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贺猗又重新返回看了监控, 结局如他所料。
监控硬盘被人整个格式化掉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刚才跟他交手的那个人,他已经确认是刘经理认识的人, 只要人还在, 他不愁后面找不到他。
证据他完全有信心再搜集, 届时只等着把人扭送派出所,这个下毒谋杀的罪名不判个无期徒刑算便宜了。
贺猗心里忿忿的想着,楼道外却陡然又是一阵惊雷,彻底打消了他此刻所有的念头,刚才跟人搏斗的勇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看了看黑漆漆的楼道, 还有窗户外时不时的电闪雷鸣, 突然就希望能有人来救下自己。
可傅时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他知道这不大可能, 就算这人能来,也绝对少不了要嘲笑他一番。
“贺哥。”
他在黑暗里一个人扶着墙沿慢慢走下, 最终在一楼看到了原地伫立的一道身影,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身后的白光倏然间勾勒出了裴双意那半张苍白诡谲的脸。
贺猗皱了下眉头,没去应他, 但裴双意却默契地走向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挽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臂。
青年近在咫尺的体温和气息被楼道外泼天的水潮卷入了一阵阵的冷风之中, 意外的,贺猗没甩开他,不过裴双意能明显感觉到贺猗身体的僵硬,毕竟刚才整个人从楼梯上翻滚下来, 绝不可能一点儿事都没有。
贺哥还是这样,永远都学不会怎么照顾好自己。
反倒事事以他人优先,傅时靖都为了一己私欲抛下他跟别人订婚了,他还为了他去抓下毒的真凶……
他真的,好不爽。
他在雨幕下撑开雨伞,还没举过头顶就被贺猗伸手拿了过来,他一愣,抬头看向贺猗,电闪雷鸣下,那道流畅清晰的下颌线仿佛被雨水洗去了一往的冷硬。
“别误会,让你打,一会儿全给身子淋湿了。”
裴双意不禁笑了笑,颊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回到酒店后,他没急着离开,贺猗也没赶他走,他忙着拿起衣物先去浴室洗了个澡,进去前不忘回头扫了他一眼,裴双意知道他想说什么,听话地笑了笑,“贺哥,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他要是想看,只会光明正大的看。
“……”贺猗一时有些语塞,他不再纠正,只得提醒他道:“屋里有姜茶和热水,记得喝,省得传染我。”
裴双意:“……”
话音刚落,裴双意就愣了一下,之后才在那间浴室里很快传来的水声中慢慢回过了神。
贺猗洗完澡再出来时,眼前多了一杯泡好的姜茶,他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下,裴双意就指了指茶几上空了的杯子解释道:“我的已经喝完了,贺哥也该喝杯祛祛寒吧,如果感冒了就麻烦了。”
贺猗一时没有伸手去接,裴双意似乎看出他的顾虑,歪着头笑了一下,“你不会担心我给你下药吧?”
在这方面,他不能不担心,裴双意当初借着他脑缺血的缘故一味的塞药给他吃,吃的他每天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一度无法自控,这段回忆和经历早就成了他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永远都无法忘却。
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裴双意当初没有想方设法地靠着给他下药、精神控制来迷惑他桎梏他,或许他真的是他心里共度一生的最佳人选,无论在这之后,傅时靖怎么对他死缠烂打,他可能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可偏偏天意弄人,他身边好像就没有几个正常人。
“你先放那儿吧。”
贺猗最终没有去接,裴双意也没再多说,取过房间里的医药箱先给他身上的擦伤上了药。
这一切做完,他没出口留裴双意,裴双意也没主动要求,直到他听着玄关处传来一声门锁合拢的声音,贺猗才回过神,看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泡着的姜茶。
或许,人都走了,喝了也没什么。
他拿过茶杯一饮而尽,在这之后,他又给陈枳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傅时靖的情况,陈枳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就是莫名透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怪异,由于他太累了,贺猗也没细究,在知道傅时靖醒过,不过没多久就睡过去了的消息之后,他挂断了电话,打算等明天或者后天,什么时候雨势小了些,他找机会去医院看看。
