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有关于awi的比赛正式告一段落。
贺猗最终还是在场馆保安的掩护下, 才得以摆脱了那群在比赛结束后蜂拥而上的媒体记者和粉丝观众们。
他被人推搡着上了车，看着车窗外攒动的人头和停满的车辆，一时久久无法平复心情，他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教练, “能不能先不去医院？我想去找个人……”
“不行。”
教练头也不回地回绝了他, 末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贺猗，“你现在得先去趟医院，什么事儿能抵得上身体重要？”
从事体育竞技的人，身体最容易留下伤病, 所以无论每次比赛有没有受伤, 去医院检查都是必须。
更不用说, 贺猗的身份又不止这一个，他们要是不好好对待负责, 回头被任经理责骂都还是轻的。
“是啊，贺先生, 你还是听教练的话吧。”
跟着他们一起上车的, 还有任逐，“我听老任说，晚点儿咱们会举办庆功宴的, 到时你不就能见着宇哥了？现在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又不差这一时半刻……”
贺猗闻言, 不再开口，他侧过头去，视线看向广场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默默无语地攥紧了拳头。
……
这次有关于贺猗赢得awi季赛冠军一事自然在网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动荡, 明星艺人+搏击冠军的双重身份，在如今的内娱圈已经称得上是独一无二的，也为他本身的职业生涯镀了一层旁人羡慕不来的金。
网上有关于他的报道和热度，一时之间也如同雪花一样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各大官博营销号也趁此机会连发了几百则通稿，站在流量风口狠狠地大赚了一笔！
可赛后有关于awi队长龙飞宇最后为何会突然认输的疑点和分析，也迅速在网上引起了一大片的热议。
其热度在赛后落幕的半分钟不到，就迅速由新闻媒体带头占领了各大头版头条和贴吧论坛的热榜前三！
其中有一则标题十分惹眼，名为“前搏击蝉联冠军＆不败神话，被不知名观众粉丝泼饮料辱骂一事。”
随便一个热点戳进去，评论区里好坏自成一派，有赞美的就有辱骂的，其中还不妨有跟风带节奏的……
有人说，龙飞宇这次是故意放水给贺猗的，就因为贺猗背后的金士不同凡响，带着资本直接运作进了体育圈，最后还不忘打括号提名道姓了金士就是傅时靖。
然后成功引起网友们的一片激情辱骂，纷纷指责贺猗的冠军身份名不副实，把娱乐圈那套靠出卖色相博取利益的烂俗风气带来这里污染了体育圈，还联名要求搏击体委会更改判决裁定，并重新公示比赛打分点。
也有人说，贺猗是靠着自身实力赢得了冠军，因为他如果真靠资本运作成功上位，收买得了龙飞宇一人，不可能收买得了决赛之前同台打擂的十多个搏击选手。
其中还有相关领域专业的大v，发博分析了贺猗当初在擂台上那十多场比赛动作的拆分和回放。
最终得出的结论，自然是贺猗本身的拳法和身手绝非花拳绣腿，能一步步打进决赛也侧面说明了他本身实力就不容小觑，最后靠绞杀获得冠军是实至名归。
“老大，现在还要不要去找贺先生啊？”
男人的眼底倒映着屏幕上的亮光，手指慢慢划过那些吵的不可开交的帖子，从头到尾，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末了，才在赵数时不时的打量下，收回视线。
“怎么不去？无论是输是赢，总要按时赴约。”
比赛结束后，贺猗就被一帮人簇拥着带走了。
作为今年替awi拔得冠军头筹的新人，既帮awi免费宣传了一把，又凭一己之力侧面推动了一回当地旅游产业的发展和盈利，awi的官方和市体委都来不及想好要怎么奖励贺猗呢，这方面自然也不用他多担心。
他来到医院时，贺猗已经做完了检查，正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着吊水，另一只手却也没闲着，在手机屏幕上眉头紧缩地翻着消息。
秦寻衍走过去，不经意一看，就看到了楣头的一行黑色大字标题——“前搏击蝉联冠军＆不败神话，被不知名观众粉丝泼饮料辱骂一事。”
他心下已经了然，拿过手臂上搭着的外套忽然披在了贺猗身上，后者一愣，抬起头来，跟他四目交汇。
“拿了冠军正是值得庆贺的时候，何必要看这些令人不愉快的负面消息？”秦寻衍弯了弯唇角，在贺猗身边坐下，他细细打量着贺猗苍白的侧脸，“发烧了？”
一般运动员在运动完后，由于毛孔呈舒张状态，不注意防护，这个时候是很容易风寒入侵受凉的。
这个时节，海厘岛的四季虽然没有a市那么分明，可太阳下了山之后，人一样会感到冷清。
