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享年十岁
“他们抢我的钱……门关了……我摔倒了……头发在哪……抓不住……还好地上有根木棒……打死他，把他打出去……好险好险，快关门，钱，钱，钱在哪……嘘……有人偷看，还好我藏起来了……”
小花丝丝缕缕的回忆，颠三倒四，像是受了很大刺激。
栩栩心疼的一时语塞，如鲠在喉。
“栩栩，我是抢回来了是吧？我就藏在那……你帮我看看，钱还在不在……我读不成书了……那个人，倒在地上，是不是死了……栩栩，我是不是把他打死了？”
小花不停的说话，就像憋了好久，总算遇到人，她要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但她记忆很紊乱，断断续续，东一句西一句，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栩栩发现，这个房间，既进不去也出不来，跟之前的几个梦很不一样。
看小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醒不过来，栩栩气急败坏，刚冒出想法，人便出现在吴家大门口。
“吴宝强，你给我滚出来！”栩栩愤怒至极，大声吼道。
话音刚落，吴宝强像受惊的鸡，倏地被拎到门外。
许是上次的经验，他并未四处找人，处在原地乖乖的听令。
“吴宝强，你抢吴小花的钱了是不是？”栩栩在石槽，直入正题。
吴宝强又吃惊又心虚，就一瞬，他调整状态开始反驳，“我没拿，不是我拿的。”
“那是谁？你们对吴小花做了什么？”栩栩没耐心跟他瞎磨蹭，“快说，不说实话我今晚就打死你。”
吴宝强赶紧双手捂着脸，他还记着被大黑鸟抓捞的事。
“我就是个看门的，我啥都没做，真的，钱现在应该在我妈那，我明天找我妈拿，我还给她。”吴宝强闻到气氛不对，赶紧服软。
栩栩一想到他们母子一人看住门，一人去硬抢，简直可恶至极！
这是什么鬼畜母子！
栩栩火气直冒，一时没忍住，一步跨到吴宝强面前，本想给他狠狠来上一耳光，见他双手捂着脸，没地儿下手，气急，直接向他的脚重重的跺了两脚。
吴宝强猝不及防挨这两脚，一时吃痛，啊啊大叫，手不自觉松开，一副惊恐的表情看向眼前的施暴者，消失在门里。
半夜，栩栩醒来，想到这个梦，再也无法入睡。
她不能确定这是否真实，她得想个妥当的办法一探究竟。
该怎么办？
越想越迷糊，越想越晕乎。
恍恍惚惚间，胸口猛烈疼痛，揪在一块，崩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开始剧烈咳嗽，不断的咳，不断的流口水，口水中一股子咸腥味儿。
人越来越虚弱，精神开始萎靡。
窗外泛白，栩栩隐隐发现，自己的脚竟然动不了了，麻木得像一块沉沉的大石。
她用尽全力抬脚，腿就跟牢牢地粘在床上，没有一丝离开床面的意思。
又一口痰涌了上来，她连忙吐到地上，下意识反手擦嘴，手放下时，她瞥到一抹鲜红。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她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手背——
手背早就面目全非！
没有一处肉色，整个手背、手心，全是干涸的血迹。
栩栩顿时被吓得清醒不少。
她猜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她想到小花的妈妈，一个大活人说走就走了，还有窝在床榻的人，走前也是不停地流血。
此刻，她觉得生命还不如草芥。
花草春风吹又生，人的命断了就再也续不上。
从出生就被所有人说自己命硬，
原来也不过如此！
享年十岁而已！
死的还莫名其妙，连个正经说法都没。
以后村里那帮爱说嘴的大妈大婶，茶余饭后说起她的死，都只会说一句“死的蹊跷”。
出生不祥，死的蹊跷，还有谁比这命更差？
难怪老唐都忍不住暗指她命不顺遂。
到这关头，她竟然还想到了高盛铭，心里默念“等不到一起十一岁了”。
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事已至此，
她也懒得再叫大人了。
还是周岚先发现了不对劲！
她赶早干活回来做饭，发现昨夜留在锅里的剩饭，竟还原封未动。
平日里，栩栩早起上学，都是自己热下剩饭当早餐。
她再一看房间，书包还搁在柜台上。
周岚走进屋，妈呀一声。
床前一大片黑红色痕迹，把地面都浸湿了。
栩栩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这场景何曾相识！
犹如利刃挑着她的本就衰弱的神经。
周岚赶紧狠命掐人中。
“妈，痛！”栩栩赶紧用力出声。
她其实没有完全晕厥过去，只是体力不支，心慌虚浮，她觉得睁眼或说话都太耗真气，搞不好能提前走都说不定，所以故意摆烂。
“你这又是怎么了？你坚持住啊，我这就去叫你爸。”看着栩栩气息奄奄的模样，周岚真怕她下一刻就死了，一时慌乱无措。
盛敬成大步流星的跑回来，带着一身泥腥味儿。
“你说这怪不怪？刚在石桥口碰到吴启善两口子，他们背着吴宝强往镇上赶，说睡前还好好的，半夜喊脚痛，鬼哭狼嚎的叫唤了一夜，脚掌肿的透亮透亮的。”盛敬成一进屋就大肆说着路上的见闻。
“还有那小花，之前活蹦乱跳一姑娘，自从她爸妈去了，人就一天比一天焉巴。”
“吴家一家不是都去了镇上嘛，她一个人坐在大门口，呆呆傻傻的样子，像丢了魂儿，我喊了她一声，她像没听见似的，眼睛都没动一下，以前都是盛大叔盛大叔就叫……”
“行了！”周岚出言打断，“别说他们了，你快来看看你自己的女儿吧！”
周岚很是气恼。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讲别人家的事。
“嘿呀！”盛敬成猛然见到床前的景象，一向沉稳的他也不淡定了，“这是咋了，栩栩？你哪里伤了？快给爸爸说。”
栩栩清晰的听见盛敬成刚才说的话，她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说点啥了。
听盛敬成刚才的话，小花应该无大碍，至少人还在。
现今，自己都要死了，也没有什么不能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