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甲级战犯
林然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不清真切的东西，只有模模糊糊的的人影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林然不喜，又闭上的眼睛，耳边传来了嫌弃的声音：“这然子每次都在败坏皇军的好事，大君，这样的人留在维持会是一个疙瘩，不仅看着难受，到时候长深了，拔起来的时候都会痛死的，大君！”
站在床沿边的菅原莲并没有理会李二狗的焦急，只是冷冷的看着林然，说：“别装睡。”
林然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挣扎的了，睁开了眼睛，还是看见了一如既往冷着脸的菅原莲，看着这张脸，虽说有观赏性，但是无论是谁都更愿意看到笑脸，林然会想，日本的军国主义把他们的思想控制到了这种地步吗？
这些林然并不能得出答案，她现在非常非常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刚才李二狗说的那些话很符合她心里所想，可是，杀人如麻的日本人真的会放她走吗？听李二狗那样的语气，也不打算放过她。
林然慢慢的坐了起来，仰头看着俯视她的菅原莲，刚要开口说自己不做了，菅原莲却将她的话抢走了。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林然眼孔瞬间缩小，本来刚要开口不做翻译官的勇气瞬间崩溃，只有在面对真正的死亡的时候，林然还是做不到决绝。她承认，她是胆小，是懦弱，不敢反抗日本人，但是你连性命都保不住，哪有资本谈反抗？哪有资本谈杀敌？
就像周伟一样，那一瞬间是人人称颂的英雄，可那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看着菅原莲的眼睛，林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传电报的事情被菅原莲或者李二狗知道了。林然咽了咽口水，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我只是…”林然想说一些话来辩解自己，但是一直卡着，怎么也说不出来。
菅原莲嘴角冷冷上翘，带着冷而邪恶的表情，看着林然说，“多亏了你，我们不费一张传单和报纸，让事情的进展越来越快。”
“唉？”林然没有明白菅原莲说的什么。
菅原莲也不语，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被封住的信件，递在了林然的面前。林然有些怯怯的伸手接过了那一封信，看到封口的时候，林然的手开始不受她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林然颤抖着打开了信封，就拿出了两张信纸，一张上面写了很多的数字，旁边是日语的翻译，林然心咯噔了一下，从翻译的文字林然可以清楚的看出，上面写着“冀失，华北险”几个字，在那一瞬间，林然怨恨自己为什么会日语。
林然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菅原莲，在菅原莲冰冷视线的逼迫下，林然又打开了另外一张信，上面用日语赫然写着一句话：宋哲元答应谈判，华北自治既望。
“啪嗒”一声，是信封和信纸掉落的声音。
林然呆呆的坐在床上，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她偷偷发出去的电报被日本人截获，日本人虽然截获，但是将计就计的把那电报安全无误的送到了宋哲元的手中，宗哲元可能心里有些胆怯，本来僵持了快一年的僵局，就在宋哲元答应了谈判之后，一切都会改变。
而她，居然就成了促成这一切的人。
她自以为了不起的、隐瞒敌人的举动，却早已被识破，并且还被利用。林然颓废的靠在了墙壁上，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
林然已经等待着菅原莲处决她的那一刻，但是等来的却是菅原莲冷冷的一句话，让林然心情万般的复杂。
“即刻启程去天津。”
看见毫无反应的林然，菅原莲却是将此事交给了李二狗，随后就出去了。待李二狗送走菅原莲后，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副鄙视的眼神，那语气不知是讥讽还是羡慕，说：“汉奸然子啊汉奸然子，你说你是不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说说，你都这么明显的背叛了皇军，他们不但不杀了你，居然还把你调配到了天津，去参加谈判。啧啧。”
面对李二狗的冷嘲热讽，林然对此并不理会。
李二狗在林然的面前，似羡慕，又似讽刺的话中，浑浑噩噩的出门，浑浑噩噩的跟着菅原莲上车，又浑浑噩噩的离开这个县城，看着城楼上，那一排排的挂满了鲜血淋漓的头颅，心里有血在滴，而那些头颅的鲜血，早在昨晚，已经滴满了整个墙壁，暗红而绝望。
林然即使浑浑噩噩，却还是看到了众多头颅中的一个，那就是周伟的，那表情和她最后一刻看到的一样，悲愤而激情。
“你连你自己都不愿意救，怎么可能救得了我……”
林然通过车窗，抬头看着那个悬挂在半空的头颅，喃喃出声。
那头颅似乎在响应林然的话一样，吊挂了一整晚，鲜血都流尽干枯，却是滴下了一滴鲜血，刚好滴在了在城门口，跪在地上闷声哭泣，一头白发辫子的老人身上，凄凉又诡异。
林然转头，不愿在看。
