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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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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城东门外, 有一处郭府的田庄。

    田庄设在这里,一是距盐场近,便于管控;二是盐场附近有官兵把守, 安全系数高。

    郭棠在庄院里来回踱步,焦急等待。

    之前他被楼喻绑在王府田庄, 如今轮到他要将楼喻藏在郭府田庄。

    约定的时刻将至,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整个人既兴奋又忐忑。

    长随劝道:“公子不必忧心, 那蛮人要是还想继续在大盛做买卖,必定不会毁约。”

    “这还用你说!”

    郭棠瞪圆了眼吼他。

    他倒不是担心蛮人马贩临时反水, 他只是怕那粗人办不好事情。

    要是不小心弄伤楼喻可怎么办?

    正着急着,出去打探的仆役满脸喜色地跑进来。

    “公子!咱们的马车来了!”

    郭棠一怔, 临到关头, 忽然觉得像是在做梦。

    真这么轻易就把楼喻弄来了?

    他心头有些恍惚,但还是被喜悦盖住, 忙拔腿往外跑。

    马车晃晃悠悠停在院前,北蛮马贩壮硕的身形牢牢挡住车帘。

    郭棠心思急切,伸手赶他:“快下去!”

    乌帖木扯了下嘴角,轻松跳下马车,抱臂待在一旁。

    他实在高大威猛,站在长随身边衬得长随像个小鸡仔。

    长随悄悄往边上挪了挪。

    郭棠心脏跳到嗓子眼,他在车前顿足半晌, 才稍稍平息, 掀帘入内。

    庆王世子温顺地卧在车厢里。

    他发髻散乱, 乌黑发丝铺陈于衾, 少许掩住面颊, 衬得面容愈发白皙, 竟隐隐生出玉光。

    郭棠情不自禁笑了一下。

    心里面裹着一团火, 烧得他血液都沸腾起来。

    其实他自己都没搞懂。

    明明之前他对楼喻只有耍弄逗趣的心思,可去岁冬日有茗楼见面后,他逗弄的心思减了,反而多了几分认真和热忱。

    少年世子不过十四,生得明秀如玉,骨架纤细修长,眼下乖巧地躺在他面前,比画还要好看。

    郭棠还记得计划,没忘吩咐仆从:“去城中报信,就说人已到。”

    仆从领命而去。

    郭棠本想将楼喻挪到院子里,但他实在不忍破坏眼前的画面。

    他就坐在楼喻边上,撑着下巴盯着看。

    反正楼喻喝了迷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等他醒了,估计庆王府都在爹的掌控之下了吧。

    他痴痴凝视楼喻半晌,竟忍不住伸出手去。

    指尖即将逼近楼喻的脸颊。

    尖锐的箭头抵在他脖子上,稍稍再用些力,便会刺破皮肤,血流如注。

    “别动。”

    低哑冷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郭棠就要开口呼叫,楼喻忽然睁开双目,利落坐起,用布团塞住他的嘴。

    郭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是不是想说,”楼喻眸色如墨道,“怎么可能,你怎么会醒?”

    “呜呜。”

    楼喻伸手扣住他脖子,语调平淡,目光却极冷。

    他缓缓收紧手指:“胆子不小啊,敢用药迷我,还敢掳我。”

    郭棠一张脸涨红,又渐渐变得青紫。

    他惊恐瞪着楼喻,一直“呜呜呜”叫着,也不知是在求饶,还是在呼救。

    霍延忽然开口:“可以了。”

    再不收手,就真的要死了。

    他是知道郭家父子要偷天换日,用死尸代替楼喻的,可他不知道郭棠竟然觊觎楼喻!

    霍延不由看向楼喻。

    少年世子虽披头散发,却无损其俊逸之姿,的确容易惹人惦记。

    他移开目光。

    楼喻松开郭棠,神情淡漠道:“想不想看看现在田庄是什么模样?”

    郭棠愣住,呆呆看着楼喻。

    “公子!出事了!”

    一声惊慌叫喊,完全打碎郭棠的侥幸。

    他知道,田庄是真的出事了!

