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六十九章：初登仙界
第一个字刚刚收起尾力，凌月就停了笔。
纸上的字迹规规整整，只有尾尖儿扫出了一些秀丽，就像她偶尔带出的风景，微微灵动，浅浅淡然。
黑眸微抬，阳光在眼底暗成了山洞中的斑斓。
原来，青丘的山顶是一片巨大的冰湖，白雾莽莽，萦绕着与九姑相同的冷清。
山洞蜿蜒，通向了湖底的石室。
白日的光线投下，透过冰层，又在石室中折射出那奇妙的景象。
飘缈的九姑就从岩层顶端落下，缓缓聚在眼前。
她那么美，又那么冷，让人无法直视，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心头泛起一阵酸涩，绝美的妖之灵与那画中的人像又纠缠一起，凌月垂下眼睑，带着一点无措。
她似窥探到了某个久远的秘密，不敢声张，只希望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九姑虽传道授业与她，却从未提出收她为徒。
凌月看得明白，她并不想当她的师傅，她也只好默默将尊敬放在了心底。总归，她是承认九姑是她师傅的。
妖灵的双眼是唯一带着一丝色彩的，每当她的视线悠然放远时，总会让凌月有股错觉。
留意了无数次，凌月才微微抓住了一些方向：九姑在回忆着什么往事，令她难忘的，令她思念的，令她牵挂的……
唯独……没有仇恨……
字迹在纸上干透，余下的法诀如流水般记录笔下。
千年之前，人·妖大战……若九姑真是九尾天狐，那么这其中必是有什么缘由。九姑与那画中人的关系，也不是仇人这么简单。
凌月屏气凝神，将思绪缓缓收起。
此诀，由那人所创，她擅自做主，将它还与那人后脉。等她回返青丘，再去与九姑细说，是罚是骂，任由处置。
一沓纸张交到百里云昭手上时，天色已经昏黄了。
百里云昭激动的厉害，如视珍宝一般将它收好，还不忘连连保证一定会在看完后销毁。
凌月想了想，还是要求着为那人上了一柱香，在她心底，还是有某一种猜测更为附和九姑的神色。
百里云昭先是奇怪了一下，摸了摸怀里的纸张，倒是猜了个边角出来。赶紧将香烛拿出，郑重地点燃，递给了凌月，好似在向她表达谢意一般。
一香敬上，三人行行踏踏，出了桃林。凌华忽然止步，道：“小王子，就此别过，十五皇子的伤药，我会尽快取来。”
“多谢上仙！”百里云昭拱手道谢，“也多谢媳妇儿了！”说罢又与凌月客套几句，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待少年的身影在转角出消失，凌月转眼，正巧落进那人眸中，云淡风轻，却在心口处似羽撩过。
凌月瞪着眼，一时竟忘了要说的语句。
那人眉峰微动，轻声道：“可追的上来？”
凌月一脸茫然。
那人却是袍角微翻，凌空而踏，不消片刻便已飞身上首。
凌月低呼一声，提起灵气，奔着那人的素白的背影追去。
百里云昭忽而翘首回头，黄昏半空，两道极为相似的身影，一前一后朝着天空掠去。
拍拍心口，微微感受着纸张的厚度，少年返回视线，大步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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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南王府的府兵布守在慈云山外，这一番山崩地陷，早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慈云观的道士们坐在另一边，齐诵道经响彻云霄，压过了百姓悉悉索索的嘈杂讨论。
山岩纷乱堆聚，白底青玄衣着的蜀山弟子分布在乱石之间。
乱石中心已被清理出一块凹陷地段，卿姝卿婳站在当中，周围的弟子将巨石挑飞，又被外面的弟子接好放在了一边。
有压得太狠的石块横在当中，或是块头太大的巨石，弟子们就拿着自己削铁如泥的佩剑，或是其他法宝，忍着痛将它们分割小块。
半日的时间，已是挖出了非常可观的深度。
卿姝眯了眯眼，猛地一挥手，脚前的石块炸裂，吓了众弟子一跳。
卿婳仿若没有看到众弟子小心翼翼看来的眼神，默默低头。
浑浊的水即刻涌出。
卿婳道：“看来觅师叔说的那东西，就在下面了。”
“真是麻烦，这四只凶兽只收了两只，北方龙子被仙者带走还好，可这西方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卿姝狠狠吐出一口气，抱怨道：“觅师叔足不出门，倒是会差使人。”
卿婳微咳一声：“你要是不用那七玄笔，可能底气还会足上几分。”
“……”卿姝瞪她一眼，“你不是也用了师叔给的摄魂旗。”
卿婳道：“我倒是很乐意替师叔找那东西。”
卿姝泄了气，低着声音道：“也不是不愿意寻它，只是……”只是蜀山的觅长老虽是德高望重，却是极其孤僻之辈。姐妹二人上山这许久年岁，见过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卿婳道：“罢了，师叔总不会做出什么对蜀山不利的事来。”
两人对视，一齐沉默下去。人影攒动，众弟子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觅师叔自然不会对蜀山不利……两姐妹的心间无比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曾无比阴戾的神色，却是两人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回忆……
