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线索
“老陈？”
陆经年眼前一亮。
难道，线索就这么来了？
“他儿子半个月前出事了，听说在工地受了重伤回家休养了，那之后我就没见过老陈他儿子了。
这几天，我好像也没见他出门给儿子买药……”
“陈老头就住在二号街路口，往那边走几步，拐过去就是了。你可得注意，那老东西脾气暴躁的呀！”
陆经年朝着大妈指的方向看去，正好是个路牌，朝右的箭头上写着“二号街”几个大字。
“谢谢阿姨，我这就去看看。”
……
大妈指的路还算精准，没两分钟，陆经年就已经站在了一间平房的门口。
相比于周围的其他房子，他面前的这一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房子四边都砌得整齐，该有的水泥抹得平坦，门口还有一扇栅栏。
陆经年一跃而起，跳过了大半人高的围栏，来到了真正的门前。
咚—
咚咚咚——
起初，他的敲门并没有得到回应，仿佛房子里的主人并不在家。
不过栅栏是从里面锁上的，陆经年并没有停下敲门的动作。
“谁啊……？”
苍老而微弱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接着，一双粗糙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那扇大门。
“是陈伯伯吗，我来是找您问一下令郎的事情。”
老人听见他的话，浑浊而昏黄的眼中一下子闪过惊惶，连忙摆手。
“我儿子已经死了，没什么好问的了……”
说罢，他就要把门重新关上。
陆经年将手臂直接卡在了门缝中，让老人没能关上那最后的一点距离。
他如今的身体强度已经非常人能比，自然被门夹一下也无所谓。
“唉，你这小伙子，我都说了，他已经死了……”
老人还是松开了手，但仍是摇头，不肯交流的模样。
“大伯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就是想问问您，令郎遇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这事关城南的一件案情，还请您如实相告。“
闻言，老人干瘪的脸上微微扯了一下，一直逃避对视的目光也抬了起来，打量着他。
“你……是警务司还是特察队的？”
老人还是有些犹豫，看着面前还有些青涩的少年，并不完全相信。
陆经年一愣，想起自己并没有令对方信服的身份。
不过很快，他已经有了决定。
“陈伯，特察队在调查最近的失踪案，我今天上门，也是为了这件事。”
【亡者视界】的灰白再次占据他的右眼，呈现出纯粹的晦暗。
“特察队？对了，他们中就有像你这样身怀异常本领的人……”
看见陆经年那令正常人畏惧的灰眸，老人反而表现出理所当然之色。
“唉，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找上门来的……”
老人重新将那扇门打开足够大的弧度，回身走进了房子。
陆经年也不客气，径直跟着对方一起进了去，顺便礼貌地带上了门。
“您的儿子……”
“他上个星期就已经死了，坚持了那么久，结果还是……”
陆经年于是不再出言，静静听着对方娓娓道来。
老人儿子叫陈柯，几年来一直在城西的一处工地上班，每天兢兢业业，跟工友们的关系也都还不错。
直到半个月前，工地上一起莫名的爆炸，几个离着爆炸源最近的工人当场殒命。
而陈柯虽然离的也不远，但有沙袋稍微护住，勉强留了一口气，被抬回了城南的家中，也就是如今陆经年和老人所在的房子。
父子的积蓄并不富裕，但也足够送陈柯去医院治疗，但却被告知伤口感染已经太严重，回天乏术。
那一天起，陈柯便躺在这间自己为父亲砌的平房里，静静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而上个星期，陈柯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在那张木板床上，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说到这里，陈父已是老泪纵横。
“那他的遗体”
虽然非常理解老人的悲痛，但此刻这件事关乎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家庭，他还是直接地问出了口。
“那之后，怪事便来了”
“我准备给他火化下葬的前一晚，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找上门来，说是能让我的儿子复活。”
“复活？”
听到这里，陆经年的眼瞳一缩。
似乎，事情的核心越来越近了。
“我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虽然大半辈子了，怪事也见了不少，但死者反生这事，我也没有遇到过。”
“可他往身后一招手，走上来的那个身影那就是我儿子的一个工友，早该在工地上被炸死的”
“虽然他脸上一大半还是烧伤后的痕迹，身体也被一件长袍包住了，但我还是能勉强认出来。以前，小柯还带着他来过家里”
老人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语气中愈加痛苦。
陆经年则越发觉察出事情背后的复杂。
那个“死而复生”的工友，难道就是那种专门掳走城南儿童的怪物？
按老人的说法，当时是在夜里，而且对方本身就有烧伤，再加上一身的袍子，老人察觉不出异常也说得过去。
还有那个带着兜帽的男人，会不会和那伽重伤后出现在雨夜中的那个身影有关？
“您当时注意看那个男人的脸了吗，上面有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
雨夜中的那个兜帽人，除了背后那把巨大的黑镰虚影，就是满脸的咒印了，陆经年想到这里，急忙问起老人。
对方缓缓地转动了两下僵硬的脖子，“没有，当时兜帽从上往下遮住了他大半的脸，至少露出来的部分，没什么奇怪的特征。”
“就是有些白，白得在夜晚的灯光下都有些吓人。”
白？难道对方不是大夏的人，自己当时看见兜帽男的时候，全被他脸上那猩红交错的咒印吸引了注意，至于肤色。
陆经年努力回想起那张脸，隐约觉得咒印后确实是一片苍白，但转念间又不太确定。
摇了摇头，他觉得还是得先从更近的方向下手。
“您儿子那个复活的工友，当时说话了吗？”
老人这时也是一愣，浑浊的目光中又陷入了回忆。
“他没说过一句话，就是站在那，现在再想，好像他大衣下的身形也比上次来我们家里时强壮了些”
强壮？
陆经年再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所谓复活的工友，不过是一只怪物罢了，没有语言的能力。
至于身形，应该除了头是那个工人被烧伤后的尸体一部分，剩下的又是从其他的尸体拼凑起来，不协调下，自然会臃肿一些。
“您同意了？”
陆经年问出了他准备的最后一个问题。
其实他已经几乎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也差不多理清。
最后的问题纯粹是出于好奇，也是尝试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收获。
老人一下子变得嗫喏，干枯的嘴唇有些颤抖，迟迟说不出话来。
陆经年不禁有些后悔。
他大约猜出老人的选择了，也正是因此，老人也终日沉浸在痛苦中。
“我让他把尸体带走了我是想着说不定有机会可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尸体也没法下葬。”，许久，老人憋出这句话来。
果然，对方要的只是对他们有价值的尸体，至于死者的家人和后事，并不在那些禽兽的思考范围内。
“节哀。”
陆经年转过身，准备离开。
“若是找到了您儿子的下落，我再通知您。”
他不打算和老人说起事情的真相了，那不过是多给对方一份悔恨和压力罢了。
尸体的来源已经大致清楚。
部分来自于那场工厂的爆炸炸死的工人，至于爆炸本身，可能也是对方的手笔。
另一部分来自于从家属那里骗走的尸体，按照地下存在的怪物数量推测，也许不止那场爆炸相关的人物，可能还有其它被骗的家庭。
从尸体变成怪物，那就是属于神秘掌管的领域了。
而后续需要搞清楚的，就是他们掳走儿童的目的。
陆经年的思绪，与将要踏出门的步子，一下子随着目光的方向停驻下来。
那里，摆着老人父子的合照。
陈柯，正是他那日遇到的怪物头颅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