    楼喻将他揪出车外。

    为了隐藏楼喻,郭棠将田庄其余人都打发了,如今田庄只剩下一些郭府随从。

    一个长随狼狈逃出院子,却被一支竹箭射中背心。

    他痛叫一声扑倒在地。

    郭棠转首瞪向楼喻,仿佛在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得真切,竹箭是真的,长随背后流的血也是真的,而眼前这个眉目冷锐的世子也是真的。

    他早该想到的,楼喻已经变了。

    庆王世子不再是无害的兔子,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向他们张开了獠牙。

    只是他和他爹依旧自以为是,妄想借助朝廷给的底气,彻底圈禁楼喻,控制整个庆王府。

    他“呜呜”两声,眼睛往下看自己嘴中的布团。

    楼喻大发慈悲揭下。

    郭棠哑着嗓子问:“你真的杀了他们?是不是也要杀我?”

    楼喻安慰他:“放心,我没下杀令,充其量让他们失去反抗能力。”

    “至于你,”他眸光泛冷,“你和你爹设局害我,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你?”

    “我没想害你,”郭棠哑声辩解,“我不会真的害你。”

    楼喻:“……”

    霍延适时开口:“庄院已经清理完毕,何时回城?”

    “楼喻,你别忘了,府城有驻军,盐场也有官兵把守,你就算绑了我也插翅难逃。”

    郭棠颓丧着一张脸,试图以此劝楼喻收手。

    他方才已派人去城中报信,若是他爹根据情报做出错误判断,那郭府将彻底失势。

    他喃喃道:“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脸撕破到这份上,郭府和庆王府再无转圜的余地。

    楼喻不甚在意:“你爹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我,我一旦‘死’了,他就会夺我王府财富,将我爹娘圈禁至死。”

    他面露讥色,“即便我分他再多盐利,他都不会满足。”

    郭府和庆王府之间,终究要分个高下。

    “我爹是知府,若他出了事,朝廷势必会追究。更何况,朝廷驻军有武器,王府的府兵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郭棠虽知楼喻变了,但他根本不了解楼喻。

    他所说的这些,还都是楼喻让人买通郭府奴仆,故意灌输给他的。

    如今被他拿来威胁自己,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楼喻直接塞住他的嘴。

    “那咱们拭目以待。”

    郭府。

    收到庄子传来的消息,郭濂脸上的兴奋再也掩盖不住,忙问身边人:“南市可有动静?”

    “火烧得很旺,大家都在救火。”

    郭濂乐得击掌。

    “好好好!”

    他现在已经牢牢掌控住楼喻,再过片刻,他将借用烧毁的死尸,宣扬庆王世子葬身火海的事实。

    庆王失去爱子,定会一蹶不振,那群府兵不过酒囊饭袋,不足为虑。

    等他掌控庆王府,他就可以利用庆王和庆王妃的性命要挟楼喻。

    到那时,楼喻岂敢反抗?

    如此一来,庆王府的所有财富,楼喻的所有产业,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太好了!

    憋屈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南市大火没有伤及百姓,却烧死了一个人。

    百姓议论纷纷。

    楼喻去寻马贩时,因为车驾过于显眼,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眼下那具尸体烧得面目模糊,唯有火中遗留的玉佩能够证明身份。

    消息传至庆王府,庆王和庆王妃第一反应是不信。

    报信的衙役一脸敷衍:“如今尸首停在衙门,王爷若是不信,便随小人去认一眼。”

    庆王整个人抖得厉害,要不是冯管家扶着,他早就瘫软在地。

    庆王妃眼眶通红,似要滴出血来。

    “我不信!我去认!”

    郭濂也“收到”庆王世子遇害的消息,换上官服,脚步匆忙地赶往府衙。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一具焦尸停在衙门空地,尸体旁放着一枚玉。

    是楼喻常戴的那块。

    郭濂悠然喝茶,喉咙里哼着曲儿,坐等庆王到来。

    他已经想象出,一会儿庆王会如何哀痛,会如何指着鼻子骂他。

    庆王会骂他玩忽职守,会骂他治下不严,会骂他不配为官。

    郭濂已经想好了措辞。

    忽有衙役来报:“大人,青石盐场传来消息,说是盐工突然暴动,守军有些抵挡不住了。”

    郭濂现在哪还有心情管这些破事儿,挥挥手道:

    “挡不住不会加派人手吗?!都是一群猪脑子!”

