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姐姐，我恨你
小和尚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叹口气，摇摇头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直到太阳西落，庙屋的门才再次打开。
穿着海青色僧衣，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从内出来。
“施主这又是何苦呢？老衲两年多前就跟施主说过，此为逆天改命，所不可为之事。”
席若卿紧了紧拳，通红了眼：“大师也说过，小妹无辜，天不为人事。”
圆慧方丈叹了口气：“纵然如此，老衲也已经帮过你一次，既没成功，那就是天不可违。”
席若卿眼角落了泪，内里却满是倔强：“万物生因有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为人。”
圆慧方丈一脸的‘孺子不可教’：“可施主，你已破戒，丢了因果。”
席若卿猛地崩紧身子，几乎本能的反驳：“我没有！慕慕的事我一个字都没对他人说！”
“天机不可泄露，您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谨记！”
两年前自己发现慕慕不对劲，以为她是邪祟上身，便来了此处求解法。
那时圆慧大师告诉自己她体内藏了另外一个灵魂，并给了自己破解之法。
以灵位供养，将灵魂囚于内，若魂不灭，则牌灵生。
“这两年我日日上香，那无牌灵位透了红，润染朱砂也出了字。”
“我明明快要成功了的，这次是意外！”
圆慧方丈皱着眉摇头，似是不信：“施主能骗得了老衲，却骗不了天，骗不了你自己。”
席若卿脸上顿时失去血色，拼命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圆慧方丈却已不愿多说，转身入了庙屋。
席若卿颓废在地，死死咬着牙，将下嘴咬出血来。
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还是说自己不经意间透漏了什么？
她攥了拳拼命回想这两年内发生的各种事。
只是她在重生之前于现代生活过一事，这两年里的很多细节真的记不太清了。
非得说的话，自己刚把牌位弄回来供奉不久，席慕云就开始各种找事。
有些事做的过分，自己也确实提醒过楚荣等人，但却没有直接说什么。
难道是因此吗？
就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提示？
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何至于今日才事发？
蝴蝶效应？
席若卿越想心里越乱，只觉得大脑已经不转了，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
她一直跪在原地，好像忘了时间。
天色逐渐暗了，月上枝头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重重摔倒在地。
眼前很黑。
然后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黑暗中有什么人走近了。
席若卿看不清，视线很模糊，大脑也迟钝的很，周围雾蒙蒙的。
“姐姐～”
熟悉的声音传来，席若卿心口一顿。
周围的雾骤然消散。
眼前的身影跟着显现出来。
“慕慕！”席若卿瞳孔骤缩，只觉一股热气从头窜到脚，连声音都带了颤：“是你吗？”
“为什么要让他们欺负你？”十三岁的小人儿还是之前的模样，未曾改变。
她望着这边，眼泪一颗颗滚落：“我明明让你忘记我的，我让你忘了我的。”
“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席若卿摇头，不敢上前，怕轻易的触碰就会让对方消失：“姐姐不疼，慕慕别哭，姐姐真的不疼。”
“骗人，你骗人。”她眼圈逐渐通红，浑身发颤：“明明很疼，你明明很疼。”
“我也……很疼。”小丫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伸出小手戳着自己心口：“这里很疼。”
“姐姐每次受伤，慕慕都看见了，心口真的好疼。”
席若卿只觉心如刀绞，一步步朝着她走去：“慕慕别怕，姐姐在这里，会没事的。”
“有事！有事！”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个任性的孩子般大吵大闹。
“我保护你这么久，我那么拼命的保护你。”
“为什么到最后会是我让你受伤，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
她重复着，似乎也不知道早知这样会做什么决定。
就算早知道，那一日她依旧会奋不顾身跳进坑洞去救她。
小丫头突然有些崩溃，大哭起来：“我讨厌你，我讨厌姐姐，我最讨厌你了。”
席若卿身子一僵，被那两个词刺到，双腿如同灌了铅。
可小丫头好像也把她自己刺伤了，猛地跪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你明明是我姐姐，明明是我的姐姐，为什么要让他们欺负你啊。”
“你可以过得更好，我知道的，以你的能力能把日子过得更好。”
“你可以不做这些事，你可以不这样做的！”
席若卿再也顾不上什么，跑过去紧紧抱她，像是要将她揉进骨髓。
“慕慕，别说这种话，姐姐求你了，别放弃，别放弃好不好？”
自己知道她这两年一定过得很艰难，也知道她一定很痛苦。
可是就算再痛苦也要活下去，活下来就是希望，只要再坚持坚持，一定可以的。
自己一定能把她带回来的。
小丫头却拼了命的摇头，埋在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大喊着‘不要’。
她不要姐姐为她受伤，也不想姐姐为她如此卑微。
“忘了我啊，忘了慕慕吧，求求你了，不要再做这种事。”
席若卿把她整个人镶嵌在怀里，心脏疼得几乎要流血：“我忘不了，慕慕，我忘不了。”
早在你缩进我的怀里，在那个寒冬抱住我的时候，我就忘不了啊！
雾气再次凝聚。
小丫头快要消散了。
她自己好像也知道。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抓着席若卿的手：“姐姐，慕慕要走了，你让慕慕走吧。”
席若卿努力抓着她，恐慌蔓延：“别走，慕慕你别走，姐姐会救你，一定会救你的。”
小丫头摇头，轻轻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让我走吧。”
“别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不然慕慕会恨你的。”
“我会恨你。”她咬着牙，一字一顿。
她完全消失的时候，席若卿眼前只残留下那双包含复杂情绪的双眼。
“不！别走！！”
“慕慕！”席若卿猛地睁开眼坐起来，身上隐隐作痛。
胸口疼，膝盖疼，就连胳膊都跟着疼，浑身都疼。
她拧了拧眉，脸上有些痒，触手而上，是冰凉的液体。
是个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