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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二章互为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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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二十七族中,以九霄族规模最盛,也最善制蛊,以蛊为生,以蛊为食,小孩子从小种蛊养蛊,尚未开蒙一身蛊术便使得出神入化,民众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万人敬仰的圣女之尊。

    历代圣女皆是妙龄年华的处子之身,她们既是图腾,又寄托着所有人的信仰。

    故自孩童入选之时,身上便被种下“情丝绕”,此蛊冬为虫夏为草,冬虫寄居本身,有补气益身,驻颜润肤之效,但圣女一旦生爱,与人苟合失贞,情丝绕便会发作。

    昔年九霄族中有位名唤沐姚的圣女,天资卓绝,冰雪聪明,她的情郎丰神俊朗,风度翩翩,却是位拈花惹草的中原公子,家中已有娇妻美妾。

    沐姚生恨为了报复,她被囚期间强行把身上的蛊虫逼至手腕,日日拿了心头血灌溉为食,以其血肉为肥,最后竟然生叶开花。

    就连九霄族都甚少有人见过“蚀骨情丝”,有传闻那是世间最美的花朵,花瓣比曼珠沙华更红更艳,花蕊却成牵丝状更长更卷曲,味道更加清幽魅惑。

    它的香味可让所有的男人意乱情迷,若是种在男人身上,纵有旧爱刻骨,新欢铭心,前尘往事,今夕何夕,亦会烟消云散,行同路人。

    但九霄族的女人崇尚“蚀骨情丝”,从来不为“绑情郎”,而是为了惩戒与报复,蛊虫吸足女人的血肉便产生了依赖,从此只吸一人爱一人,中蛊的男人自此之后便碰不得其他女人了。

    “蚀骨情丝”发作时的噬心之痛,发自心房,蔓之五脏,牵之四肢,发于骨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间再无其他痛楚可以比拟,有人割肉、撞墙、挖肝、掏心……怕出意外,有的自断双臂,才能忍住不自残,保全性命。

    成碧向来任性,幼时贪杯豪饮,几尽顽劣事,如今贪食他的鲜血,竟这般轻易的勾动体内蛊虫,却不知温泽为她调血烹药,就是为了去掉蛊虫的毒效,如今她上赶着自投罗网,时也命也。

    “陛下怎知我身中‘情丝绕’?”虽然惊讶,但戏要做全套。

    谢宵环抱着她,强制拿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心房处,无需感受仅凭肉眼便能瞧见异常的蠕动,那是再生的蛊虫正在啃噬他的筋肉,不疼却酥麻彻骨,自丹田升起的灼热感此刻正往某处汇集。

    “那日筵席上的舞娘是九霄族圣女,如今已为朕所用……”答案不言而喻,每次靠近她时总是情难自抑,纠其原因不知是蛊虫的驱使,还是那同她几分相似的面庞。

    那一双宜喜宜嗔,美目流盼的桃花眼,华彩流光,巧笑倩然,让他恍若从前。

    “陛下可有解除之法?”这等恶蛊,于她实为折磨。

    “冬虫夏花,相依相偎,同死共生。”他这样告诉她,见她焦急谢宵反而起了打趣她的兴致:“朕原觉困扰,如今看来竟是上天恩赐,落云仙人冰肌玉骨,滋味甚是不同。”

    他本是君子儒雅,但如今色痞劲附身,一双黑眸将她逡巡打量,只见佳人三千青丝挽迤拖地,肤若凝脂,娇嫩可爱……

    谢宵捏住她精巧的下颌,迫使她与他两两相望,不见娇儿惊慌花容失色,反是执拗挑衅之态,甚是英气可爱。

    “您的意思是,我与陛下互为药引?”

    “彼此利用,互为满足,何乐而不为呢?难道朕的表现,还不足以令仙人满意?”他挑了他散落的一缕发丝一嗅,本是轻浮动作,他做来却格外好看。

    成碧思绪万千,但凭她进殿之时构想种种应对,也未曾料想谢宵竟会提出如此要求。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谢家的男人个个风流又无耻,原以为他是一朵难得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但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自后圈住她的手,她就别着身子凑近他的侧脸,谢宵甚是清隽,鬓若刀裁,眉眼如画话本里勾人的俏书生不过如此。

    不过本钱有时过于傲人,她一只手捂都捂不过来。

    谢宵是自幼艰苦环境锻炼出的坚韧体魄,又经数年疆场洗礼,马革裹尸,为登上皇位未雨绸缪,多年呕心沥血,扶植人脉,暗藏杀手。

    像市井勾栏理这样的腌臜事,竟也牵扯其中,他私下里极擅长通过内帷控制朝臣,暗网之错综,手段之刁钻,令人难以想象。

    这些事谢宵对她向来是开诚布公,从未回避,就好像他对至尊之位的勃勃野心,也从未在她面前遮掩毫分。

    这极度的信任,让成碧对他从未有过半分猜忌与怀疑,甚至还曾悄悄与成家、与姨母为敌,将事关太子的机密要事透露给他。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现在想来谢宵也为她编织了一张情网,严严实实的将她套牢,插翅难逃。

