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二天，莫兰在古街逛了一会儿，便坐在一家装着落地玻璃的咖啡店，打开电脑，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傍晚时分，沈宥俊的电话如期而至。
他们来到这家传统的藏餐店。
糌粑上来了。莫兰洗了手，开始揉糌粑。莫兰将食材一一放入碗中，只见她将手指翘成兰花指的样子，中指在碗中轻点，再熟练地沿着碗沿揉捏。
对面的沈宥俊看得有点呆了。
“给。”莫兰将第一块递给了他。
“你怎么会揉糌粑？”沈宥俊疑惑不解，“还这么熟练。”
莫兰笑笑不说话。藏族人的生活她会的还多着呢！此时她脑海中浮现的是珍珠揉糌粑的样子。那时候珍珠总是把第一块地给她。
“你在藏区生活过吗？”沈宥俊继续问。
“嗯。生活过一段时间。”莫兰用湿纸巾擦擦手。
沈宥俊对眼前的这个女孩更加好奇了。
“那……”沈宥俊正要说话，突然电话来了，“不好意思，接个电话。”
一会儿，沈宥俊回来了。
“我跟你说啊，明天我朋友要带个人来我民宿直播。前天，我们这儿有个小伙子一夜之间爆红。一天时间，他的视频点赞量达到400万。粉丝一夜涨了几百万。我朋友告诉我，拍他的那个人电话都被打爆了。”沈宥俊有点儿激动。
“怎么红的？”莫兰对这些粉丝啊、明星啊平时不太关注。
“短短几秒的视频就火了。”沈宥俊，“你没看热搜吗？这几天网上都是他的热搜，加起来有十几个了。”
“那么火。”莫兰吃了一口牛肉包子，她确实没注意到这些，“我平时都不太看短视频。”
“是啊。长得帅！眼睛、鼻子都长得好看，笑容很治愈。他的粉丝说看到他的笑，自己的抑郁症都被他治好了。哈哈哈。”沈宥俊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是吗？那真的是很帅啊。”莫兰心里想，还有谁比珍珠长得更好看？
忽然，她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
“尊珠。”沈宥俊收起手中的电话，“多吉尊珠。”
“哦。”莫兰点点头。
“你确定后天早上就走吗？”沈宥俊为莫兰夹了一块炸酸奶。
“嗯。我得回去交作业了。”
“那明天我带你去耍一天吧。”沈宥俊提议道。
“好，蹭你的车去耍！”莫兰模仿着沈宥俊那声有趣的川西话——“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
这是沈宥俊第一次看她这么明媚的笑。
第二天，沈宥俊开着他的那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载着莫兰去往理县境内最大的草原。
蓝天白云，又是一个好天气。
这里的草原风景绝美。紫色的花一开就是十几亩，黄色的花又开在另外一片草地上。一片花海接着另一片花海，绵延到远处的雪山脚下。大自然真的很神奇啊！
雪白的帐篷这里一顶，那里一顶，搭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他们把帐篷搭在了草原上的一处河滩边。
他们和同来这里耍的其他游客一起把餐席铺在地上，大家盘腿坐在地上，吃东西、聊天、唱歌，手拉着手跳舞。虽然互不认识，但是大家都自然而然地在这纯净、广阔的天地里融洽地交谈、玩耍。
莫兰玩得开心了，朝着河的对岸猛跳过去。一身水溅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还没等沈宥俊说完“小心！”，莫兰就回头朝他招手，“宥俊，你也跳一个！”
沈宥俊摇摇头，无奈地笑笑，也飞身一纵，跳了过去：“没想到啊，你是个野丫头啊！”
莫兰一屁股坐在河对岸的草地上，躺了下去。
宥俊坐在了她的身边。
天空蓝的蓝，白的白。
这是这些天来，莫兰最释放的一刻。
风中带着格桑花的清香。
“你知道吗？我去的那个瀑布。六年前，我的哥哥在那里失踪了。我和我的家人在那个瀑布下去找过他。那年过年，我们还回到那瀑布附近的村子，住了一个多月。就是怕哥哥独单，陪他过个年。”莫兰扯了一朵花，拿在手里，“我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了。这里有我很多很多的回忆。”
宥俊静静地听着。
他知道了这个女孩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勇气，也知道了她为什么会揉糌粑那么熟练。他看一眼身边的她，她正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的。
“你这次来，是来看你的哥哥的？”
“是的。”莫兰的眼睛依然闭着，“也不全是。”
“那时候，我们也在草原上唱歌、跳舞，拔河、还有骑马，还有像刚才这样跳。”莫兰坐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你呢？”莫兰扭头问，“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宥俊回过神来：“因为这里够远，够宁静。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只有这里才能让人思考。我在我的民宿遇到过很多人，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人生故事。他们来到我这里，我很高兴能听他们讲他们的故事。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过，你的故事最特别。”宥俊眯着眼看莫兰，他有一副俊朗的面孔。