深夜,凌晨两点钟。
贺猗睡得正熟,玄关处却慢慢走来了一个身影。
裴双意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掀开被窝钻了进去,肌肤相贴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暖和,手掌下的肌肉纹理细腻光滑,近在咫尺的呼吸轻缓平和。
他又凑近看了看,在黑夜里支着脑袋,一言不发地欣赏着躺在他身边的青年,窗外的光线在黯淡的夜色下勾勒着贺猗完全柔和放松了的轮廓,失去情绪的装点后,那张脸,俊美的像件被完美复刻在他内心的艺术品,他再近一些,就能看到那对扇子一样浓密的眼睫。
以往总是会在睡觉时因为噩梦翻来覆去的人,今天格外的安静,或许是在安眠药的作用下,贺猗终于得以在这疲于奔命的日子里,睡了一个好觉。
他慢慢把脑袋靠在他肩窝上,伸手从被子里环过了青年的腰,脸上不自觉洋溢出一丝对未来的憧憬,“贺哥,离开傅时靖后,我们会在一起生活很久,对吧。”
……
窗外的暴雨格外的大,从天亮下到天黑,就没怎么停过。
孙言韵本来不打算在小公寓里过夜,但是耐不住龙飞宇百般纠缠劝说,她心一软,最终还是同意了。
龙飞宇在浴室里洗着澡,她就独自在沙发上坐着,敷着面膜调看节目,“咚咚”两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传来,孙言韵愣了一下,暂停了节目,窗外雨声太过明显,以至于那声敲门声在她听来更像是幻觉。
她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这么晚,外面还那么大雨,应该不会有人来吧?
她没太在意,调着节目继续观看,没过一会儿,那阵敲门声猛地急促起来,重重地一下又一下,孙言韵这下终于确定不是幻觉了,她被吓了一跳,连忙按了暂停,从沙发上爬了起来,龙飞宇这会儿还没出来,她只能一个人凑近玄关,靠着门问了句,“谁啊?”
“是我,刘钦。”
过了没多久,门外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男音。
孙言韵愣了下,她打开可视门铃,就发现楼道里站着一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是龙飞宇的……师弟?
“噢,你等等。”
她急忙取下面膜扔进了垃圾桶,打开了门。
雨水的潮气夹杂着一股血味儿扑面而来,孙言韵不禁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后退,男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急忙让到一边,看着男人浑身湿漉漉的在门垫上留下了脚印愣了一下,“你,你怎么来了?”
刘钦没回答她,只是视线略有些阴沉地扫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内,问她道:“宇哥呢?”
“他,他在洗澡。”孙言韵回过神来,连忙找来毛巾和拖鞋拿给了他,“你先进来再说吧。”
男人丝毫不客气地换下拖鞋,拿过毛巾擦了擦脸,随后朝着客厅走去,孙言韵小心把门关好,去餐桌上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男人抬头看向她,神情明显还有些戒备,不过须臾后,他意识到什么,接过了水,说了句谢谢,“你就是……我宇哥新交的女朋友?”
孙言韵在离他有点距离的小沙发上单独坐下,点了点头,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男人,说实话,她一直都知道龙飞宇有个师弟叫刘钦,只是她从来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今晚一见,相比于龙飞宇天生自带的阳光活泼,男人身上的气质总有些说不上来的阴沉。
她想起龙飞宇的教练有提到过,他这个师弟五年前在大街上跟人发生冲突砍伤了人,之后被保了出来,虽然年纪没比龙飞宇小多少,却处处都要龙飞宇操心。
“那你们以后是不是会结婚?”
孙言韵正想问他是不是受了伤,就在男人像是打量物品一样的眼神下回过神,“嗯,可能吧。”
男人闻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不知道怎么的,孙言韵心里有些不太高兴,一直等着龙飞宇洗完澡出来,她都没再主动说过话。
“哎,卧槽,小钦你怎么来了?”
龙飞宇刚在门口的地毯上踩了踩拖鞋上的水,一抬头就注意到客厅里多了个人,刘钦回头扫了他一眼,手上点着的烟不自觉掸了掸,喊了声宇哥。
龙飞宇连忙走了过来,就嗅到一股血味儿,他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止住,“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儿?”