    她连挫骨扬灰,魂化厉鬼,都不能摆脱他的牵制,日日红烛高照,夜夜洞房花烛。

    永宁城的云想集,号称天下男人的温柔乡与销金窟,数不清的名妓花魁,写不尽的风流往事,想当年先帝谢崇时常往返其中,是多位花魁娘子的裙下臣,敛疏哥哥亦有数位宠姬乃会青楼养出来的。

    云想集中以会青楼规模最盛,常年通宵达旦,莺歌燕舞,天下男人无不心向往之,谁曾料想会青楼自始至终只效忠谢宵一人。

    她曾听会青楼主事的谨知姑娘唤过他“君上”,那话里的三分情思,三分旖旎,三分婉转,连带一分委屈,寻常女子听了都觉得摧心肝软愁肠,更何况是男人,成碧为此还吃了一顿飞醋。

    得益于谢宵这位恭王殿下的便意,成碧素来胆大,幼时时常出入这些风月场所,闺阁中又多看些话本图册,承蒙几位名妓耳濡目染,私底下见识到许多的花样和本事,不过这些谢宵并不知晓。

    其中一对名唤弄枕含裘的双姝姐妹花,最对她的胃口。

    酒过三巡美人微醺之后,总是会说些闺阁女儿间的悄悄话,“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这样的混账话,听的人常常面红耳赤。

    她被谢宵关在正阳宫那些时日,他想方设法的折腾她……他无所不精无所不用,穷尽一切只为证明一件事。

    她虽心死,却仍是个活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她必任他挞伐肆虐,直到避无可避。

    于他而言,那几近绝望的哭喊声是最好的慰藉。

    拜谢宵所赐,如今的她于风月之事上亦是如鱼得水,从容自如,跟他甚至有一较高下的潜质,又加“情丝绕”催化,便少了许多羞耻心。

    她的纤纤玉指莹白而修美,略带凉意的掌心那一瞬间是冰火交融撕扯感,偷偷看他时却发现他风轻云淡的睨了她一眼,这副波澜不惊清心寡欲样,一下子点燃了成碧的胜负心。

    “陛下这是任君采撷?”

    他嘴角微扬,漫不经心道:“朕今日单凭仙人处置~”

    “仙人纵横情海,入幕之宾不在少数,便只有这点本事?”

    他的“激将法”得逞,却不料也自己落在成碧的算计中,她若蜻蜓点水版的隔靴搔痒,早让他心火直冒,方寸大乱。

    \"阿妩!\"他惊呼出声。

    自小危机四伏,使得谢宵向来浅眠,她同他青梅竹马,这些年夜半梦魇睡中低语也只听见过两三回,两回是唤她的乳名“阿妩”。

    最后那次午后小憩,她拿着江南织造局刚刚进贡的月华缎,满心欢喜的潜入了他的含章殿,原以为这月华白做衣衫是最衬他君子端方,芝兰玉树的。

    谁知躲在榻后,准备吓他一跳的成碧,却听到侧倚榻上休憩的他,嘴里唤的是念慈郡主的小字“阿汝”……

    她乳名“阿妩”,萧凝裳小字“阿汝”,两人是两种极致的美,她明艳娇娆,而念慈郡主清素水秀,两人亲近之人所唤的爱称,生人乍一听难以分辨。

    他嘴里的那声“阿汝”,于成碧而言是噩梦的开端。

    眼下他余韵中的那声“阿妩”,她听得真切,只是不知这是刻意试探,还是他回忆自己多情风流债里,偶被窥见的她这小可怜?

    一刹那,仿佛时间停滞,成碧被他钳制住……

    趁他不备,成碧悄悄用盖在他身上的锦被擦手,哪怕她脸皮再厚,此刻也觉两颊发烫。

    这是久违的很少有过的新奇体验~

    谢宵发现她嗔怪的眼神,没有责备,反而轻笑一声,后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谢宵这块毫无人性的顽石,没有让她冷成冰疙瘩,如今反而像是被雕琢通透的昆仑暖玉,只一眼就看的人心发烫。

    旁边她扯下的上襦被他伸手拿过来,细细擦拭她如玉璧一般莹润的掌心,像是擦拭心爱的宝贝,他温润的指尖划过她的鬓角。

    “看来朕还真是暖不了你这‘冰美人’……”他在说她身上的温度。

    “出家人修行如皎月般清冷孤苦,自然比不得陛下后莫不是宫的佳丽温香软玉,惹人爱怜~”她抽回自己的手,“听闻贵妃小字‘阿汝’,陛下莫不是把贫道当成了贵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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