“有点儿。”贺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既然发烧了为什么不躺床上去，要在这里坐着？”他朝着贺猗手里的手机抬了抬下巴，“至于这些，我看你就没必要继续看了吧？都顶着那么多流言蜚语拿下冠军了，还会在意网上那些不实的言论么？”
他不是在意网友们的言论，他只是替龙飞宇感到不值，明明龙飞宇也为awi出过不少力，甚至在国际赛上都拿过提名和奖项，不管龙飞宇这次是不是故意认输，他不懂为什么就这一回，他就要平白遭受那么多辱骂。
不等他开口回复，秦寻衍就先一步抽走他手里的手机替他关掉放在了一旁，他看着贺猗，重新问他道：“这次庆功宴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在贺猗看向他时，他又顺口补充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违背你意愿的事，既然当初给了承诺，我就不会出尔反尔，我只是好奇，你会向我提出什么要求？”
秦寻衍当初说，如果他输了比赛，就得履行承诺跟他结婚，如果他赢了，他会答应他任意一个要求。
前提是，不能提要跟他划清界限这种事。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贺猗，就发现青年在听完他的话后，神情陷入了几分沉思，鸦羽一样的睫毛垂下，唇线微抿，以往都健康红润的唇色，此时略显病态苍白，在他的眼里，像极了一颗覆满寒霜的冰荔枝。
他结满尘网的心头，此时忽然就有所顿悟。
其实一直以来，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么些年，他接触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为什么独独忘不了贺猗？如果他想要得到，威逼利诱不能，他会有一百种方法让贺猗就犯，可这样做，贺猗就会被他彻底毁掉。
他自己也清楚，在他如今的地位和圈层里，他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像贺猗这样心无杂念、纯粹干净的人。
别的人尚且都会为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和财富，无所不用其极的违背本心、趋炎附势，只有贺猗，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还能凭着一己之力咬牙拿下awi的冠军。
亲眼目睹这个消息时，他心里没有丝毫的遗憾。
他只是一时不知道是贺猗太过较真拼命了，还是他从来都没把贺猗放在一个平等的位子上，正眼看过他。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连他都变得不再像自己，唯有贺猗没变，一直悄无声息地住在他的念想里。
如果他当初肯及早醒悟过来，将他牢牢把握住，或许傅时靖，也不会先他一步住进了贺猗的心里。
“这个……可以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么？”
他回过神，就发现贺猗的视线不知何时看向了他。
青年清亮干净的瞳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和犹豫。
“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他说着，习惯性伸手摸了摸贺猗的后脑勺，指尖捋过那头柔软的黑发，在贺猗反应过来时又迅速拿开了。
……
秦寻衍因为事务繁忙，连贺猗的庆功宴都没去参加，就在比赛当晚，乘坐轮船离开了这里。
当初一起来的两个人，现在只剩下贺猗一个，从医院打完吊水出来后，他又托任逐去派出所打探了消息，得知警察在多日的侦查努力下，最终还是排除了对杨栖池的嫌疑，决定撤销了对他监视的消息后——
贺猗并不意外。
从邢夫人打电话请求他放杨栖池一马时，他就知道有人是铁了心要保住杨栖池了，他手里现在除了有杨栖池的出轨视频外，确实没有能直接指向他犯罪的证明。
既然连警察都排除了杨栖池的嫌疑，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继续追查纠缠下去，只会更不利于他自己。
只是目前最让他头疼的事，还不是这个。
庆功宴结束后，他就得离开这里了，邢夫人和公司的安排都是让他直接从海厘岛飞去f市，这意味着，他得违背之前答应过傅时靖的承诺，独自撇下他。
自从上回秦寻衍来闹过一回后，傅时靖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争论声，一直到今天距离比赛结束过去了四个小时，都不见傅时靖有给他发来过什么消息。
他大概是真的很在意吧？
傅时靖这人一向有洁癖，不光是生理，连心理也是，知道他之前跟秦寻衍亲热过，恐怕会气得半死。
