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秦清醒来时, 耳朵里充满了各种声音，小孩儿嬉戏打闹的声音，女人们做早饭找东西的声音, 还有男人们吹牛寒暄的声音, 特别热闹。
秦清穿好衣裳出来，大家简单地吃完早饭，秦家人聚集在一起，准备安排今天的事儿。
秦炅拿来一个本子, 上面记着族人们的基本情况, 还有今天要做的事儿。
“秦术, 你们几个今天去制衣厂问问情况, 你们是老师傅了，有你们这样手艺的人可不多，就算不能正经上班, 先去当个临时工也好。”
秦术走出来，恭敬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我们就去制衣厂看看。”
“秦楼, 秦烛，县小学的校长给秦灿带了消息，有一个语文老师, 一个数学老师的空缺, 你们去打听一下。你们是老教师，经验丰富，校长的意思可能就是想你们重新回去。”
“还有秦桥……”
秦炅有条有理地把族人们安排下去，剩下没有安排的，还要过几天看看情况。
秦清坐在一边听着, 这里面没有她爸妈的名字，也没有胡嫂子的名字，早就说好了，他们要跟去北京。
“秦浩今年十七岁了，马上成人了，也要顶些事儿，你统计一下，咱们族里要去学校参加小学、初中、高中考试的孩子名单，一会儿交给我。”
“好。”秦浩接下这个活儿。
秦家小孩儿在秦家寨也没放下学业，按照他们现在的学习水平，有些可以参加小初高结业考试，有几个还可以试试去考大学。
秦浩不准备考大学了，他学习一般，他准备参加完高中结业考试就去工厂找工作。
秦炅又说房子，“现在大家暂时挤一挤，有空也出去找关系问问，有没有空房子租来住一下，族里补贴一部分租房子的钱。”
秦楼摆摆手，“这个就不用族里出钱了，租房这点钱咱们还是有的。”
其他族人也说，“就是，当时房子借给部队都是我们一致同意的。”
“好了，你们
不需要总有人需要。凡是出去租房子的人，都可以来我这里报名领补贴。”
秦清打了个哈欠，这些杂事有秦炅爷爷管，没她什么事儿，她回去补觉。
等秦清小憩醒来，院子里的一下子冷清下来，一上午的时间，有些族人已经找到地方搬出去了。
秦家在宝山县经营了好几辈儿，在宝山县当地秦家还是一个大姓，以前选择分出去的族人，有秦家扶持，日子都过得不错，这时候能帮一把手的人也多。
比如，秦家一个嫁出去的姑奶奶，知道秦家没有房子住，二话不说借了一个大院子出来，不要房租，随便住。
罐头厂一位管事是以前分出去的秦家人，分了几个名额给秦家参加招工考试，只要有机会，考试怕啥？好几个秦家族人抓住机会，找到了工作。
秦桥、秦楼、秦燃他们好几家都搬出去了。所以秦清住的这个院子里才宽敞起来。
张卫国打听到这些消息，也忍不住咋舌，这秦家人，一般人还真惹不起他们。
聚集在一起的秦家人就不说了，成年后选择分出去另过的秦家人，居然心也这么齐，这就让人打心眼儿里佩服了。
这秦家一代一代的当家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啊。
打听消息的警卫员跟张卫国八卦，“您不知道吧，秦炅上一辈的秦家当家人是个女人，秦家真不讲究，女人居然能做一个家族的当家人。”
张卫国冷笑一声，“女人怎么了？你倒是个男人，你能拍着胸脯说你比任何一个女人厉害？”
警卫员讪讪道，“这话我怎么好说。”
“哼，你去秦家打听打听，秦家下一代，现在的少族长，还是个七岁的小丫头，你敢去秦家人面前说一句小丫头不好，你看秦家人会不会揍你？”
警卫员不说话了，不过八卦两句闲话，政委至于这么怼他嘛？
张卫国叹一口气，越了解秦家人的能量，他对秦家人就越尊敬。
“你去把秦炅请过来，他们说要去北京，我找他聊聊。”
秦炅接到通知
，马上就过来，“张政委，好久不见了。”
张卫国哈哈大笑，“想着你们才回来肯定事情多，等到今天才请您老过来聊聊，看看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的上忙。”
“您可太客气了。”
两个老狐狸，东拉西扯半天，没聊出什么其他事儿，最后秦炅走的时候带走厚厚一摞介绍信。
有了介绍信，秦清也没在宝山县多呆，第二天和其他几个族人去北京了。
秦澜和胡爱华两个人都跟着。
秦澜说现在还没开学，她开学再回来。胡爱华是因为妈妈要去，她当然要跟着去了。
两百公里路，有公共汽车，上午就到了北京芳草路。
芳草路原来属于北京郊区，这几年被规划成军队大院，芳草路东边摆开好几公里都是新修出来的大院，秦家的院子就在芳草路的最西头。
“少族长，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按照秦清的要求，她喜欢清净，她的房间在后院里头。
这家大院子在外人眼里，一共有七八家人共同住在这里，朝外开了好几道门，是个杂院儿，实际上里面是一个完整的四进院子。
