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今天是傅时靖第二次来剧组,他来不为别的,主要是想找杨栖池商量一件事。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杨栖池一连几天都没怎么主动找过他,而他也因为公司的事忙的分身乏术。
只是没料到,他来的挺不巧,剧组这会儿正在拍戏,场地都被围了起来,还是其中一个认识他的工作人员知道他的来意后,才小心翼翼将他请了进去。
《千山荡》的剧本之前编剧和导演找他商量过一回,不过他本身对影视剧没太大兴趣,再加上原定人马有了,他就从中挑了个戏份不可或缺的男三给了贺猗。
一来也是想看看他的业务能力,二来也是存了点想利用贺猗的心思。
只是他穿过潮密的人群,一抬头正好就注意到了贺猗和杨栖池对戏的那块儿地,他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正眯着眼打量,杨栖池忽然就一脚直接踹贺猗身上了。
“……这什么情况?”
他侧过脑袋问了句,身旁的工作人员好心解释道:“贺先生这场戏份必不可少的,他这个角色……”
于是,工作人员把贺猗这个角色主要演绎什么剧情都简明扼要地给傅时靖阐述了一遍。
听到这里傅时靖倒是没什么反应,可等到导演那一声“cut”结束过后,他就明显注意到贺猗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
再看杨栖池……
他也是读过原著的人,知道杨栖池是个什么两面三刀的人物,估计刚才那一脚,杨栖池没怎么轻踹,看贺猗那小经纪人慌慌张张冲上去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们去的是哪儿?”
他目光锁定在贺猗离开的方向,工作人员说了一句化妆间,他就穿过人群直接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媛丽刚打算出门找导演说明情况,谁料下一刻门就被杨栖池打开了。
似乎是早猜到他们在这里,杨栖池笑了笑转身关上了门,看着贺猗的眼神带着些嘲弄,“没事吧小猗,刚才那一脚是我失了分寸,伤着你了没有?”
他还拿了盒药膏打算递给张媛丽,可张媛丽早就看他不顺眼已久,“啪”的一声直接把东西打地上,横眉怒视杨栖池道:“你这个时候还装什么装?杨先生这副里外不是人的样子,自己晚上照镜子就不觉得恶心吗?”
杨栖池早料到这个结果,他并没有生气,反倒微微一笑,“好心提醒张小姐一句,这里离拍摄场地挺近的,你这么大声要是让别人听见了怎么办?”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打算过去看看贺猗,张媛丽怕他对贺猗做出不利的事,伸手一把拦住他将他推了回去。
“我告诉你,你别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杨栖池闻言冷冷一笑,低头看着张媛丽的神色变得阴鸷,“那你怎么不问问你们家贺先生,当初在公共场合公然纠缠我和时靖,给我难堪的时候,他可知道什么叫注意分寸?”
他瞥了一眼坐在化妆台旁一言不发的贺猗,终于懒得再装模作样,不耐烦道:“张小姐,我这人对待男女老少皆一视同仁,还请您让让,要是无意冲撞伤着了您,那多不好意思。”
张媛丽还要再拦他,可谁知道杨栖池说到做到,还真就对她动了手。
胳膊被人突兀地一拧,杨栖池直接猛推了她一把。
她一个女人身高体力本来就跟男人相差悬殊,再加上这会儿还穿着高跟鞋,被杨栖池这么一推,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摔地上时,只听耳畔的弹簧座椅猛地一响,有人直接起身离座站了起来。
再到后来,她只知道是贺猗站起身来扶住了她,接着一声闷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耳畔“砰”地平地响起。
几乎是转瞬即逝,那声惊叫被她压制在唇边,张媛丽似乎还没看清贺猗怎么出的手,一抬头杨栖池就直接整个人狼狈地摔到了地上,后背砸翻了身后的衣帽架。
她彻底愣住,僵硬地抬了抬头,就发现贺猗陡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脸色阴沉地松开了扶着她的手,箭步朝着杨栖池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动手打你?”
贺猗蹲下身,不紧不慢地拽起了杨栖池的衣襟,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朝他下颌速度极快地补了一拳。
那力气有多大,张媛丽不知道,但是看杨栖池脑袋猛地往后磕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一拳要是抡她脸上,估计她这会儿就得七窍流血。
杨栖池张了张嘴巴,忽然觉得喉咙里冒出一股腥甜,他似乎还没缓过来劲,就看见贺猗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已经朝他逼近了过来。
“贺猗,你……”
“砰”的又是一声,贺猗毫不留情地一拳头砸了过去,这会儿他脸上已经飞溅了几滴血,杨栖池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就摸到自己的人中上已经滑下来了一道鼻血。
“我怎么?”贺猗低下头看他,神情充满蔑视,“想告我还是想打我啊?姓杨的,你要是没那个能耐你就别他妈在老子面前装圣母玛利亚,好好做你的绿茶它满足不了你吗?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似乎是越说越来气,眼看贺猗还要再动手,张媛丽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不能再傻站着,连忙冲上来将人拦住,“行了行了,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怕什么?他杨公子不是说我没分寸么,今天老子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分寸!”