刘钦还没开口,龙飞宇看也不看地跟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孙言韵使唤了一句,“去,帮我拿下医药箱。”
孙言韵:“……”
药箱被拿来后,龙飞宇正想说些什么,卧房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房门被不轻不重甩上的声音。
龙飞宇愣了下,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就听见男人含着丝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那个女朋友脾气倒是不小,看着不怎么听话的样子,不如换了吧。”
“臭小子说什么呢?”
龙飞宇骂了他句,拿过酒精棉替他清理着手臂上的口子,“她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给我放尊重点儿!”他注意到刘钦手里的香烟,眉头一下皱的更深,“还有,谁让你抽烟的?她不喜欢闻烟味儿,赶紧给我灭了。”
刘钦照做,他没再多说,龙飞宇反倒忍不住问他,“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跟人打架了?”
“嗯。”
龙飞宇嘶了一声,“老任上回怎么跟你说的?你能不能听话点儿,还有一年我差不多就要退役回老家了,你再不找个正经事儿做,我总不可能罩你一辈子吧。”
男人没说话,只是摁灭了香烟,淡淡地一笑,“我没想让你罩一辈子,我自有去处。”
“去处?什么去处?”龙飞宇瞪了他一眼,“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要么在awi好好干,要么找个跟你嫂子一样漂亮的女朋友回来,好歹能互相照应下,这么大个人还整天流浪在外面,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儿心?”
“我对操女人没兴趣。”
他一句话彻底让龙飞宇吃了个瘪。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大概是两人都默契地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儿,包扎完伤口,刘钦掸了掸衣服起身,问了句,“你这儿有地方供我落脚吗?不想走了,想多待个两天。”
龙飞宇没应他,在看着刘钦打算去冰箱里找吃的时候,他问出了心里存疑已久的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跟那个姓杨的明星没断联系?”
刘钦拉开冰箱找了盒面,他撕开包装,没去理会,龙飞宇却按捺不住朝他走了过去,“小钦,你跟我实话实说,这回那个姓杨的来了,你是不是找过他了?”
从五年前,杨栖池因为宣传来了海厘岛后,刘钦就莫名其妙地跟这人勾搭上了,当时知道这事儿后,他三观都他妈被颠覆了,可他再怎么劝,都劝不回刘钦。
起初他以为这两人只是玩玩儿,一段露水姻缘罢了,毕竟杨栖池的身份在国内可不低,是国内的一线明星不说,还有着a市豪门出身的标签,这样的身份本该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可偏偏正是如此,刘钦被杨栖池看上,或许对杨栖池来说,刘钦不过就是个供他泄欲的工具,可偏偏这臭小子当了真。
杨栖池走后,刘钦怎么都念念不忘,因为这事儿被队里人私下告了密,老任知道后大发雷霆,不准awi的人以后再跟任何圈子里来的人有牵扯,可刘钦死活不听,跟被鬼迷了似的,就因为这个,跟awi彻底闹翻。
“嗯。”
这一声“嗯”,听的龙飞宇瞬间鬼火冒起,他绕到刘钦跟前儿,试图骂醒他,“算我他妈求你,你知道姓杨的是谁的人吗?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他不过就是把你当个工具使唤罢了,你怎么还给我真情实感上了?”
“你不懂。”刘钦压根不为所动。
“我不懂你妈!”
龙飞宇怒火攻心,“你做的什么王子灰姑娘梦啊?杨栖池都他妈跟人订婚了!未来说不准还会跟人结婚,你就算再怎么喜欢他,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难不成你为了他,还准备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男小三儿吗?”
“……”
刘钦掰开筷子的手一顿,他看了龙飞宇一眼,旋即淡定地挑开盖子吃起了面,“我去找过他,他答应过我,比赛结束后他会带我一起走,他现在跟人订婚,也不过都是被他姑妈逼的,我相信他心里放不下我,不然都五年了,他怎么还没忘掉我?还答应跟我睡?”
龙飞宇彻底无语了,“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不想再多说,在刘钦身上浪费口舌无疑于是等着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他正想离开,就听见刘钦在他背后突兀地问道:“听人说,你最近跟贺猗走得很近?”