    衙役一脸为难:“可是大人之前在城中部署,目前抽调不出兵力。”

    郭濂制定计划的时候,将极大多数驻军都安排在府衙周围,一旦庆王发疯调动府兵来砍他,他还能自保。

    但盐场突然出事,若盐工暴动冲出盐场,后果将不堪设想。

    反正楼喻已经在他手中,届时庆王若是真发疯,他完全可以用楼喻钳制住他。

    思及此,他便挥挥手:“那就传我之令,调五百驻军前去镇压盐工。”

    盐场盐工虽有两千人,但壮劳力有限,又是一群没有见识的愚民,五百驻军穿着盔甲手执利刃,不可能镇压不了。

    衙役领命退下。

    片刻后,庆王和庆王妃匆忙行至府衙,二人形容狼狈,下马时差点摔倒。

    郭濂面带悲切迎上去,还没开口,就被庆王妃挥到一旁,差点摔倒。

    他暗嗤一声,面色变冷。

    庆王和庆王妃本还带着侥幸。

    可看到玉佩那一瞬间,当场跌倒在地,完全顾不上风仪,痛到极致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郭濂假惺惺上前,“王爷王妃节哀顺变。”

    “郭濂!南市怎会突然失火?你身为知府,难辞其咎!”

    庆王面容癫狂,大声斥责。

    郭濂张口欲答,衙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父王所言甚是,郭大人防火工作做得不到位,竟烧死了无辜百姓,实在叫人痛心!”

    整个衙门都静了。

    郭濂仿佛见了鬼似的,瞪大眼珠子盯着门口。

    少年世子徐徐踏入衙门。

    庆王和庆王妃愣了愣,互相对视一眼,迅速抹掉眼泪,优雅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双双捂着胸口道:“确实叫人痛心!”

    楼喻递给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行至焦尸旁,突然惊讶道:

    “哎呀!这玉佩我刚刚送给了郭棠,不会吧,不会吧,郭大人,这不会是郭棠吧?”

    郭濂懵了懵,陡然暴喝出声:“你说什么?!”

    楼喻眼也不眨道:“我约郭棠去南市,分别时他看中我的玉佩便要了去,未料竟在此处见到玉佩。”

    “……”

    衙门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说被烧死的是庆王世子吗?可是庆王世子突然活生生出现在衙门,还口口声声说拿着玉佩的是郭少爷!

    这还能更意外点吗?!

    府衙一众官吏和衙役,皆噤若寒蝉。

    其中有部分官吏清楚郭濂今日所图,本来还在期待胜利即将到来,可现在呢?

    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一些不知情的,只觉得这件事反转太多,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没法定论。

    委实太过精彩!

    郭濂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楼喻眨眨眼,一脸同情地说:“这尸体也认不出来,或许不是郭棠呢。”

    郭濂有那么一瞬间,化身方才的庆王和庆王妃。

    心脏痛得连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他完全不想相信楼喻的话,可是楼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郭棠真的出事了?!

    “报——”

    又一个衙役急急忙忙跑来,满头大汗道:“禀大人,东门八里外忽有强匪出没,田庄损失惨重!”

    郭濂双眼一黑,东门郊外的田庄,不就是他和郭棠定好藏匿楼喻的地方吗?!

    怎么又冲出一群强匪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骤然看向楼喻。

    世子殿下神色恬淡平和,迎上他目光时,竟还微微笑了一下。

    郭濂脑子嗡地一声炸了。

    他颤着手指向楼喻,“你……你……”

    楼喻抬手相请:“这具焦尸到底是不是郭棠尚需商讨。郭大人,不妨入内一叙?”

    话说到这份上,郭濂要还是听不出来,他就真的蠢了。

    如果他不妥协,保不齐郭棠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他胸膛起伏不定,目露凶光,粗哑着嗓子道:“楼喻,府衙外有重兵把守,你若想作乱,还得问过他们的刀口!”

