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是可怜，是心疼
顾宁昭本来就没有睡意，现在更是清醒。
啪嗒。
房间里光线骤然明亮。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睛直直地望向面前的墙壁。
一墙之隔的那边，就是盛熠的房间。
他现在应该是已经睡了。
顾宁昭的是视线从阳台扫过，目光一凝，似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半晌，她收回目光，起身下床，拉开了房门。
隔壁。
盛熠并没有睡。
顾宁昭就在隔壁，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忽地听见走廊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关门声，以及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他倏然坐起。
“大晚上的她起来干什么？”
盛熠不解。
侧耳又仔细地听了会儿。
脚步声渐远，似是下楼了。
她不会是要偷偷溜走吧？
顿时，他再也待不住了。翻身下床，猛地拉开房门往楼下跑。
忍着因为突然运动而引起的点点刺痛，他快步下到一楼。
正要往玄关那去，却是在看见厨房那边的光亮时停住了脚步。
盛熠愣了下，挪着步子往厨房走。
只亮着一盏筒灯，光线斜斜地打下来一束，落在那一道纤细的身影上。
冷白的光似是一笼烟纱，薄薄地裹着她，朦胧迷蒙。
盛熠眨了下眼睛，生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确定站在那边的真的是她之后，沉沉地松了口气。
似是听到了动静，顾宁昭侧头。
目光触及突然出现的盛熠，惊讶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水杯，启唇，“你也下来喝水？”
盛熠张了张嘴，踌躇着道：“昂……对。”
他踱步过来。
从黑暗中，渐渐走进这片些许光亮之中。
他拿起玻璃杯，倒了杯凉白开，猛地灌了一大口，将心里那股子莫名的心虚压下去。
砰。
杯底清脆地磕到桌面。
指腹摩挲着杯壁，他抬眸看她。
和百日里看见的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不爱化妆，每次见面都是素颜。可即便如此，也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他不是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娱乐圈里那些号称绝色的女明星，他也见过。
但他却觉得她们都没有她来得好看。
她的五官其实没什么攻击性，圆圆的杏眼，睁眼看人时如果不是她那冷冽淡漠的眼神，足以融化人心。
鼻子、嘴唇，都是圆滑的线条。
脸型流畅，两颊不算瘦削，带着点肉感。
可就是这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她。
平日里那个看似平和没有攻击性的她，一旦接近就会被她隐藏起来的刺给扎到。
她就好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蔷薇，吸引着人不由自主地靠近，却要小心不被她的刺伤到。又好像是在雪地里漫步的小鹿，随时警惕着猎人的靠近。
可夜晚的她，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周身尖锐的刺都软化了些。
“睡不着吗？”
明明喝了水就能回去，盛熠却有些不想就这么离开。
难得的只有两个人的时间。
顾宁昭慵懒地靠着岛台，玻璃杯在手中轻晃，光线透过杯壁折射出绚烂的光线。
“嗯，不习惯。”
腔调温和闲散。
“是床睡得不舒服吗？还是床品不舒服？”
盛熠紧张地问道。
“我可以让人来换的……”
“不是，”
顾宁昭摇头，
“是我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里睡着而已。”
她并没有找借口。
也不屑于说谎。
盛熠调查过她，看过她的资料，直到她曾经经历的一些事情。
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本就是事实。
盛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是了，她以前经历的事情怎么会让她在不算有安全感的环境里睡着。
如果有一点危险，那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他眸色很沉。
眼底翻涌着道不明的幽深暗色，紧抿着唇，眉头微微蹙起。
她只怕比他知道的还要经历得更多。
“你这是什么眼神？”
顾宁昭挑眉。
“可怜我？”
语气冷了些。
“不是，”盛熠连忙解释，他咽了下口水，沉沉出声，“是心疼。”
她本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在疼爱呵护之中长大的。
可却经历颠沛流离，或许还遭遇过不少伤害，跌跌撞撞地独自摸爬滚打，才终于成长到现在的她。
比寻常人强大，也比寻常人脆弱。
顾宁昭怔住。
那股让她陌生而不舒服的酸涩感，从心底一点点地冒出来。
她皱了下眉头，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
“没什么好心疼的，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
如果不是曾经的那些经历，就不会成为现在的她。
得到一些，注定是要失去一些的。
她明白这个道理。
她不解过、伤心过、恨过。
但现在她懂了。
有些人和有些人之间是注定没有缘分的。
与其消耗自己去埋怨，不如感激那些让她变得强大的人。
没有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她。
顾宁昭面色平静，放下手里的玻璃杯。
“我先上去了。”
盛熠握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得关节泛白，他抿了抿唇，“嗯，晚安。”
顾宁昭正要和他擦肩而过时，突然想到刚才群里白狐、黑狼、云雀他们说的话。
她步子顿住，转身重新走到盛熠面前。
脚尖对着脚尖，不过十几二十厘米的距离。
盛熠呼吸一滞，瞳孔猛然紧缩。
身体都顿时紧绷了起来，手里的杯子几乎要被他捏碎。
“怎么了？”
鬼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三个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顾宁昭似是没察觉到他的紧张和无措。
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把他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仔细打量了一遍。
他洗了头，头发没完全吹干，额前发垂下，遮住锐利不羁的眉眼，整个人变得柔和了些。
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短袖卷起，露出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衣服下是她曾经见过的虽然精瘦但依旧有腹肌的身材。
盛熠觉得她的目光几乎要把自己盯穿了，浑身突然燥热起来，唯一的凉感来源是手里的这杯水。
“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然她为什么要这么盯着他看？
顾宁昭凝着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几不可查的探究。
“我有个问题想弄清楚。”
盛熠的腰抵着身后的岛台边沿，退无可退。
喉结滚动几下，双眼发愣。
“什、什么问题？”
“我喜不喜欢你……”
盛熠：！
“……的味道。”
盛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