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一子，足矣！
景玄会下阵棋？
扶摇不信。
下棋的人很多。
下阵棋的人却很少。
说是独门秘笈都不为过。
在她之前，又无人来到玉溪城。
不可能有人教景玄，景玄又如何下得来？
扶摇觉得景玄是在强行挽尊，直接以刀为笔，在地上画了一个棋盘。
“大人，有棋子吗？”
“没有黑白色的。”
“只要颜色不一，能下就行。”
条件简陋，扶摇也不要求太多。
景玄麻溜许愿。
把金子、银子，弄成了棋子。
弄出来的一瞬间，景玄条件反射想到“暗器”，这玩意儿，似乎比单纯用银子砸人更合适。
以后还可以找点特殊的金属，搞成棋子。
心里想着，景玄掏出了棋子。
扶摇一看。
要不要这么豪横，直接用金银当棋子。
扶摇取了银棋。
“大人，你执金棋先行！”
“好！”
景玄没有拒绝。
虽然他会下，但也就是入门，乖乖下就行了。
你一步，我一步，两人下得很快。
景玄并没有下出多么心存的棋，但扶摇心中的震惊，却是越来越浓。
因为景玄是真的会下阵棋。
虽说没有她的棋力高，但景玄的基础打得很牢固，反应很快。
在初学者里，算是顶尖的。
但他跟谁学的？
扶摇压下疑问，开始增加难度。
一边下棋，一边讲解。
化棋为阵。
说起了各种阵法。
景玄落子的速度，确实慢了下来。
但是，他就像一块海绵，将扶摇所说的，全部记下来。
能不能领悟是一回事。
只要能记住就行。
特别是那些一座座阵法。
随着时间流逝，景玄记下了五行阵，水火阵，风雷阵，八卦迷宫阵，风林火山阵……
这会儿正在讲的，就是幽冥炼狱阵。
景玄听得格外认真。
五行阵这些，还要专门去制作阵牌。
也就是那些玉牌。
但幽冥炼狱阵，就在他的许愿池里面，只要学会了，就能布出来，变成大杀器。
扶摇讲得很细。
这一讲，就讲到太阳都快要落山。
外面。
早聚集了一堆想告状的人。
却被东门有果他们拦住，根本进不去。
而他们又不敢强闯。
同样。
三爷也没有找到机会砍石虎。
孙望在暗中，没有现身。
早就女扮男装，准备加入景玄手下的月影，也只能在外面等着。
衙门里。
扶摇把她知道的，包括她自己的理解，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景玄还不满足。
“还有吗？”
“大人，虽然你在阵道上有天赋，但贪多嚼不烂。”
“可我已经嚼烂了。”
恩？
扶摇不信。
景玄伸手，做出请的动作。
“你先落子，不要留手，务必用出全力。”
“好！”
扶摇相信景玄是领悟了一些，但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做到将她超越的地步。
所以，哪怕她很饿。
她也不管不顾。
落子天元。
她要下连环阵棋。
结果，才下了不到十步棋，扶摇就感觉到了艰难。
景玄每一颗棋子，都落在连环阵的关键点。
让她连不起来。
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景玄将她所说的阵法知识，全部吃透。
还有阵道，都感悟极深。
只有这样，才能洞悉她的想法，打在她的七寸处。
不过，仅凭这一点，还压不住她。
连环阵，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破的，尤其是她占了天元。
无论是寻常下棋，还是阵棋一道。
第一颗子大多不会落子天元。
可一旦落了。
就必定不简单。
对她来说，天元还可以变中元。
中元连幽冥。
以幽冥炼狱阵为骨架，让其他阵法，成为血肉。
而炼狱有十八层，能容纳很多阵法。
如此一来，景玄阻击的那些棋子，也成了幽冥炼狱阵的一部分。
化敌为友！
当然，扶摇时不时还落子于不相干处，一为牵扯景玄注意力，分其心神。
一为绝景玄后路，不给他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要用全军覆没的残酷事实，告诉景玄，面对阵道，要心怀敬畏。
阵法，不是想布就布的。
阵道，也不是想踏，就能踏的。
而景玄依然落子如飞。
扶摇下一颗棋，他立马就跟上。
眨眼间，十八层幽冥炼狱，尽数化在棋盘上。
五行阵、刀山火海阵等等，都成了其中一层炼狱。
虽然只是棋。
并没有真正的成阵。
但四周空气，却变得阴寒无比。
甚至隐隐能听到鬼哭狼嚎。
“大人，你的子，全部落入十八层炼狱了！”
“这正是我想要的。”