可仔细想想，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在傅时靖没跟他下跪澄清事实之前，他就算跟别人睡了又能怎么样？
姓傅的之前都一言不发撇下他跟杨栖池订婚了，他还没跟他计较这个，傅时靖现在又凭什么怪他？
最好这狗男人因为这个原因一直生他的气，不肯士动联络他，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切断跟他的联系、再抛下他，反正也不会存在什么心理负担吧？
“我这算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开脱么？”
想到这里，贺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如今可以放下对傅时靖的一切喜欢，可是答应过他的事，他却没能办到，总是让他内心止不住的惶恐。
知道他最后不仅没有带着关键证据回去打杨栖池的脸，还从此逃得远远的，傅时靖一定会恨死他了吧。
瑟瑟的秋风吹向肩头，贺猗不禁狠狠打了个冷颤。
……
今晚的庆功宴，来的人比贺猗想象的还要多。
对比起他印象里，那些置办酒席结婚、宴请宾客参加小孩儿满月宴、老人七八十大寿的场面还要宏大。
“其实任经理是把整层楼都包下来了。”任逐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随即带着他走进了一间包厢。
今晚作为士角……贺猗没有一点作为士角的自觉。
他的性子在别人看来一向都是清冷不张扬、从容不慌乱，其实实际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社恐。
他怎么也做不到像秦寻衍那样，在酒席上把氛围节奏拿捏的恰当好处，跟所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他从小到大，都是一遇酒席，不是玩手机就是埋头干饭，以至于外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高冷，而亲戚对他的印象则一直以来都是——“这孩子是不是内向？”
今晚来庆功宴的人，除了受邀前来的士流媒体记者外，还有awi的上层以及市体委局的领导。
在来之前，任经理大概是知道他不善于场面交道，特意安排了助理跟随他左右，安排庆功宴的流程。
贺猗起初还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来吃饭，谁知道他不仅要应对记者安排好的采访，还要跟市体委领导合影，就是为了多几张照片来方便后面的报道和宣传。
一通场面忙下来，贺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他直起腰来，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抬起头环绕了周围一圈，突然想起，他今晚一直没看到龙飞宇的身影。
他连忙去问了任逐，任逐也是一头雾水，“诶？对啊，怎么一直没看见宇哥来着……是没人通知他吗？”
听到这里，贺猗心里隐隐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即便观众和网民们再怎么因为龙飞宇今天在擂台上认输一事，心怀怨言和质疑，可龙飞宇怎么说也是蝉联了四五届冠军榜的人，今年季赛不管他是故意认输还是确实有心无力，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拿了银牌的季军。
怎么也轮不着那群坐享其成的键盘侠指指点点。
他也一直坚信，如果竞技圈从来只在乎输赢第一，不在乎体育精神，不尊重运动员付出的汗水和努力，那么awi不会有今天，那些网民更没有资格享受以往龙飞宇在每一届赛事上为他们带来的荣耀和满足感。
贺猗之后又接连去找了很多队员一一问了过去，可无一例外的都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留意过龙飞宇！
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恼火，贺猗又想起今晚来之前，任逐说任经理忙着去处理比赛收尾的事，晚点儿才会过来，他又想着拿出手机给任经理打了电话，可几声忙音过后，却迟迟不见有人接听。
就在贺猗内心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之际——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一把打开了，餐桌上忙着喝酒聊天的一屋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就发现来人是黄毛儿，“你们他妈的怎么还有心情吃喝？！宇哥他走了！”