宥俊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
“你的电话。”莫兰提醒。
“哦。”宥俊接起电话。
过了一会儿。
“是我朋友打来的。今晚尊珠来我直播间直播，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直播。”
莫兰马上站起身来：“那我们快走吧。回去都傍晚了，你还得准备准备。”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了民宿。
“我去准备准备。等下有兴趣的话，你可以下来看看大明星尊珠直播。你现在去休息一会儿。”宥俊关心地说。
“好。”莫兰答应着。
莫兰上楼洗了个澡，休息了一会儿，准备下楼去吃饭。
楼下忽然热闹起来。
好奇心驱使，莫兰站在旋转楼梯的顶端往下望去，
沈宥俊正招呼一群人在一楼的客厅坐下。有人在布置灯光，有人在布置机位，民宿前台的服务员正在往茶几上摆上藏式的小点心。
但是看不清人的模样。
一会儿，客厅安静了下来。直播似乎开始了。
莫兰隐约听到主持人在介绍：
“欢迎大家来到尊珠的直播间。感谢全国各地的网友们对尊珠的喜爱。……”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见过？油腻腻的。但又想不起来了。
莫兰想看清这个突然爆红的大明星尊珠到底是长什么样。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了几步。
莫兰从旋转楼梯往下张望，她看见正中间坐着一个身着灰色藏装、坐姿挺拔的年轻人。短发，脸背对着楼梯。这就是那个叫多吉尊珠的青年吗？看背影确实不赖。
莫兰正要继续往下走——该死的，电话响了。
楼下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楼梯上张望。
说时迟那时快，莫兰紧捂着电话“噔噔噔”往楼上跑，心里像揣了十五只兔子扑通乱跳。
莫兰边跑边嗯掉了电话。捂着胸口喘气，心里充满了抱歉和愧疚。
缓了一会儿，她一看电话，是赵小乙打来的。
莫兰拨回去，没好气地问：“赵大小姐，什么事啊？”
“李莫兰，你干嘛挂我电话？你啥时候回来？我让你给我带的藏香买了没？”赵小乙在电话那头一顿噼里啪啦。
“哎呀，你小声一点。买了，买了。”莫兰小声地回话，“藏饰也买了。都是挑的最好看的。”
“莫兰，你到底啥时候回学校。想你了。”
“拉倒吧你，我这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就想我了？”莫兰说，“张子风不陪你吗？”
张子风是赵小乙的男朋友。
“他忙着找工作呢。哪有时间陪我。”
“好了好了，明天早上就回来了。”
“喂，你那边到底在干嘛？像做贼一样的，这么小声。”赵小乙不解。
“有人正在我住的这家民宿直播。听说有一个藏族青年在网上突然红了。一夜之间粉丝几百万了。”莫兰捂着嘴边走边讲。
“藏族青年？叫什么？我搜一搜。”
“好像叫多吉尊珠。”
“这么火，那你怎么不多看两眼？要是我在，我一定找他拍照。”赵小乙又说，“也对，你对追星不感兴趣！”
“你感兴趣就好。”莫兰已经回到房间，横躺在床上。
“对了，你这次去川西，找到你那个珍珠没有？”赵小乙关切地问。
“没有。”莫兰声音低了下来，“我去他们村子，找了他好几次。”
“哦。”
“但是，我听说他也读了大学。他一定过得很好。我已经知足了。我也来找过他了。没有留下遗憾。”
“这下，你的心愿也了了。回来吧。”赵小乙顿了顿，“你现在终于可以找男朋友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好。”莫兰翻了个身，也在电话这边笑了起了。
“对了，……”
……
赵小乙这个话篓子煲起电话粥来，没完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兰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赵小乙，我肚子已经叫了。我得出去觅食了。”
“好好好。明天见哈。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两人匆匆挂了电话。
莫兰走到楼梯拐角处，直播已经似乎结束了。楼下的人一阵寒暄，便鱼贯而出了。
莫兰长舒一口气，大大大方方地走下楼梯。
正碰上往楼梯上走的沈宥俊。
“莫兰。”
“哦，我去吃点东西。直播结束了？”莫兰搓着手说。
“哦，刚结束，他们刚走。我陪你去吃吧。”宥俊欲转身。
“啊，不用了，我想自己去转转。”莫兰拦住了他。
宥俊叮嘱道：“那注意安全。回来报个平安。”
“收到。”
莫兰拉了拉衣服，走进夜色的街道。
远远地，莫兰看见前方有一行人。那就是刚才直播的尊珠吧。
莫兰正想着，前方来了三个年轻的女孩。经过莫兰身边时，莫兰听清了她们的对话：
“啊啊啊！怎么办啊？他真的好帅啊！”
“我刚刚都不敢看他。”
“我瞪着眼睛使劲地看，睫毛好长，眼睛好亮，真的好好看啊。”
“啊！太帅了！太帅了！像个异域小王子！”
“……”
她们跺着脚，小声欢呼着、雀跃着……
莫兰微笑着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阵风从前方吹来，风中含着藏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