    如今庆王一家三口都在府衙,如瓮中之鳖。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想逃也逃不出去。

    楼喻轻轻一笑,矫矫不群,玉面生光。

    “郭大人,你指的是城中仅剩的数百驻军?很抱歉,他们眼下自身难保。”

    话音刚落,府衙外整齐震天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穿着玄衣、腰系朱带的高大男子带兵而入,均手持利刃,威风凛然。

    “属下李树,叩见王爷、王妃、世子!”

    众人皆目瞪口呆,神色震颤。

    楼喻问:“情况如何?”

    李树朗声道:“禀殿下,城内驻军已悉数被俘,武库也已攻破!属下已率一千府兵包围府衙,前来解救殿下!”

    所有人:啥玩意儿?解救谁?这位仁兄说话挺讲究啊。

    郭濂面如死灰。

    他难以置信,死死盯着楼喻,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说实在的,仅凭三千府兵掌控全局,楼喻在很大程度上得感谢当今圣上。

    皇帝对边防不上心,朝中又是各方权力争夺,导致大盛对北蛮的第二道门户——庆州府的兵力严重不足。

    若是换成吉州府的数万驻军,楼喻根本不可能正面刚。

    他神色悠然:“郭大人,郭棠生死未卜,还等着您救他呢。”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郭濂一下子就想通了。

    所谓的强匪袭庄,所谓的盐场暴动,都在楼喻的谋划之中!

    他根本不知道,楼喻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够反制他儿子,能够让盐工适时地暴动。

    太可怕了!

    刹那间,他竟对面前这个稚龄世子生出浓浓的畏惧。

    郭濂不禁环视周围。

    “世子被烧死”一事,将府衙几乎所有的官吏都引了过来。

    这本是郭濂想看到的场景。

    他想在众人面前将庆王府压入泥淖里,再也翻不了身。

    可现在,这个小丑成了自己。

    而他的心腹手下,往日阿谀奉承,今日呆若木鸡,在楼喻的强势下,竟连同他对视都不敢。

    他掩面长叹一声,原本矍铄的面容瞬间苍老,终究还是垂首认输了。

    “殿下请。”

    众官吏看清形势,明白庆州府即将变天,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排着队进入内衙。

    庆王和庆王妃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上首郭濂是不敢坐了,他就站着等楼喻安排。

    楼喻毫不客气,让庆王和庆王妃坐在主位,自己选了左下。

    众官吏极有眼色,坐都不敢坐,木头桩子似的竖在那儿听讲。

    楼喻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一山难容二虎。庆州府这座山头,你郭濂想称王,我庆王府也不想下山,你使计害我,我也不会手软。到了如今地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郭濂生性贪婪,却又胆小怕事,本来就是仗着府衙权威以及装备精良的驻军之势,才敢与楼喻掰腕子。

    而今掰输了,什么勇气都没了,只想着自家儿子。

    他面色凄苦,声音低哑:“殿下有令,莫敢不从。”

    楼喻很满意他的态度。

    他环视众人,掷地有声道:“即日起,府衙一切公文、印章皆由本殿接管,尔等必须听我号令!”

    他顿了顿,笑问:“诸位可有异议?”

    众官吏哪敢反抗,纷纷叹气摇首:“吾等谨遵殿下号令!”

    堂堂朝廷官员,竟沦落到这番地步,实在憋屈难堪。

    可谁叫庆王府兵将府衙围得水泄不通呢?

    楼喻将他们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并不觉得意外。

    他没想过一上来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护。

    日子还长,只要府衙被他牢牢控制住,他就不担心这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楼喻点名郭濂:“郭大人,南市起火是你的失职,盐工暴动也是你的失职,强匪突袭还是你失职,你打算如何?”

    郭濂有口难言。

    南市起火的确是他放纵的,可余下两件跟他半文钱关系都没有啊!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下官有罪,无颜继续掌管庆州府,日后庆州府诸事,皆由殿下定夺。”

    楼喻露出笑容,和气道:“庆州府今日事端频发,恐生异状,我忧心诸位大人安危,特派府兵围守府衙,保护诸位大人人身安全。”

    有人反应快,忍不住问:“殿下何意?是要软禁我等?”