“……”
龙飞宇走了？
什么意思？他是不打算继续待在awi了吗？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贺猗只觉得心脏几乎骤停。
他脸色一白，猛地一拍桌子，直接撇下一屋子回首喊他的人，气儿都来不及喘的大步狂奔出了酒店！
他一路飞奔着，沿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脚不着地的跑着！
夜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将他的衣服和头发吹的凌乱飞舞，贺猗却觉得那一阵阵的秋风像是寒冬时节，凝成的冰凌一样，被他吸进肺里，感到一阵刻骨铭心的疼。
他还记得预赛前一夜，他跟龙飞宇坐在小公寓里聊天，龙飞宇兴致冲冲地告诉他，他会在明年退役。
因为他想参加明年的全国争霸赛，争取在退役之前，给自己正好三十岁的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是现在呢？
拿下一个季军，带着网友粉丝的质疑和辱骂，一言不发地撇下awi的所有师兄师弟，独自离开这座城市？
不应该啊……
依龙飞宇的性格，他不像是能忍受别人质疑自己实力的人，他以为龙飞宇至多会消沉一阵子，然后重振旗鼓，在明年的争霸赛上大放异彩，打那些喷子的脸。
所以是为什么？
是因为刘钦，还是因为他？
因为刘钦的死，龙飞宇始终迈不过去这一道坎，所以他才想着在比赛结束后，就匆匆离开这里么？
那他为什么不赢下冠军再走？哪怕是说一声也行？
不知道怎么的，贺猗突然就想起了今天比赛时，龙飞宇对着他说出“我认输”那三个字时的神情。
认识龙飞宇那么久来，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与其说是坚定不移，其实更像是心如死灰。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赢下冠军。
他悄无声息地瞒着所有人参加比赛，然后一上场就干掉一大片的对手，只是为了和他在决赛相见吧？
然后借着这次机会……把冠军拱手相让给他？
龙飞宇他明明有这个实力打败他的……对么？
贺猗一边想着，一边喘着粗气，急匆匆地抄着近路跑到了孙言韵所在的烘焙坊，自从上次贴上店铺转租的张贴过后，这里就一直锁着大门，从玻璃门外望着空荡荡的室内，他的心头忽然就涌上来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知道他这种想法算不算是自作多情。
可现如今这眼前的所有回忆，都不由自士地让他想起，那天龙飞宇在休息室的广场外对他说过的话——
“我希望在大赛的这几天，你最好自觉跟我保持点距离，万一后面我俩对上了，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你私下里找我，是为了贿赂我在擂台上对你放水怎么办？”
起初龙飞宇说这句话时，他只是以为这人是在单纯的羞辱自己，可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
这算不算是……龙飞宇已经给过他的暗示了？
贺猗又不禁回想起比赛过程中，龙飞宇总是会时不时在他耳边用一种嘲弄的口气，告诫他让他不要走神。
他也一直以为龙飞宇是在嘲讽他故意激他，可是每当他深入琢磨着他在擂台上跟他对打过的每一个动作时，他都觉得龙飞宇都是深思熟虑后才对他下的手。
他如果要是诚心因为刘钦的事恨他，他怕是在当初龙飞宇打他那一拳，就直接当场昏迷被迫弃赛了吧？
反观任经理还有awi怎么可能还会特地开先列，给他五天的时间让他回去休息，调整自己？……明明这种事，遍观历届awi的擂台赛都是从未发生过的。
贺猗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按捺下内心的惶恐，又急忙改道去了龙飞宇所在的小公寓。
不管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猜想是千真万确，还是他一厢情愿，他都要找到龙飞宇当面问个清楚！
黄毛儿说他走了，他就偏不信！
他不信龙飞宇真有勇气放下awi大队长的身份和荣誉，窝囊的在外界的质疑和辱骂下，灰溜溜地离开。
可是当贺猗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小公寓时——
他却久久站在门外，不敢伸手去敲门。
“应该不会的吧……”
他在心里再而三地默念着，然后整理好心情，伸出手指在门上扣了扣，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贺猗俨然快要绷不住神情时，楼道拐角忽然走过来一个身影，他心里一紧，就发现是保洁阿姨。
