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徐予岚没睡，她故意侧着身子，把后背留给沈光。
千万种思绪在脑海里激荡。
那个调料瓶上下左右的每一处角落，都无比清晰地展示在眼前。
调料瓶造型古朴，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写着：食盐。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那个瓶子她很熟悉，镇上的人都喜欢这么存放调料。
恍惚之间，徐予岚见过同样的瓶子，放在阿婆家的厨房里。
所以说，这些调料瓶是怎么来的？！
结果很清楚，就摆在这里。
徐予岚猜测，应该是沈光从这路出去过，去现实世界拿来了瓶子。
一时间，五味杂陈。
要是没猜错，他就是阿婆嘴巴里的神明，高高在上，在幕后提着无数的丝线，操纵着所有人的生死。
——也包括自己的。
徐予岚用余光瞟到，背后的篝火悄然变暗，身边多了一个厚重的身影。
从一个人的呼吸，变成了两个人的。
两道呼吸相互交融，渐渐的，就连徐予岚也分不大请，哪道呼吸是沈光的，哪道呼吸是自己的。
徐予岚只是觉得很安心，说不出的安心。
一呼一吸，轻浅吐纳。
她阖上了眼。
这一觉，就是一整夜。
在东方出现第一缕光芒的时候，生物钟催促着徐予岚准时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繁花绿草，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张脸。
是沈光的，他还闭着眼，双眸紧闭，一脸无害。
徐予岚平白无故地生出了一种想法：要是杀了沈光，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去？这个副本，算不算是被正式打通了？
手指悄悄地沿着衣领，伸到了脖颈处。
沈光的脖子很细，细到几乎只要轻轻一个用力，那个脆弱的脖子，就会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而现在身处的世界……也会从此灰飞烟灭。
徐予岚环视四周，心上涌出了一种无力感。
但是，说实在的，她狠不下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
要是沈光的身份确实是自己想的那样，结果就只有一个……死在这片森林之中。
就在徐予岚想事情的时候，沈光睁开了双眸。
他眼睛的颜色很特殊，粗浅一看是黑色的，但是……
徐予岚身体前倾，仔细端详着。
细细一看，才能发现，沈光的眼睛颜色其实是蓝的，不过那种蓝太过深邃，深邃过了头，以至于呈现出现在那副的样子。
“你看我干什么？”沈光起身，心里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那双眼得了徐予岚的青睐，故意眨了眨。
“我……我……”徐予岚结结巴巴的，就是说不出口，脸上就像是有火在燃烧，赤红一片。
见状，沈光也没有为难她，“早上我们吃点什么东西？野果子？”
徐予岚点头：“也行。”
最近几天，他们总是大鱼大肉的，偶尔吃点素的，养养胃口也挺好。
天空上，照例飘来一行大字：
【今日战况：115/300】
【看来大家都很努力地为自己拼搏奋斗，加油吧！我很欣慰。】
徐予岚已经由一开始的震惊，转化为现在的平静，就像是看到树叶夹杂着尘土飘落，一窝蚂蚁正巧被砸中。
——都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徐予岚清洗着沈光带来的水果。
那些水果品质都很不错，甚至比商店里买的还要好看，各个都水灵灵的，圆润饱满。
像往常一样，徐予岚照例先把第一份洗好的水果给沈光。
白皙的指尖，轻轻地捏着个红色的果子，两者相互映衬。
沈光滑动喉结，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他想吃的是果子，还是……想吃她。
他拒绝到：“你先吃！”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徐予岚惊讶地睁圆了双眼，“你确定？”
沈光点头：“我确定，只要你不抛下我，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天空中，又出现了那行黑字。
一般性来讲，那东西只会出现在早上的某一个时间点，而且有且仅有一次。
第二次了。
徐予岚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瞳孔一缩。
【110/300】
【105/300】
【95/300】
上面的数字不断变化，几乎是几秒钟就变了一次，到最后，彻底突破了一百那条线。
这意味着，传说中的修罗场将要开启，现在还算是平静的生活，也将会被彻底打破。
徐予岚静静地等待着，可是等了很久，周围的环境还是没发生一点变化。
天没有突然间变得阴沉下来，那些草木鸟兽，也没有到处乱跳乱窜。
【我想了下，人数还是太多，这样吧，我们再加一个环节。】
