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白骨尸场
后背撞在阴冷不平的岩壁上，一只大手猛地捂住口鼻，让疼痛的声音压在了喉咙里。凌月瞪着眼前的男人，满目的不解。
轩辕傲离可不管她是不是被撞痛了，微微抬着下颔向着高处示意。凌月转眼看去，光秃秃的山壁上，忽而有身影晃了晃，紧跟着，碎石滚落，一颗硕大的蛇头从山上一处洞口里探了出来。
凌月立刻闭气凝神，紧紧地看着它。
他们躲进的是一处凹陷里，背着阳光正巧是它的盲处。然而大蛇似乎不放弃，吐着信子在空中试探了几番，左左右右地看了许久，好几次从他们的藏身处上扫过，也好没有被它发现。
将等了一会儿，大蛇才缓缓退了回去，就在此时，一旁有熟悉的嘶嘶声传来。两人看去，是赤影在岩下最暗的角落，示意着它跟前的位子。
仔细看看，那里颜色更深，似乎是一个洞口。
轩辕傲离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凌月偷摸地瞪他一眼，揉揉自己的小脸也跟了上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个斜在山壁底部的洞穴，然而洞口的大小似乎只能容纳一人。
赤影跃上肩头，拿尾巴指着洞口。
要进去？看个洞口的样子恐怕只有滑进去了。凌月抬眼看看轩辕，用力地忍住笑意——堂堂魔尊，是要跟着她一起钻蛇洞吗？这样的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默咳一声，凌月自动自发地退了半步，做出一副“礼让”的样子。轩辕傲离斜眼看来，突然一伸手，拎起她的后领就是一扔。
凌月根本来不及反抗，便觉得身体一腾空，紧接着就摔在地上，径直地往下滑了去。
蛇洞大是挺大，但一路都凹凸不平的，凌月忍着屁股和后背上的疼痛，半点都不敢叫出声来。滑了好长一段，突然眼前有光传来，下一刻便掉了出去。
跌坐在冷硬的地上，凌月这才摸摸自己“受了委屈”的小屁股，心里对着那人狠狠地踩了几脚，突然看见有细碎的黑沙在身边聚集，不消片刻，成了魔尊的模样。
凌月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应该多踩两脚才算合适。
轩辕傲离冷淡地瞥来一眼，道：“腿断了？”
凌月嘴角微扯，麻利地站起身，气道：“这次没有，不过下次魔尊大人再扔狠点就难说了。”
轩辕傲离不搭理她，看看四周，道：“看来这山腹里，才是玄天蛇的巢穴。”
凌月也四处打量着，身前几步就是断崖，崖下往里延伸而去，是道道巨大的、不成规律的沟壑交错。黑沉沉的土里，似乎有些白森森的东西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地方都冒着绿油油的火焰。
仔细一看，凌月微微抽气，道；“这是玄天蛇的坟场？”那些白东西全是妖兽的骨头，而那火焰便是骨磷在燃烧。
赤影摇摇头，凌月便听得兮兮虚弱着道：“不是，这些尸骨都是别的妖兽的，部分是从别的世界掉落过来，或者玄天蛇去入侵别的世界后带回来，然后在山腹中将它们分食。这里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的尸骨而已。”
低眼看看兮兮，小家伙无精打采的，说话时仍是捂着口鼻，听着有些模糊，但大致的还是听得清楚。
“你还好吗？”凌月道。
兮兮使劲儿摇摇头，睁着眼道：“没事的！兮兮长大了，一定可以帮小姐姐的。”
见它坚持的模样，凌月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毕竟有它转达赤影的意思，会减少很多危险。
默默紧了紧兮兮，身边的男人突然上前半步，道：“要穿过这里？”
凌月一怔，抬眼看看这一片沟壑，道：“不是吧？！”这露出来的骨骸已经那么多了，底下不知还有多少呢。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赤影迫不及待地点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沟壑。等了一会儿，兮兮才道：“玄天蛇对死物不敢兴趣，所以很少会来这里，这里有直接通向神域的路，所以是最安全的了。”
神域？大概是白矖神君肉身所在之地，玄天蛇应该会直接带云昭去那里吧。
最后那点不适应立刻消失，凌月小心地抱紧了兮兮，走到断崖边，道：“好了，走吧！”说着话，就跳了下去。
果不其然，脚一落地就是咔嚓一声，凌月浑身一僵，感觉一股凉气就从脚底窜了上来。余光看着沟壑里四处堆积着的白骨，半点低头去看的想法都没有。
凌月直目看着沟壑通向的地方，道：“说吧，走哪边！”
赤影眨眨眼，嘶着声，兮兮郁郁道：“不用下来，直接从上面过去就好了……”
“……”凌月斜眼看向赤影，小东西的眼里透着无辜，一甩尾巴缠了过来，讨好地靠近了些。无奈，凌月只好飞身而上，将将落在沟壑上层时，却见那男人早已站在了前面，漫不经心地看来一眼——一如既往地看傻子的眼神。