    楼喻笑道:“这位大人言重了,只是府衙有重兵把守,更加安全。”

    那人还欲说话,一把刀瞬间架在他的脖子上。

    庆王妃秀目圆瞪:“再废话,割了你的脑袋!”

    她出身武将之家,祖上曾混过江湖,身上多少带点匪气。

    今日之事,她已看得明明白白。

    宝贝儿子不声不响弄出这么大的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她这个当娘的既骄傲又心疼。

    心头本就乱糟糟的,听这人忤逆儿子,实在忍不住拔刀痛斥。

    那官员吓得一哆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楼喻暗笑,他娘可真是神勇!

    在庆王府的武力威胁下,庆州府一切事务尽皆交由楼喻掌管。

    楼喻问李树:“南市火可灭了?有无伤亡?百姓有无财产损失?”

    “灭了,除一具焦尸,并无其他伤亡,周围百姓亦无损失。”

    楼喻又问:“郭府田庄被袭,有无伤亡?损失如何?可查清匪贼为何人?”

    李树恭敬答:“十数人受伤,无人死亡,只是庄子上值钱的都被抢劫一空,匪贼行迹神秘,不知所踪,但据说,其中有一人高鼻深目,不似大盛人。”

    “哦?”楼喻瞧向郭濂,“难道是北蛮人与大盛山匪勾结,残害无辜百姓?”

    郭濂:“……”

    他再次为楼喻的脸皮之厚感到震惊。

    他怎么不去写话本!

    “郭大人,庆州境内竟有蛮人害我大盛百姓,犯我庆州城池,致使无辜百姓受伤,其贪婪之心可见一斑!

    “你立刻上书朝廷,奏表此事,请求朝廷允准增派兵力,并由户部拨款,助庆州修建防御工事,用以抵挡北蛮南下。”

    郭濂惊愕:“……你难道不怕朝廷真的增派兵力?”

    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干什么要提醒楼喻?直接让朝廷派兵过来灭了庆王府不好吗?

    楼喻乜他一眼,“你写不写?”

    朝廷才不会自己派兵过来,最多在奏章中批复——你自己看着办。

    国库空虚,无钱无兵,根本不会派兵拨款。

    郭濂竟还会对如今的朝廷抱有希望,实在令人同情。

    他让郭濂写奏折,自有用意。

    郭濂只好当着他的面,迅速写下奏折,交由李树派人送往驿站。

    事还没完。

    楼喻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至于盐工暴动一事,我已派人去详查,想必已经有结果了。”

    话刚说完,又一个玄衣朱带的少年踏入内衙。

    来人不过十五六岁,相貌英俊非凡,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加之身姿挺拔修长,气度不似常人。

    众官吏均腹诽楼喻从哪找来的好苗子,就听楼喻道:

    “霍延,盐场暴乱可平息了?人员可有伤亡?”

    众人大惊。

    姓霍?难道是霍家血脉?!

    去年确实听说庆王世子特意买来霍家人折磨,他们原本只当做饭后谈资,没想到啊没想到,所谓的“折磨”只是一个幌子,他们都被骗了!

    霍延道:“此事已查清,起因是盐课大使贪污盐工钱粮,虐待打盐工,致使盐工难以为继,不得不讨要说法。争执中,双方均有伤情。”

    楼喻面色一冷,“好大的胆子!”

    他转向郭濂:“郭大人若是连个盐场都管不好,不如不管!”

    郭濂:“……”

    他和楼喻对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殿下所言甚是,下官自知无颜管理盐场,还请殿下替下官善后。”

    这简直就是把尊严往泥地里踩了。

    郭濂一张老脸丢尽,其余官吏纷纷报以同情的目光。

    一天之内,楼喻初步控制了庆州府。

    虽然占领了府衙,夺得盐场控制权,但后续还有许多事情亟待解决。

    他巡视众人,浅笑怡然道:“从今以后,我将与诸位大人一同入衙办公,请多指教。”

    众人:“……”

    谁他娘的敢指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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