“你问这干什么?”龙飞宇回头扫了他一眼。
“没什么。”
男人又重新吃起了面,龙飞宇也懒得跟他废话,拉开卧室门走了进去,他一进屋,躺在床上玩平板的孙言韵就白了他一眼,旋即一言不发地翻了个身。
“……”
龙飞宇心里一时有些忐忑,他迅速整理好心情,清了清嗓子,手脚并用地上床爬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她的肩膀,结果还没碰着,就让孙言韵一把打开了。
“别碰我!”
“……”
龙飞宇干笑了两声,随即鼓足勇气伸出手臂穿过她腰下,动作略显强硬地把人拉进了怀里来,“媳妇儿,别生气了,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我那个师弟他性子就那样,不太会尊重人,你给个面子多担待点儿……”
“你让我对这么一个没礼貌的人担待点儿?”孙言韵推开他立马从床上坐起,“他还要在这儿待多久?”
龙飞宇不好直说,“要不我这两天去你那儿住?”
“不用了,你跟你这个师弟好好待着吧。”孙言韵翻了个身,再次背对着他,“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龙飞宇听这话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死皮赖脸地贴上去,搂着她道:“你这话说的,兄弟跟媳妇儿能一样吗?你可是要跟我过完后半辈子的人,我以后就指望着你了,那混小子不拖垮我算他有出息的了……”
半晌不见孙言韵理会他,龙飞宇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他想了想,只得咬咬牙放出杀手锏道:“我寻思着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想见贺猗吗?要不明儿个你帮我把上回他留在我这儿的拳套给他送去,怎么样?”
“……”
话音刚落,他手臂环抱下的身体果然放松了下来,孙言韵偏了偏脑袋,问他,“真的?”
“嗯。”龙飞宇忍不住把脑袋埋在她肩窝里,像只大型金毛犬一样嗅了嗅,吃味的点点头,“不过我会在楼下等你,不能待太久,不然我会生气的。”
“你放心,我只是把他当弟弟对待罢了,毕竟粉了那么多年,现在可不是见一面少一面啊?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圆梦呢。”孙言韵很快笑了笑,主动解释着凑上来吻了吻他,龙飞宇这下终于舒服了,抱着她没再说话。
……
下了一夜的雨在今早凌晨终于停了下来,贺猗拉开窗帘,原处的天幕还阴沉沉地聚集在这个城市上方。
他站在原处伸了个懒腰,抬手摸了摸后背,上过药后,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他觉得自己耐力一向不错,这点儿伤比起昨晚在楼道里,那个被他一顿狂殴的那个人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洗漱完毕后,他又去楼下吃了早餐,本来正打算趁着天这会儿阴着,去医院一趟,谁知道他上楼收拾东西没多久,门就被人敲响了。
他拉开门,就发现是最近没怎么见过面的孙言韵。
“孙小姐?”他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那个,宇哥说你上回的拳套落他那儿了,他让我给你送来。”孙言韵说着把纸袋提给了他。
贺猗这才跟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下,“谢谢。”
其实这副拳套是他上回跟龙飞宇借的,本质上算是龙飞宇的,不过孙言韵现在这么说,他能猜到十有八九是龙飞宇把人惹生气了,拿他让人开心故意编的借口。
内心不禁多了几分无奈,贺猗只好临时改掉主意,朝门边让了让,“要不要进来喝杯茶?反正来都来了。”
孙言韵也没跟他客气,点了点头直接走了进来。
贺猗去橱柜边给她倒茶,顺便把今早酒店给他送来的小礼物拿给了孙言韵。
“这是什么?”孙言韵有些诧异。
“这个月底最后一天不是万圣节吗?”贺猗想着措辞,“今早酒店送来的小礼物,应该是香薰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你要是看得上,不如拿回去用吧。”
“真的啊?”孙言韵闻言,一扫脸上的局促不安,连忙喜笑颜开地双手接了过来,“那,谢谢贺先生。”
“你不用谢我,我还得托你感谢龙队呢,要不是他,我这段时日哪儿能长进那么快。”
孙言韵笑了下,借着这件事又跟贺猗多聊了几句,“不过,你比赛完后,是不是会回a市了啊?”
