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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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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小白站在马路边翘首眺望栖云社区闪耀的灯光秀。

    中心最高楼塔状尖顶射出炫彩激光束,为恢宏的楼群披上七彩霞衣。

    建筑、河流、花木,笼罩在斑斓绚丽的光芒中,犹如梦境般遥不可及。

    “说来可笑,全国知名的富人区和咱们如意街仅隔了条主干道,我竟一次都没去过”,姜小白低声呓语,“我不敢去,住在那里的人不会买山寨衣服,不会吃人挤人的串串,不会因为鸡零狗碎的事烦恼,他们顺风顺水,华丽优雅,生活就像童话一样,对比出我生活的寒碜、狼狈,没有尊严……我每天7点赶到卖场,站在试衣间发牌子,不停地收衣服、挂衣服,不停地被催快快快,即使一刻不停,没等挂完衣服,顾客抱着试穿的衣服又涌进来,那种感觉就很绝望。”

    谭佳人也朝那五光十色的世界望去,她想她明白那种感觉,书中的童话世界令人向往,可当童话世界存在于现实,只会让平凡如她们的人伤心自卑,面对巨大的落差,产生相对剥夺感,嫉妒、愤怒、怨恨、不满,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叹气是最浪费时间的事情,哭泣是最浪费力气的行径”,她看着仿如琼楼玉宇的地方轻声说,“你听过没有?风靡网上的励志鸡汤。”

    姜小白含着泪嘟囔,“什么狗屁话!”

    谭佳人搂住她的肩膀,带她转身,走向路灯晕黄的如意街。

    “对,狗屁不如,难道我们普通人没有叹气哭泣的权利么,当我们感到挫败时,叹口气,掉几滴泪,排遣郁闷的心情,然后面对现实,继续努力生活”,她口吻平静,没刻意讲大道理,“你说的感觉我都懂,但我们要消除它,不被它控制,做不到的话,我们心理会失调,变成怨天尤人,充满不甘的失败者。”

    姜小白懵懵地问:“怎么消除?”

    村口蹲着几个打零工的人,他们拿着水桶拖把抹布,一边闲聊,一边等待雇主上门。

    “做大楼的开荒保洁好,一晚给好几百。”

    “这种好活不常有啊。”

    “栖云社区围着那片建起来,不愁没好活。”

    “老陈去物业管理公司做保洁,听说一个月工资不少呢,现在想还是找份稳定的工作有保障。”

    “听他吹,一个人包好几栋楼,从1楼扫到33楼,累得腰间盘突出,住医院,挣的钱又得搭进去,图啥。”

    “是啊,咱们朝不保夕的,千万不能生病。”

    谭佳人知道自己无需多说,懂的都懂。

    姜小白扁扁嘴巴,“所以比惨?”

    “你得承认这方法有效”,谭佳人试图欢欣鼓舞地说,但不知为何透出些许苦涩,“打零工的人羡慕稳定扫楼的老陈,老陈羡慕推车卖麻辣烫的个体户王大姐,王大姐羡慕在嘉豪广场上班,风吹不到雨打不到的导购小姜,小姜的外地同事羡慕她不用看房东脸色,无论多晚回家,都有人等她——你不也劝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吗?”

    如意街像一桢泛黄的老照片,虽破旧,却生机勃勃——姜小白在谭佳人的叙述中重新审视自小生长的地方,人们陆续放工,回家路上,路过各色吃食摊位,顺手买些水果卤味,大手笔的买只烤鸭为家人改善一餐,还有外地的打工人花少许钱能在老街租个铺位,将省下的钱寄回老家……看着看着她眼睛湿润,吸着鼻子说,“我是不是有些矫情,都怪刘卓阳。”

    谭佳人想起自己在红圈律所实习的日子,毕业于五院四系之一的顶尖政法大学,成绩优秀,她想当然认为自己会转正,别说两个转正名额,哪怕只有一个,那也只能是她的,事实证明她大错特错,那个精英圈层并没有接纳她。

    带她的指导律师直言相告,“你唯一拿出手的学历背景与其他两名转正实习生相比并不占优势,他们学历也不差,都有海外名校背景,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家世助力,其中一位实习生的父亲是证券公司老总,他可谓自带资源——不可否认你非常努力,你如果愿意,可以作为翻译律师入职,留在翻译部门,服务于全所合伙人。”

    努力的评语仿佛一种嘲笑,她谢绝指导律师的好意,接受沈南星抛来的橄榄枝,反正都是为金主服务,不如选择更近的捷径。

    可此时此刻她对“努力”又有了不同的理解,说给姜小白听,也说给自己,“努力吧,即使努力的姿势不好看,即使会被刘卓阳那样的人笑话,只要不混日子,我们总能赢一回的。”

    姜小白甩掉自怨自艾的情绪,燃起熊熊斗志,“仔细想,刘卓阳也没说错,我是做零售的,但人要有目标,我的目标是去南国集团的calla购物中心做奢牌柜姐,买员工价的奢牌衣服!”

    谭佳人哈哈大笑,“有志气,加油!”

    姜小白问:“你呢?”

    谭佳人说:“找个有钱人嫁了。”

    “真的假的,你可是咱们如意街的金凤凰,就这点理想?”

