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地狱向左，深渊向右
“转机？苏霖出现了？”
杨雪眼睛放光，好像亲眼看到了英雄出场一般。
但是苏凌云却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反而神色很复杂，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是，他出现了，但应该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方式。
你大概以为，他会一声怒喝，直接冲动我身边，将李飞打倒在地，然后安慰我说，不要怕，有我在。
是不是？”
杨雪一愣，懵逼道：
“啊咧？难道不是？”
苏凌云叹了口气：
“当然不是啦，现实是现实，小说是小说。
你真以为我是里面的公主啊，一遇到危险就有勇敢的骑士飞奔而来。
不过说实话，他倒确实可以这样出场，只不过他没有这样选而已。
他选了一种让我不知道是该感激他还是该臭骂他的方式。”
时隔几年，现在提起来，苏凌云依旧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让杨雪不禁更加好奇：
“没懂。他既然出现，肯定就是要救你。
除了出来把坏人打倒，还能有什么方式？
难不成是叫警察来了？可叫警察你也不至于骂他呀。”
杨雪很是不解。
苏凌云沉默片刻，又叹了一口气：
“他才没报警呢。他这个人，向来喜欢自己做事。
警方再可靠，也难免有效率不行的时候。
而且最关键的，报警之后他就失去了对这件事的主导权。
他所要的，一直都是让事情的走向掌控在自己手中。
你能想象吗，从我们来到这半山腰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尽收眼底。
每个人的所作所为，他都用隐匿在不同位置的镜头和无人机，拍得清清楚楚。
可他就是不露面，即便外面三个女生正在遭遇那种可怕的事。
即便我被李飞逼到死角，只能瑟瑟发抖。
我想，如果不是我最后的选择勉强让他满意，他应该还会继续坐视这一切发生吧。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苏霖是个可怕的家伙。
他有炽烈的情感，在对待家人上，或者说是在对待我的时候。
但同时，他也很冷血，他太沉得住气了。
之后的某些时候，我偶尔偷偷看着他的侧脸，会觉得他比李飞要可怕太多倍。
李飞的阴狠在暴露之后，是能够直观感受到的。
但苏霖不同，他像一汪深潭。
在涟漪出现之前，永远不知道下面藏着的是无害的游鱼还是吃人的水怪。”
杨雪挑眉道：
“所以……你最后做了什么？”
“死。”
苏凌云沉声说道：
“我在李飞把我逼到角落之前，慌张地捡起了地上飞溅过来的一块水箱盖碎片。
那块碎片不大，一只手刚好能够握住，边缘不算太锋利，但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把它当做救命稻草放在自己脖子上，再次说了电视上那种很无脑的台词：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也许是李飞也被某种奇怪的既视感冲击到了，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就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指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他在笑什么，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老掉牙的话。
老实说，刚刚完全是本能在支配我。
那一瞬间，确实是热血激荡，无所畏惧。
可现在喊出口后，勇气却已经在飞速流逝了。
我当然怕被他糟蹋，怕以后都要活在窒息的阴影下，怕会遭遇越来越无法支撑的不幸。
但我更怕死。
我还年轻，我很漂亮，我还没谈过恋爱，没有结婚生子……
我最最珍贵的青春岁月，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
我不想就这样死了。
可是落在李飞这种人手上，一旦被他真的抓到把柄。
以后的人生真的还会有希望吗？
是不是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一个电话，我就必须无条件地出现，供他蹂躏？
这样战战兢兢的生活，我要往后过几十年吗？
我真的无法选择，两边都是地狱。
于是……我崩溃了。
我一下哭了出来，紧紧握着那枚碎片，前所未有过的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很快，手心里就一片粘腻，碎片割伤了我的手掌。
鲜血滴答地淌着，倒是让李飞收敛起了笑意。
殷红的血液，似乎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忆。
他从刚刚的讥讽，一下就变成了暴戾。
然后再也不肯继续欣赏我这副绝望的样子，两步就冲到了我面前，去夺我手中的碎片。
‘你滚开！’
我已经在绝望下失去理智了，紧握着碎片疯狂挥舞。
李飞尝试了两下抢夺，反倒被弄出了一道伤口。
于是脸色又多了两分阴沉，他稍稍退后，对我骂了一句：
‘敢弄伤我？！玛德！母狗你也做不成了！我踏马非得让兄弟们沦了你！’
然后，大概是不再把我当成他的私有物了，于是放弃了抢我的碎片，而是抬腿，势大力沉的一脚朝我踢来。
‘啊！’
我根本躲不开，也不知道该怎么躲。
只能闭上眼睛尖叫，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但奇怪的是，痛感并没有在下一刻传来。
反而，是听到了另一声尖叫。
不，惨叫。
我诧异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李飞撞在了隔间的墙上。
此刻正从地上艰难地试图爬起来。
紧接着，一只有些粗糙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出来。’
那个人对我说。
我抬起头看向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就哭得更凶了。
我把碎片扔掉，用力撞进了他的怀里。
非常用力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确切地说，也不是非常用力，而是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用力。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感觉身体的战栗，随着口腔的发力，终于渐渐地平息下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十秒，又或者二十秒。
我仰起脸，有些忐忑地偷看苏霖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是他刚刚救了我。
我却这么用力地咬他，实在太不应该了。
不过他看上去倒还好，没有疼得次牙咧嘴的。
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穿了什么所谓的金丝软甲，能够水火不侵？
‘不痛吗？’
我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
‘痛得要死，要还的。’
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就将我向一边推开。
‘沐霜，看好她。’
同时，又吩咐了一句。
那种命令的语气十分自然，让我有种沐霜是他小弟的错觉。
‘嗯，放心吧。’
沐霜很快扶住了我，轻声应了一句。
然后低声朝我说道：
‘真是红颜祸水呀，你这个惹祸精。’
我听了好生气，可是又不敢生气。
我不明白，苏霖和沐霜怎么一下变得陌生起来了？
他们……难道并不是我之前了解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