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栀栀,回家了”
他的声音犹如魔咒,在耳边盘旋,浩大到让河面枯竭,山地塌陷,石块不断跌入洞穴,被吞噬,仿佛一瞬骤变世界末日。
河里的人陆续上岸,拖着疲惫的身躯,互相搀扶。
人找到,没一个人脸上有喜色。
众人纷纷将目光涌至那抹孤寂身影,站如坚韧松柏,仿佛什么风暴都能抵挡住,他是季骁寒,沪城让人敬仰,站在金字塔的人物。
手腕狠辣,即便遇到再艰险的状况都能逆风翻盘。
只是这次,天命难违。
他的背影散发着无助,哀寂。
时间过去半分钟,季骁寒才有动作,他走到担架面前,握住那只雪白的手腕,看见中指上散发银光的戒指,他握住她的手,阴翳的目光变温柔,去注视她。
女孩脸部被泡的浮囊,唇瓣似乎比雪还要更白些,听不见她娇嗲的轻声呼唤。
长睫紧闭,那双灵动的眼眸不舍得张开,她睡了过去,像是在故意惹他心疼,冰冷的身躯连心跳也停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去,他们阴阳两隔。
此时,一缕阳光升起,照过雾凇,穿透而来,那光如利剑劈开阴阳两面,照在男人肩头,去窥探他的痛苦。
猝然,男人背影曲折,双膝跪在凹凸不平的石块,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呼出热气,给她取暖。
“栀栀,你怎么不跟我回家”
“你还没嫁给我,还没做最幸福的新娘。”
“你不是说要和我一生一世吗?”
“别睡了好不好?”
他抚摸她的面庞,布满血丝的眸蓄积起的泪无声划过眼角,滚落在下颌,滴滴坠落在俩人相握的手上。
季骁寒仿佛魔怔,将人抱起,低喃,“栀栀乖,这里冷,我们回家。”
走了几步,他拐弯,“不对,你肯定生病了,我们先去看医生,看完医生我们回家。”
“婚礼现场还有几天就全部完工,到时候,你就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他目光涣散,抱着怀里的人,不管不顾往前走,整个人失魂落魄,狼狈不堪。
众人都知道,沪城最高傲的那位爷,要疯了。
他们静静看着,看他因为承受不了悲伤的重量再一次跌倒,捧在怀里的人却分毫未伤,他们看着他如失魂的木偶,嘴里不断重复。
“我的栀栀,没有死。”
“她还要,做我的新娘。”
“栀栀”
“栀栀…”
男人一声一声呼喊爱人的名字,大雪似乎也不忍心,在遍布的金色中开始收敛自己的浩大,幻变成细小的一颗砸下。
落在她的眼睫,她的鼻翼,他却还是不满,拂手将雪扫去,没忍住的是,自己再也收不住的泪水。
怀里的人没有一丝温度,呼吸起伏都没有,就这样安静的沉睡。
现在这副场景,姜琛什么心思都没有,上前靠近,看着那张苍白无比的脸,嗓音颤抖,“栀栀”
他想再度靠近,被季骁寒避开,男人脸色阴沉,“滚远点。”
“谁都不能靠近她。”
他这副样子,贺肆看不下去,“寒哥,先送去医院吧。”
本以为去医院这段路,季骁寒应该能缓过来,只是到医生来,他也不肯放开怀里的人,听见他们说的那句节哀。
季骁寒暴怒,“你们在胡说什么,她没死,节什么哀!”
“给我治,我要活的她,快给我治!”
男人歇斯底里,爆发的怒火如滚烫的泥石流,要让人刮下一层皮。
医生战战兢兢,对于他的疯狂不知如何回应,突然,一个杯子摔在脚边,“滚出去。”
得到命令,医生马不停蹄跑走。
他一离开,季骁寒凑近女孩的脸,轻声安抚,“乖,是不是吓到你了,哥哥道歉。”
“这里的医生不好,我们重新找医生。”
说着,将人再度抱起,就要出去,姜琛拦住他,嗓音干涩,“季骁寒她都这样了,别乱折腾。”
他置之不理,抱着人继续走,姜琛抓住他的手臂,对上他的满是戾气的眸,沉声,“她已经死了,就让她走个安详。”
“别折腾了。”
季骁寒瞳孔一震,垂下的眼睫在侧脸拉成很长的一条,衬得阴沉的脸色更森冷,他捂住女孩的耳朵,声嘶力竭,“你胡说什么,她没死。”
转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你只是睡着了,会醒的。”
“何川,召集全世界所有的名医,最快速度,赶到沪城,我要她醒!”
何川听着,只觉荒唐,可看季骁寒现在这副样子,不知该怎么劝解。
见他没动静,他冷声,“快去!”
何川嘴唇嗫嚅,对于他的压迫下意识服从,就要去联系人,一旁的贺肆夺过他的手机,“他疯你也陪他疯。”
救治受到阻拦,季骁寒踹开他,阴狠盯着他,“贺肆,别逼我恨你。”
贺肆猝不及防挨一脚,从地上爬起,手撑着墙,“我懂你现在的感受,可你曾经不也劝过我吗?人死不能复生,要向前去过日子。”
“时间会让你慢慢遗忘。”
“我忘不了!”
季骁寒呼吸沉重,目眦欲裂,心口像是再被仿佛鞭笞,火辣的痛感不断加深,直到麻木不仁,心脏开始收缩,让浑身滚烫,被架在翻滚的岩浆里,去烤灼。
他失去理智,抱紧怀里的人,不堪重负的顺着墙壁跌坐下,目光描绘女孩的面庞。
细眉翘鼻,比洋娃娃还要好看,可现在真成了洋娃娃,眼睛紧闭,嘴里的承诺不复存在,只留下这副冰冷的躯壳。
眼泪肆意蜿蜒,砸在她脸上,他的哭泣好似绝望的哀嚎,手臂收紧,低头亲在她唇上,卑微乞求她,“栀栀,不要闹了,醒来好不好?”
“求求你。”
最终,贺肆联合姜琛把他给打晕,将女孩的尸体送进太平间。
等季骁寒清醒过来,尸体已经火化。
他站在门口,一张冷峻的脸上漠然,红着的眼有诡异的渗人感,空洞嗜血。
他站了很久,直到门开,工作人员捧出一个黑色盒子,小心翼翼交给男人。
他伸手接过,捧在手心,指尖轻抚盒身,当做珍贵的宝物。
而后,他转身,低笑,“栀栀”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