景玄的回答，让扶摇秀眉紧皱。
她的第一反应，景玄输不起，要用狂妄来掩饰自己的失败。
可想到景玄的为人。
他从来不是无能狂怒，而是有十足底气的发飙。
“但是，落入炼狱中，就是死路一条。”
“你可曾听闻，向死而生？”
“什么意思？”
“你对我讲了阴阳鱼，太极不破，阴到极致，便能转阳！同理，死到极致，就能还生！”
扶摇没懂。
“说是这么说的，但眼下，没有太极，只有十八层幽冥炼狱！而且，阴阳转换，不是阴到极致，就甩在那里，不管不顾，它自己就变成了阳。
而是要有实力，去推动转盘，化阴为阳。
也许我说话不好听，但现在的大人，还远远没有这种实力！”
景玄点头。
“你没有说错，我确实没有能力推动阴阳磨盘！但是，你的十八层幽冥炼狱却有！”
“恩？你要借我的阵，还阳？”
“不错！”
“那你还不了！你所有的棋子，都将被吃掉，吃光！到时，就是绝对的死亡，不会再有生还的可能！如同树叶落地，化成了灰烬，不可能再生！”
景玄微微一笑。
“树叶化成灰烬，落在地上，正好成了大树的养料，能让树叶发出新芽，长出新叶。
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生？”
扶摇以及跳动如雷。
仿佛，好像，这确实是一种生。
但她不信，景玄能用最后一枚棋子，逆转乾坤，反败为胜。
她死死盯着棋盘！
景玄又道：“有诗为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古人还云：瓜熟蒂落，落子生根！
这不是生，又是什么？”
扶摇大震。
感觉要长脑子。
可眼前，景玄的棋子，都要被吃掉。
阵也要被全部破坏。
扶摇无比肃穆。
“就算长新叶，也是我的树长新叶！就算护花，护的也是我这朵幽冥炼狱之花！”
“如果你的树，倒了呢？你的花，凋谢了呢？”
“不可能，你只有一子机会！”
“一子，足矣！”
景玄将最后一子，落在五行阵中。
一子落下，五行阵大乱，混乱之力成了星星之火，蔓延水火阵、风雷阵、刀山火海阵……
所有的阵，都乱了。
乱成了风暴，席卷了十八层幽冥炼狱。
幽冥倒了。
炼狱调零了。
全都陷入混乱当中。
只剩景玄最后落下的那一子，开出了混乱之花。
整个棋盘，都是养料。
扶摇目瞪口呆。
她修炼阵棋一道，足有十五六年。
可是，景玄才一天。
她竟然输了。
还是满盘皆输！
他的阵道天赋，强得可怕！
虽然景玄以前做的事，也让她震惊。
但从未像此刻，震惊到眼里发光。
景玄仍是一片云淡风轻。
仿佛很微不足道。
却不知，景玄心里爽到了极致。
得了扶摇的阵法知识，加上他的一些联想，竟然只花了三万多两银子，就将棋谱，修炼到了大成。
果然，知识就是金钱。
要不是忽悠了扶摇，让她真心相传，他想要将棋谱修炼到大成，只怕再来三十万两银子都不够。
而且，他发现，功法与阵法，能挨上那么一点点边。
刚才他破局的关键，就是让五行阵混乱。
这步妙棋，却来源于他体内，五种属性的功法，正在互相攻击。
只是，他血肉之身足够强悍，能够镇压混乱。
但扶摇的幽冥炼狱阵镇压不住。
这是殊途同归？
还是万变不离其宗？
景玄想不透，所以，他还想进步。
“如果你非要让我加入绣衣坊，可以派更厉害的阵法师过来，教教我阵法！不一定是走阵棋道的！观星入阵，自然入阵的，只要是阵法，都行！”
“好！”
扶摇答应得无比干脆。
如此人物，绝不能错过，必须要拉入绣衣坊。
还得是核心。
她相信，上面那些人，不会错过这样的天骄。
至于男子不得入内的规矩。
在这份天赋面前，统统都要让步。
更何况，景玄还能赚钱！
扶摇无比的坚定，但她没在这方面深想下去，她又看向棋盘。
这盘棋，给她的震撼太大了。
看似以点破面。
实则，她之前吃掉的那些关键位置的子，都成了混乱的风暴。
如果她不吃那些子，十八层幽冥炼狱不会轻易破掉。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落入了景玄的圈套。
她只看到第三步。
景玄却看到了十步之外。
还有他念的诗，说的古人云，更是蕴含着至理。
她要是能吃透。
将在阵道上，更上一层楼。
而且，阵道根基将更稳。
修为都会因此突破。
当即，她坐在原地，盯着棋盘，沉迷在其中，感悟。
景玄没有打扰她。
挥一挥衣袖。
大步走出衙门。
刚现身，那些告状之人，就扑了上来，呼天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