    “你猜?”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家,不管有没有钱,大家共享同一片温柔夜色。

    栖云体育馆击剑中心,偌大的场地,仅有两人身着白色击剑服,头戴护面,站在剑道上摆出实战姿势,手握佩剑激烈交锋。身形较高的“剑客”主动进攻,另一个“剑客”闪避,在对方未离开防守线时,弓步上前刺出一剑,高个“剑客”改变步法快速回防,一个假动作后,直刺对手的胸口得分。

    鞋底磨擦地板的刷刷声,剑锋相接的铮鸣声在空荡荡的大厅内回荡,几个回合下来,高个“剑客”技术灵活,动作敏捷,攻击辛辣,率先取得15分获胜。

    两个“剑客”脱下护面,与对方握手。

    顾笑喘着气说:“我已经很久不玩了,动作生疏,你从4岁开始练击剑,这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选手对抗,老实说比赛不公平。”

    贺九皋单手抱着护面,打量气喘吁吁的顾笑,“你技术退步了,体力也透支严重,别把它当成对抗,当成运动,定时来击剑馆锻炼吧。”

    顾笑委婉拒绝,“我还是喜欢去健身房跑跑步,举举铁。”

    安利失败,贺九皋也不强人所难,顾笑性格平和,不喜欢对抗性运动,对此应当表示尊重,他想了想说:“看来我该加入击剑俱乐部,不然找不到对手。”

    运动对于他来说,是纯粹的消遣,他不会把运动当作工作或扩大社交圈的手段,像高尔夫这种适合联谊的休闲运动,掺杂了太多功利性,一边打球,一边谈生意,都分不清是运动还是应酬了,而击剑运动则可以忘我地去投入,去享受。

    顾笑安慰他,“你加入击剑俱乐部不愁找不到同好。”

    两人去冲澡,回更衣室换衣服,顾笑瞄了眼贺九皋健美的体魄,有点羡慕,他前阵子疏于锻炼,腹肌线条都不明显了,而贺九皋腹肌线条清晰,肌肉紧实,全身没有一丝赘肉,美中不足的可能只剩皮肤了,貌似又有返白的迹象。

    “你最近没做美黑?”

    贺九皋看着胳膊上那圈黑白分界线,因为季节的缘故,整个冬天,他都没晒美黑机,每次“上色”前需要做皮肤护理,去角质,涂助晒油和定色乳,弄的皮肤粘粘糊糊,整个步骤又繁琐又讨厌,还是等夏天直接去伊维萨塔戈马戈岛晒日光浴吧。

    换好衣服,两人背着剑包往外走,经过篮球场,被一群尖叫的女生吸引过去,场馆内正在打篮球慈善赛,跨步上篮的人很熟悉,是程泽远,给他一记盖帽的人也眼熟,是王平川,其余是陪打的大牌球星。

    篮球场上镁光灯不停闪烁,媒体人员扛着摄像机也在场拍摄。

    有的女孩边拍视频边喊平川哥哥好棒,程泽远的拉拉队也不甘示弱,大喊程泽远加油。

    顾笑忍俊不禁,“都是运动,你看人家多招妹子,再看你,别说寥寥无几了,一个都没有。”

    贺九皋一本正经说:“击剑运动冷门,篮球大热门,观看的人数悬殊,这是其一,其二,我不作秀,而那两人恨不得天天上热搜,想把流量变现做生意。”

    顾笑承认他说得有那么一点点对,“程泽远和王平川要合作了?”

    贺九皋点头,“王平川开了网络金融科技公司,程泽远有意入股,两人联手炒作,赚波大众关注度。”

    “还挺会营销。”

    “烈火烹油,使劲闹腾吧。”

    听贺九皋这么说,顾笑对王平川和程泽远开公司的事抱观望态度。

    两人一道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分手前,贺九皋犹豫再三,打听顾笑的私生活,“呃……你对乔宁宁——”

    他刚开口被顾笑打断,“乔宁宁托你做说客?”

    贺九皋一看顾笑想岔了,赶紧说:“不是”,但坚持问,“你对乔宁宁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吗?”

    顾笑叹气,“怎么大家都问我这个问题,包括我爸妈,我妈很喜欢乔宁宁,说从小看她长大,当她自己人,假如我娶她,我妈说她这辈子就圆满了,儿媳妇知根知底,她会当成女儿疼。”

    贺九皋替他分析,“听上去父母那里没阻力,那么问题在哪里?”

    顾笑说:“说不清,要是有人欺负乔宁宁,我第一个不让,但要我和她结婚,又怪怪的,只能归结为我不喜欢她这种女孩子,她什么都不缺,在蜜罐儿里长大,我喜欢不畏风雪,迎难而上的女孩。”

    “嗯,你喜欢穷女孩,还特别倔强那种”,贺九皋简单粗暴地总结,“想想你的几任前女友,不都这种人设吗。”

    “喂!”,顾笑被他气笑了,“请不要评判他人的感情,ok?”

    贺九皋看着他说:“那我就放心了,你应该不会被别有用心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他说完丢下一头雾水的顾笑,径自开车走人。

    顾笑看着驶出地下车库的兰博基尼urus,摇头苦笑,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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