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退兵
耳边是北风近乎嘶吼的呼啸,战士们的手足已经冻得冰凉,可偏偏双方将领都没有下令进攻。
顾槿不知那江玉霄在作何考虑,如木偶一般端坐马上,两方人马一时僵持不下。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顾槿也在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破绽。
良久,底下的人终于动了。只见江玉霄右手一抬,紧接着,底下的漓军开始缓缓撤退。
这一操作,看得卓然目瞪口呆:“这是什么路数?”
“这个江玉霄,果真是谨慎!”顾槿握拳一拳砸在城垛上,咬牙道:“可惜了!”
“他们退兵,难道不是好事?”
听见卓然不解的询问,顾槿叹口气道:“只要他们一接近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咱们就能重创其弩兵,之后出城近战也就没有了威胁。可是那江玉霄谨慎,没有将队伍向前推进。”
“他现在退去,等整合了队伍再卷土重来,比之现在兵疲马乏的,战力不知要强上多少,到了那时咱们才叫麻烦。”
与顾槿料想的一样,江玉霄此时退去,完全是因为顾槿手中有了一支从天而降一般的弓箭队。即便他江玉霄手中有弩兵,在此情形下却不是顾槿的对手。
若是双方面对面交战,别说在平原地带,就是山地丘陵中弓箭手也绝不是弩兵的对手。
要拉开一把两石的弓谈何容易?顾槿练了整整一个月,到现在都没办法将弓拉满,在实际作战中,像顾槿一样水平一般的弓箭手想要控制弓都难,又谈何瞄准?
可弩就不一样了,因为有弩机支撑,弓一拉开后不用费心控制,还有充分的时间瞄准,其威力可见一斑。是以弓箭和弩机面对面的碰撞下定然是弩更胜一筹。
可现在的问题是,攻城的漓军与守城的擒王军并非面对面,他们之间隔着高耸的城墙和密集的城垛。
为了轻装简行,江玉霄手下人带的都是轻弩。因为没有郭,根本吃不住劲儿,射程范围不足百步。若要攻击城墙上的人,必须向前,可一旦推进就成了对方的活靶子。
弩机开弩不易,就算用的是轻弩,也许要弩手将弩机立于地上,脚踏弩机前的环,用全身的力气向后张弦。而这样一段操作时间,足以迎来城墙上的箭雨。
也因为开弩需要身体各部分协调用力,弩兵通常不着重甲,如此一来,面对敌人射下来的箭就是防无可防。
己方无防护,对方却又城垛掩护,再加上射程不足,不用想也知道,双方激射下定然是自己的弩兵出箭落空得多。于是种种考虑下,江玉霄选择了暂避其锋芒。
可以说,江玉霄现在的思绪是极为混乱的,一切部署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为了此次攻城顺利,他也派出了大量情报人员,可惜冀州这边封锁严密,难以探听到情报消息。那半路捡回来的刘大也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废物。
在江玉霄的预想中,冀州兵力有限,防守定然不会周全,奇兵突袭就是最好的进攻路子。
在确定进攻路线之前,江玉霄已然派人到各个城池走了一遭,虽然冀州内部具体布防封锁严密,可根据一路上探子前后脚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擒王军的防守重点就是在郸城。
除了郸城里有巡逻驻守的身影,其他地方皆是空虚的。而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驻扎在郸城才是一名将领的正常思路,毕竟那个位置是他们漓军进攻路线最短、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如此一来江玉霄更加确定了从怀安县进发率队奇袭冀州西北的路子,只要快速突进,等顾槿收到消息反应过来,他都已经拿下京城了。只是他千算万算也不会料到,顾槿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若说进军路线算错是钻进了顾槿空城计的圈套,那对方有一支弓箭队就是江玉霄打死也想不到的情况。一群新兵为主的泥腿子,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能训练成一支弓箭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顾槿现在的弓箭队里大多数人仅仅只是能拉开弓,准头还真不行。可是不管怎么说,在他眼中这支弓箭队就成了最大的威胁。
因为着急奇袭赶路,云梯、攻城战车和攻城锤之类的大家伙都还在后边,要破箭雨,就必须有攻城战车和重盾兵压阵,为了保存实力,江玉霄只能退。
即便这是审时度势之下为保存实力所做的考量,可因为惨遭埋伏,此一役在底下将领和所有战士眼中都是出师不利,士气一下子低迷到了极点。
只可惜,要论带兵的经验,江玉霄还不如顾槿。战士们士气低迷,他除了跟将领交代一两句,企图施重压阻止战士们的私下议论外,再无其他动作。
退兵回到怀安县,江玉霄一面命人安营扎寨,一面给后面的辎重队伍传急令,要求攻城重器快速到达。之后他便带人耐心蛰伏下来,再无动静。
消息传到顾槿耳中,她思量片刻,拧眉道:“江玉霄此人,太能隐忍,简直冷静得可怕!”
“他既然要跟咱们耗,那便耗着。他们长途行军,又缺少补给,而咱们有城作为依托,能够随时从后方调来粮草。以逸待劳,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
卓然虽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可顾槿却有不同的思量。江玉霄此人就像一条毒蛇,她直觉对方不会轻言放弃,也绝不是瞻前顾后的庸才。他此时的蛰伏,其后一定憋着更大的招数。
而顾槿没有副将可以商议的弊端也就此显现。卓然是从普通战士猛的提拔到亲兵的位置,说到底还是一名普通战士,没有将军的统战思维。虽然顾槿不时会与他说一两句话,可所有的决定还是顾槿一人所下,卓然只管听从调遣。
现在江玉霄选择蛰伏,顾槿一时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能不断遣出探子,盯着对方一举一动。现在的情形,想必江玉霄已经对冀州其他地方防守空虚的情况有所了解,就怕他分兵进攻其他区域。
可顾槿手中兵力有限,江玉霄能分兵,她却不能,眼下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焦灼的状态中,顾槿可算明白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是何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