偷摸一憋嘴，凌月道：“现在往哪儿走？”
赤影麻利地弹了出去，落在前面的沟壑上。轩辕傲离道：“跟得上？”
凌月瞪一眼回去：“没有问题。”
轩辕傲离不言，一跃而去，凌月也紧随过去。赤影见状，立刻转身专心带路。
两人前后跟了赤影一阵，凌月突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讨厌了。赤影的速度一向很快，就算现在已经放慢不少，要在山腹里看清它的移动也是不容易的，何况她本就受了伤。
有他就好多了，不用她再费劲儿地去找赤影，他这么大的一个标靶不怕跑丢，得空了还能看看四周。
这个尸骨成堆的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大，而且在她可见的山壁上，也有一些黑黝黝的蛇洞口，不难想象这些洞口定是玄天蛇用来扔东西的通道。
这些尸骨就是它们从这个山壁的四面八方扔进来的，就像刚刚她被男人扔进来的时候一样……
打住这个不怎么舒服的联想，又行了片刻，轩辕傲离突然停了下来。凌月也落在他身后，赤影又蹦回了肩头，扬着脑袋，看着斜上的地方。
抬眼看去，山壁的上端，悬空着一方石台，石台后是黑乎乎的洞口，洞口比起其他蛇洞大了许多，而且很平整，不像是随意挖出来的。
赤影出声，兮兮便道：“从这里过去，可以直接到达神域。”末了，兮兮不舒服地哼了哼，又道：“这里越来越臭了，兮兮都不想呼吸了。”
凌月心疼地揉揉它，道：“等救出云昭就好了，兮兮再努力一下哦。”
兮兮闻言，认真地点点头。凌月转目对着轩辕傲离道：“魔尊大人，我们上去吧。”
“嗯。”
得了他一声应，凌月深吸一口气，足下一点，飞身而去。这石台可比沟壑高多了，气力过度之时，心口又疼了起来。
凌月看着越来越近的石台，索性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疼痛感，凌空紧踏几步，这才安稳地落在了石台上。
一松气，额上已是微微薄汗。
男人落在身旁，看着她，忽而道：“伤势未愈，无须如此逞强。”他就在她身后，原本见她身形不稳想要帮扶一把，却不料她先一步紧上了去，看来她也不像外表那么柔弱不堪。
凌月被说的一时反应不过来——这个人，莫不是在关心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轩辕傲离眼里一淡，当先往前走去。凌月赶紧回神，几步跟上，偷眼看看他，半饷突然道：“其实还好、不疼……”
这话说完，凌月真想咬自己一口，明明她是想说声谢谢来着。
轩辕傲离没有回应，凌月却觉得不再那么尴尬了，跟着他一路往前走，又问赤影道：“你们一直都住在这种山腹里的吗？”
她自顾地转移着话题，却没注意到轩辕傲离的嘴角有了微微的变化。他一向冷毅，仿佛天生就是块寒冰一样，让人见之畏惧、难以放心靠近。此时他却是唇角轻扬，化去了眼中的厉寒，若有人见得，定会夸一句“王将之风，英朗不凡”。
但若有人当真看得见，也定会看见他眼底细碎的伤口。
“小将你看，我都说我能治好它吧，你还不信呢。”她献宝似得给他看那只仙鹤，他却一眼看到了她手上密麻的口子，便道：“是不是你弄痛了它，所以被它弄伤了？”
她小脸一红，缩了缩，支吾半天突然道：“还好啦，不过就是被它的脚爪子刮了几下，又不疼……”
不疼吗……可是他看着并不觉得会不疼，只是，看她这么稚嫩又可爱的逞强着，便也不再计较了。
唇边的笑意突然凝固，慢慢地变得虚无，记忆被压回心底的时候眼里再度覆盖了冷漠。
轩辕傲离步步前行，听着小麒麟慢腾腾替那条奇怪的玄天蛇译道：“小影子说，从它出生以来便是在山腹洞穴中生活了，玄天蛇们除了出去狩猎之外，一般是不会出山的。它们聚居在像刚才那样的洞窟里，但因为世界经常会出现一些空间混乱，所以玄天蛇们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放弃原来的洞窟，挖出另一个洞窟居住。玄天蛇们还会将一些新鲜的妖兽尸骨扔到旧洞窟中，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那样的白骨场。”
凌月想了想那“白骨场”的大小，便道：“这山迟早也会被挖空吧。”
赤影摇摇头，兮兮道：“这锁妖塔不仅仅是‘黄泉’与‘轮回’可以修复，其实每一个世界也都是阵法里的一部分，所以山腹里的白骨场也会在特定的时候消失，等玄天蛇们再回来挖同一个地方时，连里面的白骨也都会不见的。”
凌月听得一时唏嘘，只觉得被关进此处的妖魔也是可怜，活在这里也是处处小心，死了之后更是尸骨无存。但转念一想，被扔进来的妖魔多数都是作恶多端之辈，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了。
正想着，前面那人突然顿步，一手将她拦了下来，道：“神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