“嗯,大概吧。”
他本来是打算比赛完后就马上甩掉傅时靖,反正李姐说最近有个戏会约在f市试镜,已经帮他写了封举荐信,所以他打算比赛完后就直接飞去那里。
可谁知道,傅时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比赛后马上离开了。
“不知道下一次跟贺先生还能不能见上面。”
听得孙言韵感叹了一句,贺猗很快回过神笑道:“你要是跟龙队尽早完婚,说不定就能见到了呢?”
“说得也是,不过……我看他心里只有他那个师弟,哪里还能想到我……结婚一事恐怕还要再等等。”
“师弟?”不知怎么的,贺猗下意识就注意到了这个,他佯做不经意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了?”
贺猗一问,孙言韵心里的不满仿佛就找到了个倾泻口,“你认识的,就是上回不小心踹伤你的那个人,我本来也没见过他师弟,谁知道就在昨晚,他师弟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过来了,听声音两个人好像还在客厅里吵了一架,我真的无语,本来以为他只是待一晚上的……”
“那他师弟是不是叫刘钦?”
“对啊。”
“他师弟怎么会想着大晚上去你们那儿?”
“他受伤了好像。”
“……”
孙言韵这无意间的一句话,瞬间让贺猗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皱了下眉,“他有说怎么伤的吗?”
“我没仔细听。”孙言韵回忆着,“反正宇哥说他师弟受伤了,他可能得抽出时间照顾他,毕竟看起来还挺重的,现在人还留在家里呢,我又不能说什么。”
“……”
话音刚落,贺猗不知想起什么,他起身把昨晚那把被那个人遗落在现场的匕首拿给了孙言韵看,问她,“你认识这个么?”
这把匕首不是普通的匕首,手柄上的摩擦纹和锻造的刀锋都是特制的,看手柄的颜色应该是用了很久,算得上是一把有年代感的冷兵了,只是刀刃直到现在还那么锋利,这把匕首对那个人来说,想必意义不凡。
这也算得上识别那人身份的一个特殊的标志。
显而易见的,孙言韵摇了摇头,说不认识,贺猗也不意外,他记起孙言韵刚刚说她没怎么见过龙飞宇的那个师弟,想必这把匕首她也不会认识。
……
孙言韵离开后,贺猗就收起匕首独自一人去了医院,他觉得他很有必要再去验证下这把匕首的主人是谁。
如果真的确认了,那么根据昨晚孙言韵说的那个人去公寓的时间和伤势来推定……龙飞宇的师弟刘钦,十有八九就是给傅时靖下毒的真凶。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假如刘钦真是下毒的人,那么他有什么理由给傅时靖下毒呢?
其实他本来也想不通当初自己为什么会独独被刘钦针对,还被踹了一脚,只因为当时awi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所以无论谁针对他,他都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他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他自认跟刘钦不熟,以前从没结下什么梁子,而傅时靖就更不可能了,这人虽然性子嚣张霸道惯了,被龙飞宇看不惯已久,既然如此,龙飞宇怎么不去下毒,反倒是他那个跟傅时靖八竿子打不着的师弟?
他带着满心的疑惑去了医院,今天杨栖池意外的不在,所以他很顺利地进去了傅时靖所在的vip病房。
不过就算杨栖池在,他要是想见傅时靖,这人也未必能拦得住他,他只是不想在公共场合跟杨栖池起争执,以免被有心人发酵,给他扣上一个两男争一夫的帽子……
想到这里,贺猗的脑袋就有些隐隐作疼。
这会儿医生刚查完房,去之前,他还特意给陈枳打个电话,傅时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今天是他昏睡的第二天,乌头碱的毒性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比起被直接毒死,他更怕傅时靖会因为这个受到影响,从而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虽然他打心里怨恨过傅时靖,但是就算是要报复,也得是他亲手报复,而不是让这人还没尝到他给他的苦头,就在旁人的明枪暗箭下,率先撒手人寰。
男人的脸比起之前更苍白了一些,就像是一张纸,斜飞入鬓的眉宇,不再会随着心情上挑或下压,给人玩世不恭又冷峻如斯的感觉,睫毛低低的垂着,在眼睑下布上一道阴影,贺猗打量了许久,果然还是觉得傅时靖安安静静躺着时,要更让人看着顺眼一些,因为这狗男人一开口,就会说些能让他活活气死的混账话来。
他收回视线,随即看向一旁的陈枳,问她道:“他在此之前,什么时候还醒过?”