贺猗似乎已经铁了心要治杨栖池一顿,张媛丽拉不动他,正急火呢,谁知道这会儿,化妆室的门刚好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张媛丽顿时只觉得有一盆冷水照着头顶浇了下来,刺骨的寒意把她一瞬间从头凉到了脚。
来的不是别人,是傅时靖。
眼前的场景混乱成一片,知道的以为贺猗要杀人灭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贺猗跟人闹着玩儿。
傅时靖本来只是想看一下贺猗有没有被踹伤,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这两人就打起来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被贺猗压在身下,脸上挂着血迹看上去饱受欺凌的杨栖池,接着目光又转移到了贺猗身上。
出乎意料的,他笑了,“需要报警么,各位?”
三人:“……”
“时靖!”
杨栖池气的吐血,见他来了,就跟找到了靠山似的,趁着贺猗愣神的瞬间,一把将人推开,直奔傅时靖。
傅时靖也没躲开,任由杨栖池抱住他胳膊,视线却一直跟随着贺猗,他目光下移,很明显地注意到了贺猗锁骨上有一片瘀伤,“你……”
“你什么你?”
贺猗被他的眼神看得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从地上站起来后一把扯回了衣襟,怒火攻心地瞪他,“怎么,傅总也想跟我过两招儿?”
周身的温度一时下降到最低。
然而等待许久,贺猗也没等来傅时靖有什么表现,或许是对于他已经无话可说,又或许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少见多怪。
耳畔只听见傅时靖冷哼了一声,丢下了一句“无理取闹”便带着杨栖池离开了。
一路被人拽着脚底生风似的穿过人群回到车上后,杨栖池本来以为傅时靖会替他教训贺猗一顿,再不济替他说两句也行,谁知道傅时靖什么也没干,就只是一言不发地把他带到了车上。
心里的委屈和嫉恨一时更甚,可他却什么也没说,抽了张纸巾默默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疼么?”
过了没一会儿,耳畔就传来男人低沉的询问声。
杨栖池动作一顿,鼻尖一酸,“你怎么来了?”
他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话,就见傅时靖把一份档案袋扔在了他面前。
他一愣,抬起头来,看着傅时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纳闷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看。”
心里的预感隐隐有些不妙,他放下纸团,一点点拆开了档案袋,里面倒出来两张附件和数十张照片。
“你……”
“杨公子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
傅时靖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嘲弄,“我安排你来剧组演戏,是让你好好工作提升自己的价值,不是让你来跟人勾心斗角,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杨栖池不可置信,他拿着那些照片,“你觉得这是我做得?”
傅时靖懒得跟他绕弯子,“你姑妈前几天来找过我,这事儿你该知道吧?”
见杨栖池说不出话,他嘴角习惯性地带上一抹弧度,语气讥诮,“你也真是个人物,明里暗里给我找事情,你是嫌我不够忙还是嫌自己不够火?”
“为了把贺猗赶出去,不惜拍照伪证,到时候放出消息说贺猗x骚扰你,你怎么就那么歹毒?
“还有前些日子在医院和他故意套近乎,转头就上热搜整一出昔日死敌化身好友来做铺垫,你怎么就那么厉害?”
“现在倒好,为了尽快把他排挤出去,又是请人吃饭害人过敏又是让你姑妈上门给我施压,既然杨公子那么不愿意安分拍戏,那我不如直接就成全你一回,你看怎么样?”
杨栖池心里一紧,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傅时靖干脆道:“这戏我看你也不用拍了,明天我跟乐山商量,直接换人。”
说到最后,杨栖池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把那些照片扔向了傅时靖,“说白了,你还是放不下贺猗,为了护着他,你宁愿把我给换了,傅时靖,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那你一开始找我干什么?你怎么不直接跟他在一起得了?!”
“那你敢发誓说这些事不是你做的吗?”
傅时靖骤然出声打断了杨栖池的话,他眼中怒气冲天,看着杨栖池哑口无言的样子,他打心里觉得好笑,“其实你错了,我不是放不下他,我是单纯恶心你。”
他伸手不紧不慢地将那些照片一张张整理好,再拿橡胶圈捆在了一起。
上面的内容都是近期贺猗和杨栖池在一起说话交谈时的私照,包括上次贺猗生病去医院,杨栖池让狗仔刻意拍下的那两张。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次要的,正常人一眼看过去看不出什么,可到时候随便哪个营销号在网上搅和一句贺猗x骚扰杨栖池,再把这些或者是p的或者是假借角度伪拍的照片随便一发。
那即便这事是假的,到时候也会被造谣是真的。
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也可想而知,贺猗身败名裂被赶出娱乐圈还算轻的,重要的是《千山荡》日后官宣,如果让其余观众知道也有贺猗参演的份儿,那他们会不会借此由头来联合抵制这部剧?
那到时候亏损的人是谁?乐山怪罪的人又是谁?
“你看不惯他,我不说什么,可你办事办不利索,就为了针对区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明星,接二连三败坏我的名声,给我找麻烦……”
傅时靖瞥他,眼里似有若无地压着怒意,“杨栖池,你说你是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