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野心
“二爷?”竹心怔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雪枝说的是谁。
二爷的生母高氏,是太夫人身边的心腹丫鬟。
当年夫人谢氏有孕五个月,国公爷生病,太夫人便将高氏调拨过去照顾。
待国公爷病愈,高氏被太夫人提成姨娘。
一个月后,高氏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同年生下二爷梁沐敬。
于是世子梁沐祈和梁沐敬同岁,两人相差只有半岁。
因着这事,夫人和太夫人生出怨怼来。
夫人谢氏极不喜欢梁沐敬,这个比儿子小半岁的庶子。
梁沐祈由于三岁时就被册封世子,又养在祖母膝下,宠溺过度,在国子监读书并不认真,反倒是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是个典型的纨绔贵公子。
相反,梁沐敬由于三岁时生母去世,便由太夫人做主,养在了良妾施氏名下。
只是施氏的儿子梁沐平刚刚出生,自然更操心自己儿子。
自幼梁沐敬便懂得察言观色,养成了谨小慎微,沉默寡言的性子。
闲时便闷在书房读书,极少出现在人前。
所以梁沐祈在国子监成绩倒数,至今仍在末等初级班的广业堂。
而梁沐敬在国子监却名列前茅,去年岁末便升入高级版的率性堂,深受恩师喜爱。
谢氏知道儿子是世子,可以高枕无忧,不说丈夫,她不喜欢的婆婆周氏,也不是废嫡立庶的人。
却仍暗恨梁沐敬在国子监盖过儿子梁沐祈的风头。
太夫人一直都在照拂梁沐敬,但随着他年岁渐长,读书出色,便也渐渐生出不满来。
三爷梁沐平十三岁就要了贴身丫鬟,有了通房。
世子爷梁沐祈由于母亲和祖母的严加管教,进入十八岁才有了第一个通房丫鬟竹心。
谢氏不管梁沐敬,太夫人却不能不管。
竹心意外的是,青枝居然被指给了梁沐敬。
要知道,青枝是按照梅心的路数来培养的,偏生性子出现岔子,傲气过了。
太夫人明面上不曾斥责,心里对青枝还是不满的,毕竟她从未当面教训过青枝,只是提点梅心她们四人,多多引导下她,并没打算精心教养青枝。
以梁沐敬在国公府的处境,将青枝赏给他,当真算不得是个好前程。
脑中纷乱的信息瞬间理顺,竹心认真回忆了下二爷的为人,道:“二爷好读书,青枝是兰心姐启蒙的,读过几本书,想来也能伺候好二爷。”
青枝闻言,咬着下唇,红着眼眶,起身跑了出去。
她一走,南枝便鄙夷道:“还不是她野心大,堂而皇之地说梅心姐姐嫁出去了,她便有机会代替梅心姐姐伺候世子,被太夫人听见,才有了这一出。”
“她……”竹心无语凝噎。
青枝被太夫人送给梁沐敬,真不是太夫人故意针对她,而是她自己作的。
平时在她们这些同为奴婢的人面前放肆也就罢了,居然在太夫人面前放肆。
当天下午,青枝被提成一等丫鬟,太夫人遣人请了梁沐敬来松鹤堂。
竹心闲不住,调制了清热去火的羹汤送去。
正巧遇到梁沐敬带着青枝从屋里出来。
和记忆中的一样,梁沐敬身着玄色直裰,眉目清冷,身材瘦削,唯独一双眼睛如深渊,叫人不敢直视。
竹心停下,屈膝见礼:“奴婢见过二爷。”
梁沐敬从前并不会停下脚步,只会随意摆手免礼,两人便各走各路。
这次他却停下,目光幽深的盯着竹心,沉沉道:“你怎么在这?”
竹心微怔,梁沐敬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问自己怎么没禁足吗?
犹豫中,菊心从屋里出来,梁沐敬便带着青枝离开。
不知道梁沐敬说了什么,太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苏嬷嬷正在给她轻轻敲背。
这是太夫人气不顺的体现。
梁沐敬向来敬重这个幼时照拂他的祖母,且从未直接忤逆过任何人。
竹心进屋来,见太夫人皱眉看过来,便赶紧解释:“太夫人,奴婢给您熬了汤。”
苏嬷嬷见她过来,笑着问:“熬什么汤,你明日便要去扶风斋,难得休息,有南枝在,那需要你来做这些。”
在太夫人垂目休息时,竹心便将汤过来,盛了一碗送到太夫人手边。
淡淡的薄荷香,驱散了太夫人胸腔的烦闷,徐徐睁眼,望着面前的羹汤道:“这不是你惯常做四神汤。”
“近日暑气散去,秋天快来了,太夫人这个时节容易困乏,脾胃不适,最近府中事多,奴婢便加了点薄荷和山楂,解乏醒神,通气消化。”
竹心解释完,太夫人忍不住盯着她的小脸,犹豫半晌,端起汤碗调羹,开始喝汤。
一碗特制四神汤下去,太夫人浑身舒畅不少。
她放下调羹,接过苏嬷嬷递来的帕子,赞道:“果然还是你的手艺更好。”
“太夫人需要,奴婢随时都能给您做。”竹心顺势坐在太夫人身边的足踏上,给她揉脚脖子。
太夫人目光幽幽的望着乖顺的竹心,待菊心送进来一盆墨兰,她才挥手,让竹心退下。
待菊心禀报完梁沐祈在鹿山别院的情况,太夫人满意笑笑。
“既是这般,便将这盆墨兰给崔先生送去,以兰心这孩子的才情品貌,宋大郎也好,贺五郎也好,都是良配。”
菊心走后,苏嬷嬷不免担忧:“老奴最近发现拙春院那边,动静有点频繁。”
太夫人垂眸道:“看在祈儿的面子上,我暂且任她去,以后的账,等大郎回来,我再慢慢给她算。”
夜里菊心下值,竹心将留下来的山药糕拿出来,招呼道:“菊心,听南枝说这两日你在闹肚子,我特意做了这个点心。”
菊心本就饿得不行,顿时口齿生津,揉着酸痛的胳膊,到桌边坐下,囫囵吃了两个,顺手接过竹心递过来的温热银耳汤。
一碗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拿出帕子擦擦嘴,菊心想起苏嬷嬷的话,今日又见到二爷碰到竹心姐时,竟停下来问了句话,不免有些担忧。
“竹心姐,你和敬二爷熟吗?”
“这话怎么说?”竹心顺势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清茶,“我先前在洗衣房干活,后来调进大厨房,最后才进的松鹤堂,他是主,我是仆,哪有熟不熟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