦倩,董冬冬又慢慢的讲述着他离开广东一路褴褛的走回北京,他父母知道后不放心他,驾车经河北河南去迎他,他丢了手机坚持一路走回来。他说着泪又不禁滑落,陆骁脑子里映出那青年横穿大江大河从青涩走向成熟的样子,鼻眼酸楚也不禁落泪。

    这夜的酒喝了不知多少,冯旭回到家脸色苍白身子发冷,杨艾担心的送他去了医院,打了解酒针又睡到天亮才好了些。傅术第二天赶飞机喝到一半就溜了,陆骁和董冬冬走在北京的街上实在找不到自己住的酒店,好在北京的治安非常严格,巡警把他们拉上车送到了酒店门口,酒店服务员帮他们送进房间竟然惊奇的发现山哥已经躺在了床上。后来陆骁想想,倒是有些印象喝到最后山哥拿了他的房卡说送他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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