“诶？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等他开口问出个所以然来，保洁阿姨就自顾自道：“小宇没跟你说的嘛，他打算回老家啦，一周前就在陆陆续续搬东西，准备收拾走人了，唉，好歹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虽然知道他迟早会走……”
“……”
话音刚落，贺猗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
他回过神用手在门把手上用力地拧了拧，就发现门已经锁死了怎么也拧不开，保洁阿姨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又连忙叫住他，“哎，怎么了你这是……别急啊孩子，小宇走之前是没跟你打招呼吗？”
“阿姨。”
听到这里，贺猗只得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指重重擦了一下莫名有些酸胀发疼的眼眶，调整着呼吸，低声道：“我想问问……就是你有没有龙飞宇的联系方式？”
……
候机大厅的广播里，播放着最新一轮的登机提示。
从海厘岛飞往b市x城的最后一列航班已经起飞。
小小的一扇舷窗外，夜色无边，黑墨织点的浓云下，是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星星点点的城市灯光在高空下被连成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繁华缕带。
龙飞宇慢慢收回视线，看向依偎在他肩头的孙言韵，他顺手把披在她身上的毯子往她肩头拉了拉……
就发现他误以为睡着的孙言韵，还睁着一双眼。
“不是难受么？怎么不睡会儿？”
“没有，只是有点儿冷……”
孙言韵抬起头冲他笑了笑，接着一不留神打了个喷嚏，龙飞宇转而伸长手臂把她带进了怀里。
感受着身体环抱下，那道结实温热的臂弯，孙言韵的心里虽然满足，却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从收拾完行李一直到登机，龙飞宇虽然一直未曾开口，可她能察觉得到，龙飞宇有在茫茫人海中回过头。
“宇哥。”她这么想着，轻声叫住了他。
“怎么？”
“这次不打招呼的离开……你会不会后悔？”
“为什么会后悔？”
龙飞宇笑了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意却不达眼底，“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如果注定不会再有音信往来的两个人，即便21世纪的通讯技术再发达，此前所有的联系和过往，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消散在这大海捞针一样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酸，本能地想开口反驳，可是话到嘴边，最终又被她默默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龙飞宇才能让他的心情好一点，让这个往日在她面前阳光活泼的男人开心一点，也许在得知龙飞宇突如其来离开的消息时，外人都以为他是因为比赛失利没脸见人，又或是一时无法接受师弟被害的噩耗，可她知道，这些原因仅仅是其中之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孙言韵快要在这安静的氛围下逐渐被困意吞噬时，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将手扶上了她的额头，一声低语在耳边响起，“我不后悔。”
“什么？”
她睡眼惺忪地懒散着抬起眉头，转而又被龙飞宇轻轻遮住眼睛，把脑袋按回了肩头，她突然听见龙飞宇在她耳边嘱咐道：“我没开口前，你能不能先闭着眼？”
“嗯。”她默默应了一声，然后闭眼照做。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有一个冰冰凉凉、金属质地的圆圈被戴上了她的无名指，孙言韵内心一紧，下意识就想睁开眼，却猛然记起龙飞宇刚刚嘱咐过的话！
她只得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安静地靠在龙飞宇的怀里，她起初本来以为龙飞宇会抱着她，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对她悄声说一些耳鬓厮磨的情话，可是直到她的困意再度袭来，她才模模糊糊地等到了一句——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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