看到这里，徐予岚的心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那是有关于自己手里卡牌的事情。
果不其然……之前的那行字重新排列组合，变成了一行全新的句子。
【我可以提供持有“女王”卡牌的人的行踪，你们可以跟着我的指引搜寻，为你们最后一次的战斗提供筹码】
【说不定，它可以为你们提供一线生机呢！】
【当然，这都是有时限的，时限为一天一夜。】
女王卡牌就在徐予岚的手里，所以说，她的行踪被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随时随地都会有人出来要她的命。
徐予岚：“……”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消息发出去还没过多久，再加上这里是森林深处，暂时还算得上是安全。
可是徐予岚的耳边还是传来了风声，脚步声，以及刀剑隐约的风鸣声。
——草木皆兵，也不过如此了。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你的方位。”咬了一半的水果被拿在手里，沈光面色僵硬。
“完了！”徐予岚一拍脑袋，“估计一会儿就要来人了，赶紧跑吧！”
徐予岚神情急切，拉着沈光的手，就要往深林更深处跑去。
尽管她心里也知道，没什么用处，每个人的脑子里，应该都有了如同导航一样的东西，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徐予岚能去的地方，他们也能去。
除非……
徐予岚直勾勾地看着沈光，她刻意避开了沈光的眼睛，怕看到了心虚。
在徐予岚的脑海中，一个不该有的想法逐渐成型。
沈光可能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明，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的身边有神明这样强大的存在，她绝对很安全。
可是这样一来，沈光的安全由谁来负责？
万一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沈光他就是个普通人，那怎么办？
徐予岚摇摇头，将那个荒谬的想法强行压了下去。
“沈光，你……”到底是谁？
前半句话被徐予岚很顺利地说了出来，可是剩下的后半句，却卡在喉咙里。
徐予岚到底还是迟疑了，说出嘴的却是另外一句：“要是真的情况不对，那就丢下我，赶快跑吧！”
沈光原本低垂着头，双目游离，听到这句话，立刻将头抬起：“真的？可是我的卡牌在你手里。”
卡牌在徐予岚的手中，她就可以利用卡牌的能力，让沈光为她办事，无论怎样的事情都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做得到。
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诱/惑。
沈光微微皱起俊秀的眉，心里不大明白，徐予岚为什么会拒绝。
“我还你。”徐予岚还真的掏出了一张卡片，塞到沈光的手心里。
那种坚硬的触感依稀停留在手上，熟悉又陌生。
所有的卡牌都是从沈光的手中流出去的，这张也不例外，可是却格外不同。
——上面沾染着徐予岚的气温。
沈光有些失神。
在他还不是神的那段日子里，所有人都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抛下他，折辱他。
只有徐予岚，愿意说出让他跑。
“扑通扑通”，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没有规律，但极为猛烈，耳边充斥的，尽是自己的心跳声。
沉默中，沈光听到自己说：“没事，我陪着你。”
再次抬头，重新出现的，还是那张淡定而从容的脸。
在极短的时间内，沈光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执拗地将卡牌重新塞回徐予岚的手中，可是她却没有接。
相触之间，沈光的手指碰到了徐予岚的掌心。
徐予岚是人类，还是个心肠极好的人类，她的好心肠，似乎也从皮肤上透露出来。
指腹接触到的地方，格外灼热。
临到了，沈光看着她，认真地承诺到：“你不会有事的。”
这是神明的承诺，而神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谢。”徐予岚颔首点头。
语气冷淡，表情从容。
徐予岚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周围的一草一木上，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做好了准备。
要是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
冷不丁，她听到沈光无比郑重地说到：“就算没有那张卡牌，我也会保护你。”
沈光白皙的手心里，静静地放着那张卡牌，突然间，蓝光四起，就连他的脸，也因此染上了浓郁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