几个小时后，林然又辗转来到了天津。
这刻，林然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参观天津了，只是木讷的跟在了菅原莲的身后，进入了一个大厅，恍惚间，林然突然就被耀眼的灯光刺激得眼睛都睁不开。
林然伸手遮住，等待了几秒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之后，缓缓的移开了手，就看见同上次参加日本人的拍卖会的宴会一样，华丽的吊灯，高贵的红酒杯，以及华丽的礼服和西装。
林然看到这一幕，明显的后退了几步，上次参加了宴会回来后就被高桥多二虐打，已经对林然的心里埋下了难以掩埋的黑暗，只要一有这样的场景，林然就会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林然看着慢慢走远的菅原莲出声：“大君……”
菅原莲听见有人喊他，转过身，就看见林然怯怯的站在了大厅门的后面，害怕的看着他。
“过来。”菅原莲看着林然，不容置疑的说。
林然看着菅原莲，犹豫了几下，还是踱着小步子，快快的来到了菅原莲的身边，刚到菅原莲身边，林然放松的呼了一口气，觉得安全多了。
或许林然连自己的都不知道，自己虽然惧怕着日本人，虽然每天都只能看到了菅原莲的脸色都是僵尸脸冰冷骇人，但是林然却觉得待在他的身后，有着一种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的感觉。林然想到这里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这是事实。
林然跟在菅原莲的身后，问：“不是参加谈判吗？为什么我们回来参加宴会？”
“谈判时间已过。”
“唉？”林然疑惑，“那为什么还叫我来？”
菅原莲却是沉默不语。
这时，林然跟在菅原莲身后，就看见了迎面向他们走来的两个人，一个人圆头大脑，肥肥的身材，有着日本人最中意也是最代表性的仁丹胡，就是下巴全部剃光，在中间人中处留了一撇小胡子，垮着一张脸，来到了菅原莲的面前。
菅原莲一见，立马行了军礼，恭敬的说道：“少将！”
“私自跑到香河也不通知一声！”被称之为少将的中年男人并不理会菅原莲的话，直接直奔主题，说，“连谈判都没有参加！真是丢尽日本人的脸面！”
即使中年男人责备着菅原莲，但是声音却是放的很低，并不愿别人听见。
菅原莲听着男人的教训，很是恭敬的接受，并且道歉。
男人的责备仿佛只是逢场作戏一般，在菅原莲认错之后，脸上恢复了一点笑容，看到了菅原莲身后已经被吓住的林然，出声询问，带了一些好奇，“这就是你去香河的原因！”
菅原莲缄默不语，林然却是懵懂不知。
本来刚恢复一点笑脸的男人突然之间又垮着一张脸，看着菅原莲警告的说：“你最好注意时势，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菅原莲似乎并不想和男人讨论林然，转移话题道：“谈判顺利吗？”
“哼！”男人哼了一声表达菅原莲私自转移话题的不满。
“她还有用处，之前的事情我会解决，少将你就不用担心。”
男人确实挥了挥手，表示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如果以后再犯，就不会不再追究。
林然却是在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就呆呆的站在原地已经不能说话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留着人丹胡的男人。
土肥圆！土肥原贤二！
林然震惊于宋哲元对着刚才那个男人的称呼，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东方的劳伦斯”土肥原贤二就在自己的眼前！
林然虽然是历史盲，但是土肥原贤二这样的甲级战犯林然是怎么也不会不知道的，就连前世翻译的工作中，那些日本人往往都会拿土肥原贤二来做比较和借鉴的对象，所以对于土肥原贤二，林然多少有些了解。
这个以豪爽重义闻名于旧中国官僚间，了解中国人的风俗习惯、方言俚语，被日本人称之为“三大中国通”之一，在中国从事间谍活动的日本第三代特务头子，是建立伪满洲国和策划“华北自治”幕后人物之一，最后是第一个死于绞刑的甲级战犯。他曾经可是日本人民的骄傲。
没想到，就这样遇见了自己常常听人说，并且自己还查阅资料的一个人。
却在此刻，在人群中突然喧哗起来。
“是委员长！”
就这一声，引起了大厅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拥堵的人群突然让开了一条道，从这条特意让开的道路上就看见一个身体壮硕，身穿上等稠衣，满脸笑容，大步的向菅原莲这边走来。
男人一看见，立马上前迎接，笑呵呵的样子完全不符合刚才那垮着的一张脸，奉承的说着：“委员长！一直都在盼你参加这次宴会呀！今天中日能够友好的谈判，委员长也是辛苦了！”
“土肥圆少将说哪里的话！别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才是！”
“那是那是！委员长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听着前面两个相互打着太极的两个人，看到满脸假笑的土肥原贤二的时候，林然已经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以及无可挽回性。
这是最后一战，关乎华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