这个院子是秦家的祖产，也就是属于秦清的。
按照秦家的规矩，秦家的祖产不能分给其他人，只能传给下一代族长。
秦家现在的族长是秦炅，秦家的祖产应该落在秦炅名下。秦炅不在意这些，自从定下秦清是少族长后，秦家的祖产就落在秦清的名下。
秦清翻过她的小箱子，她不仅在北京城有院子，在上海甚至西南成都都有房子。都是秦家好几代存下的东西。
以前秦家还有工厂，现在明面上都没有了。
王进现在还是在物资部任职，他这天去芳草路那边办事儿，意外遇到秦家人，找人打听了一下，知道秦家的那位少族长搬到芳草路住了，回去赶紧收拾东西上门拜访。
王进好几年前找秦炅看事儿，秦炅看不懂原想糊弄王进几句的，最后秦清不耐烦，几句话给王进指明了方向。
那次王进本来差一点就去蹲
号子了，好险有秦清的话，他才从小人圈套里逃出来，反手做局坑了对手一次，他高升了一级。
现在他有新的麻烦事儿，他马上快三十了，膝下还无一儿一女，不止他媳妇儿被长辈儿催生催的快崩溃了，王进每天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也快受不了了。
“大师，您看我命里究竟有没有孩子，没有的话……”王进咬牙，他就去抱养一个。刚过了三年灾害，好多孤儿无人照顾，他就去选个不记事的小孩儿养着。
秦清无语，生不出孩子难道不该上医院看去吗？找她算怎么回事？
看在王进灾前给她传递的消息份上，秦清还是朝他点点头，“你有的，多子多孙。”
“可是？”
秦清面无表情朝他道，“你把手伸过来。”
王进不明所以地问，“哪只手？”
“随便。”
王进伸出右手，秦清闭眼把脉，又换了左手，然后道，“你这毛病也不算多难，随便找个老中医就能看啊！”
“我的毛病？”王进一脸惊讶，他妈觉得生不出孩子肯定是他媳妇儿有毛病，这些年来，他媳妇儿中药、西药吃了不老少，没想到病因在他身上。
秦清肯定道，“就是你的毛病。”
王进放下男人的那点小羞耻，“秦大师你能给我开药方吗？”
“能啊，不过你这个毛病吃药见效慢，要想效果好还要配合针灸。”
“那请您给我针灸，我肯定好好配合治疗，治疗费都好说。”
王进对治疗这事儿十分积极，他一个事业有成快三十岁的男人，结婚好几年还没有孩子，人家当面不讲，背后肯定有人说闲话，他一个大男人腰杆儿都挺不直。
这事儿找秦大师他也想过，秦家人本来就擅长中医，看秦大师那态度她肯定有把握治好。更重要的是，秦大师和他的圈子没关系，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消息泄露的危险。
王进脑子一转，就想了好多事儿，拿着秦大师给的药方，他偷偷拿回去，让老婆帮忙买药。
王大嫂拿到药方就问男
人怎么回事，王进扭捏地把他有病的事儿说了出来，这药是给他吃的。
听到这话，王大嫂瞬间潸然泪下，接着号啕大哭，这些年她挨了婆婆多少骂，外人都朝她指指点点，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受的这些罪这些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王进心里也不好受，搂着媳妇儿，“都是我不好，我要早知道问题在我这里，就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
王大嫂痛痛快快地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眼泪，这才想起问他，“你找谁看的？”
王进就说了，前几年给他算命的秦大师。
“算命的还能看病？”
“你不知道，秦家在宝山县当地是个大家族，除了算命还有老中医，这位秦大师是秦家下一代话事人，她要没本事能轮到她？”
王大嫂点点头，“人家交代怎么吃药没有？多少水烧成一碗？还有其他不能吃的有没有？”
王进都记得，都交代给老婆，“还有，我两天要去一趟秦家做针灸，秦大师说针灸效果比只吃药更快。”
“去，肯定去，后天请假，我就陪你去。”
“也行。”
第三天，王进夫妻俩上门了，给他们开门的是夏月。
王大嫂一见面就朝夏月跪下来，一边哭一边喊，“多谢秦大师两次救我们家，没有秦大师我们一家子……”
夏月赶紧把她拉起来，“妹子，你听我说，快起来，我不是秦大师。”
王进：“对对对，这是秦大师的妈。”
秦大师的妈？王大嫂茫然了，这位看起来比她年轻一些，她的孩子才多大？就能给人看病？
夫妻俩进屋后，秦清把玩着手里的金针，朝王进道，“过来我把把脉。”
王进连忙走过去，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秦清把脉后，“药方是有效的，你按时按量吃。现在我们来针灸，你脱掉上衣，去旁边榻上趴下。”
王进听话地过去趴着，在王大嫂一脸震惊的表情中，秦清前后没用两分钟就扎好了针。