陈枳如实交代道:“听医生说,昨天中午醒过一次,然后半夜又被噩梦惊醒了一次,在这期间也没吃过饭,我叫他,他也不应,好像就这么一直睡着。”
贺猗眉心皱的更深,“那之后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情况是有待好转的,但是傅总他就一直这么睡着,我好怕他醒不过来。”陈枳哭丧着脸,“贺先生,您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给董事长啊……”
“先别说。”贺猗心里自有考量,“你现在说了,除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外,起不到什么作用,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会抓到凶手的。”
他说着,看向傅时靖露在外面的手,下意识替他拉开被角,想把手放回被窝里,只是他一低头,就注意到手背上有着很明显的淤青。
“这……怎么回事?打针打的?”
陈枳悄悄抹了一把脸,随后想起什么,跟他道:“贺先生,还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说一下。”
他随着陈枳去了过厅,随后就听见陈枳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全告诉给了他。
“你说那天病房里来的那个医生是假冒的?”
“对的。”
陈枳回忆道:“因为这件事我去找过李主任,他说根本就不记得有什么同事因为他过来询问情况,在这之后,我申请去查了监控,确实有那个男人……”
她说着,掏出手机,把她特意录了一段录像的视频给贺猗看,指着中午十二点左右,她离开后,进入傅时靖病房的身影,“就是他。”
贺猗低下头打量,来人明显是知道医院监控在什么方向,具体什么位置,从头到尾都刻意低着头掩去了模样,但是凭着那副身形来看,贺猗觉得录像里的这人跟他昨晚在楼道里遇见的那人十有八九的相似。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已经有些抑制不住的感到后怕,他又抓紧着问,“那他进了病房后,有没有对傅时靖……做过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在这之后,我返回病房时,就发现那个假冒医生的男人跟杨栖池站在一起,虽然病房里很安静,但是他们走之后,我总觉得病房里刚刚发生过打斗,而且床单上还有血渍……”
“我以为是傅总身上哪儿又出问题了,但是找来医生检查了一下,又没发现什么外伤,就是刚刚针头被人刻意拔下来流了点儿血,而且因为那人不是医生,为了不被看出来,他之后又把针头硬生生扎了回去……”
听到这里,贺猗心里一紧,彻底坐不住了,他声线微沉,质问道:“这些事……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陈枳顿时慌了神,“我也是在这之后才思考出几分不对劲的……您之前跟我说让我最好寸步不离傅总,所以那个人来过之后,我就没敢在离开傅总一步了……”
听到这里,贺猗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起整件事的起因结果,他起先之所以没让陈枳离开,是因为他确实信不过杨栖池,因为他之前偷听到杨栖池打算给傅时靖下药的事,这件事让他打心里觉得杨栖池可能没那么喜欢傅时靖,或许是有过,但是这份喜欢相比傅时靖身上所能带来的价值而言,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再加上傅时靖对杨栖池一直不管不顾,杨栖池这样的人心里要说没有恨,十有八九是不可能,所以他才信不过这人,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杨栖池怎么会跟那个男人站在一块儿?是意外?还是他们本来就认识?
他原本打算先离开医院一趟,哪知病房内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贺猗跟陈枳同时面面相觑了一眼,他立马起身走入了病房,就发现傅时靖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尤其是在看到他时,原本病殃殃的神色忽然就出现了一丝难得清醒的波动,怔怔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贺猗……”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时,贺猗的内心顿时就有些说不上来的五味杂陈,傅时靖把手慢慢伸了过来,忽然一把拽住他的衣角,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泛白的用力到恨不得要把他牢牢抓在手里,唯恐他再消失,贺猗看出他想说些什么,也没推拒,他把耳朵凑到傅时靖嘴边,就听见男人有气无力道:“你……能不能,别走……”
“……”
不等他反应过来,傅时靖就主动往前凑了凑,冰冷的唇瓣一下子触碰到了他的耳尖,贺猗下意识想躲开,就教男人伸出手臂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颈。
他不得已一再弯下腰贴近了男人,脸颊微微蹭过傅时靖生了些胡茬的下巴,仿佛能感知到他微弱的呼吸,直到恍惚间有什么冰冰凉凉的液体顺着眼角淌下,不经意间沾湿了他的脸颊,贺猗心里一紧,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就这样保持着被人搂着脖颈的姿势一动不动,傅时靖似乎并不愿意让他看到什么,所以他也默契的没有多问,一直等到男人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他才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手,伸出手心拂过男人的鼻尖、眉心和额头,替他捋过耳边散下的黑发。
“我不会走,你放心,不过你得告诉我,昨天中午那个来你房间里的医生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贺猗握住傅时靖紧紧扣着他手心的手,腾出另一只手把那个他塞在斜挎包里的匕首拿了出来,给他看,“还有……你认不认识这个?”