浑水越涌，其下的石块渐渐出现，谁也没有察觉，半空之上，忽有鲜红的颜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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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飘飘，在裙摆衣带间流动。
穿透了某种透明的结界，黄昏骤散，柔和的光线充斥着她的视线。高处不胜寒，四周的温度仿若初春，连带着呼吸都清冷了一些。
凌月红着脸，不知是被风吹的冷了，还是被那人的温度灼伤了。
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凌月有些懊恼地回想着。那人明明走得不快，她却一直落在后面，不知飞了多高，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灵力聚集脚下，整个人挂在空中，晃晃悠悠起来。凌月毫不怀疑，哪怕是有一阵强风袭来，也会把自己吹翻下去。
这般想时，眼前突然有一黑。
凌月来不及收力，猛地撞了进去。一张小脸与它亲密地接触一起，双眼一闭，小鼻子火辣辣地疼起来。
脚下的力量也散尽了，腰间却被圈起，稳稳地挂在了原处。
熟悉的温软气息在周身萦绕，他的呼吸不轻不重地打在额头。凌月心头一跳，睁眼时，果然是他素白的衣襟。
偷偷抬眼，凌月低声道：“我走的太慢了？”
凌华正低着眸子看着她微红的小鼻子，一听她略有委屈的声音，不由一阵好笑。
面上平静道：“是有些慢了。”
看她蹙起眉，他这才一转身，将她揽在了身侧：“抓好了。”
话音被抛在了耳后，风声呼啸，两人的身影在云上飞驰，带些雾泽，却无人能够看见。
他的手臂极稳，凌月还是偷偷地靠上了他的侧肩。
她回忆着以往坐在他手臂中的情景，有些模糊了，有些好似与现在的心情混在了一起……
凌华飞得极快。
柔光普遍时，凌月知道，此处便是已经到了仙界了。
收敛神色，下意识间一遍遍地运起了净身咒。
凌华又飞了一阵，云雾之中便有了其他的颜色。
山岛漂浮，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四凶阵，凌月猛然一抖，却听一声鹤唳响彻，一只仙鹤自一旁飞出，又自一旁飞走。
凌月微微放心，放眼四周。
山岛葱郁，其上盖有房屋，偶尔有黑点移动，似乎是仙者们的踪迹。
凌华的速度极快，凌月看得不甚清楚，只觉得身子又飞高了许多，绿意盎然的景色反而慢慢减少。
待他动作稍缓，眼前又是白云一片。
凌月目光四下看去，不由惊叹。
云海翻腾，也有山岛藏匿其中，只不过每座山岛都相隔的极远，其上均有府邸，被一层仙光笼罩着，看不清楚，却由感金碧辉煌。
再抬首，更是有数不清的事物分布，怪道传说，三重天上是仙界，仙界之间重三六。
不等她细看，凌华一转，好似往“天外”飞去了。
直到有些“僻静”的地方，一座小岛静静浮在云间，几间屋子分布其上。凌月心头方一动，凌华果然径直飞到了岛上。
脚下一实，那人撤去手臂，踏着青石往屋中走去。
凌月未跟上去，转眼开始打量。
云海在浮岛四周铺展，以她的目力根本看不见别的建筑，它就像是孤独的浮在这里一般，与世隔绝。
凌月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这个小小的半妖，还是莫要被人发现了才好。
转回眼，心情忽而无比地轻松自在。
一眼望去，好似没有什么多余的景物，即便是肥沃的土地，也只是一片青草，青石铺路。
几间屋子倒是不错，无一不是精美的。
真是将美景生生浪费了！凌月瘪瘪嘴，蹭到了那人进去的屋里。
屋内的物件也是精致，规矩朴素，那人盘坐在低榻上，正悠哉地喝着茶，方几的另一端，也有一盏清茶晕香。
凌月毫不客气地跪了过去，泯口茶，问道：“这里是你住的地方？”
“嗯……”凌华轻飘飘地应着。
凌月窃笑道：“会不会整个仙界，也只有这里如此单调了？”
凌华放下茶盏，盯着她缓缓道：“可能……真的是如此……”眸光沉重了一分，好似真在考虑她的话一般。
心间随着他的眸微微一沉，凌月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莫不是他在仙界也是身不由己？这里如此“偏僻”，难道他是犯了天条，被流放到此的？
不不不……若是流放了，他怎么会去救她？
难道他是偷溜下界的？那岂非是罪加一等！
凌月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两条眉毛恨不得拧作了一团。
凌华好整以暇地看着，指尖在茶盏边微微摸索，就是不出一声。
这丫头又不知想去了哪里，那担忧的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哭泣一般，看着可怜又可爱，让他起了很奇妙的感觉。
只是这心念还未弄清，眼前的少女却是焦急了。
凌华指尖停顿，话到嘴边却是猛然一转。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平稳而淡然，慢慢在耳边回响：“许是……等你来布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