秦清抬眼看她，“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王大嫂一脸懵地走过去，她只感觉到一只温软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漂亮的小姑娘，脸上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嗯，这些年吃多了杂七杂八的药，幸好你底子不错，还有救。”
秦清转身对妈妈道，“给她半斤养身酒，要十年份的，一天一小杯，她喝上半个多月应该就可以了。”
王大嫂看到这么小的姑娘，一时脑子里没办法把她和她想象中高大伟岸的秦大师匹配起来，但还是下意识道谢。
王进做完针灸，感觉身上轻松不少，拉着媳妇儿从秦家出来。
王大嫂这才道，“这就是你说得，特别厉害的秦大师？”
“是啊。”
“这么小？还是个小丫头。”
王进哈哈一笑，“别看人家是小丫头，那也是有真本事的，她当年给我算命的时候才三岁出头吧。你想想，能是普通人吗？”
“哎呀，那可是小神仙啊！”
两夫妻有说有笑地抱着一小瓶酒回家，周围的邻居看了都觉得惊奇，王家的这个媳妇儿从来都是愁眉苦脸的，什么时候见她笑过啊？
晚上洗漱完，上床前，王大嫂倒了一小杯酒，酒刚倒出来，喝过不少好酒的王进眼睛都亮了。
王进吸一口酒香，“好酒啊！媳妇儿，给我尝一口。”
王大嫂不给，“这是药酒，给我治病的，你喝什么喝？”
王大嫂一口闷下去，只觉得从喉咙到肚子都暖了起来。
“睡觉睡觉。”
王进一脸遗憾，他也想尝一口呢。
这晚上，王家夫妻俩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王大嫂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看到镜子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着比原来苍白的脸健康多了。
“王进，你过来看看。”
王进凑过来，“怎么了？”
“你看看我的脸。”
王进一看，“哎哟，今天变好看了。”
“去你的！”王大嫂娇羞地推开男人，又开心地凑到镜子前看自己的脸。
“不行，我要把我的药酒藏起来，谁也不给。”
“放心，咱们家
平时又没有外人来，谁会要你一瓶酒。”
王大嫂不听，硬是把药酒藏进柜子里，锁起来，才安心地去上班。
从这天开始，王家夫妻隔几天请假去看病，大家都觉得奇怪。偏偏王家夫妻的脸色越来越好，这是藏不住的。大家私下都在讨论，他们是不是找到厉害的医生了。
这天，王进他妈上门了，王进笑着招呼他妈进门，“吃过饭没有，没吃我们一起吃。”
王进他妈打量儿子媳妇儿的脸色，连忙问，外面传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真的，我们找到一个厉害的中医，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我的毛病，这些天一直在吃药做针灸，还别说，我自己都感觉每天精神头儿越来越足。”
王进他妈听了儿子的话，看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儿媳，想到这些年儿媳受的苦，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还是道，“桂香，这些年辛苦你了。”
王大嫂眼眶泛红，还是开心地笑道，“妈，都过去了，咱们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对，咱们家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王进他妈兴高采烈地回家了，说起小儿子家的事儿，高兴得不得了，晚上愣是多吃了两碗饭。
听到王进家好消息，王家大儿媳心情就没有那么好了。她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肯定要继承她男人的事业的，二儿子说好了要进部队，小儿子她打算过继给小叔子的。
小叔子现在混的不差，小儿子长大后继承小叔子的人脉，到时候三个儿子都有好去处，多好的安排。
王家大儿媳一听王进那边找到有用的老中医，心里就有点着急，小叔子生了亲生的孩子，哪里还有她儿子的什么好事。
王家大儿媳找关系打听那位老中医是谁，一来二去，还真让她扒出来了，她计划着等后天休息去秦家，没想到被小儿子王大武知道了。
他知道他妈的打算，决定帮他妈把这事儿办了。正是暑假，王大武一个初中生没事儿干，纠结一群小兄弟，去芳草路那边找那位老中医好好说道说
道，究竟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