……
从楼上接下孙言韵,把人送回烘焙坊后,龙飞宇就打包了饭独自驱车回了小公寓。
他今早跟孙言韵商量过,不过孙言韵是怎么也不肯同意他师弟留在这儿,还玩起了让他二选一的小游戏,龙飞宇思量半晌,最终得出一个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结论,只能先委屈孙言韵一会儿,甜言蜜语的把人安抚了一顿。
说起来,孙言韵以前那女大王似的雷厉风行的性子,在谈了恋爱之后就变得莫名有些小女生了起来,虽然他还蛮喜欢的,但是他也不可能放着当初救了他一命的师弟不管。
想着先把人安顿好了,他再去找孙言韵也不迟,龙飞宇一个人提着打包回来的饭慢悠悠地上了楼。
小公寓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和床铺,所以昨晚到现在,刘钦都在沙发上睡着,这会儿都快接近中午十二点了,人还不见清醒,他心里叹了一声,走过去踢了踢沙发脚,“饭菜我给你放桌上了,你一会儿记得起来吃,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这就走了?”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昨晚上淋了一场大雨,他看起来好像发烧了,他翻了个身,理所当然地吩咐他,“我身上不舒服,你留下来照顾会儿我。”
“哎,你把我当什么了?”
龙飞宇顿时不满起来,“我他妈是你师兄不是你保姆!病了不会自己找药吃?家里又不是没有……”
龙飞宇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口是心非地又去橱柜里翻找感冒药和温度计,他翻找没一会儿,玄关处的门就被人敲响了,龙飞宇不得闲地使唤了还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一句,后者纹丝不动,他气的没忍住骂了一声,只能自己起身去开了门,然后他就发现——
来人是贺猗。
贺猗的长相本身就有些清冷,不笑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按照龙飞宇的话来理解,就是有些欠打,这也算是当初他为啥第一眼就看不顺眼贺猗的原因之一。
虽然这些都成为过去式了,现在他跟贺猗的关系非比寻常,毕竟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可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相比以往而言,今天的贺猗就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眉目间积攒着一股怒气,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明明在此之前,孙言韵还特别高兴地告诉他说,今天的贺猗依旧很温柔很贴心,还送了她小礼物。
“你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啊?”他下意识问着。
贺猗没急着回答,他先是不露声色地扫了他身后一眼,眉睫一动,脸上的肌肉虽然告诉他,贺猗在笑,可他从对方眼里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刘钦在么?”
“什么?”
“刘钦是不是在你这儿。”
最后一句,显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出于雄性动物天生对危险的感知力,龙飞宇没急着应答,“兄弟,你今天……怎么看着不大对劲啊?”
贺猗没接话,与此同时,屋内一直躺着的刘钦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起身下了沙发。
然后扒开龙飞宇的肩膀,视线正对上了门外脸色阴沉的贺猗,他毫不意外地笑了笑,语气里夹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讽刺,“啧,竟然真给你找这儿来了啊?”
“我操你妈的——”
话音刚落,不等龙飞宇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贺猗腾起一脚猛地踹向了刘钦!男人的身体瞬间如同一只断了线的纸鸢,撞碎了身后的茶几,滑出去好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闲来无事献殷勤”x2的灌溉
感谢“光风霁月”x1“闲来无事献殷勤”x2“雅雅卷卷”x1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