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得而复失心戚戚
“是。”
剑卿依照莫姚所说的，挨个喂那些人吃下。
祝云早就到了梨凡身边，看她还是昏迷不醒，焦躁的很。
“别急，我下手时有分寸的，她并未受伤。”袁承看出他的担心，宽慰一句。
“嗯。”祝云随口应了。
剑卿走过来，拿着一个药丸，眼瞅着就要给梨凡喂下去。
祝云赶紧制止：“卿姑娘，这个能不能不给她吃？”
“这个，要看我们姑娘的意思。”
正说着，莫姚走了过来，问剑卿进行得如何了。
剑卿指着梨凡，如实回道：“只剩这一个了。”
莫姚看她昏迷不醒，蹲下来把一下脉，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她怎么样？”
祝云心中不安，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莫姚轻轻摇头：“她本身有极重的腿伤，无岫逆天而行，偏以逆血之法替她治伤，这种法子虽然见效快，但对人的损耗也是极大的。”
“那会怎么样？”
祝云越听越心惊，还以为是件好事，不想竟有如此大的隐患，只不知道后续会如何。
“先把她带回去吧。”
莫姚虽没说会如何医治，却让祝云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轻轻抱起梨凡，跟在后面走。
剑卿看着行宫里不能动弹的众人，问道：“姑娘，这些人怎么办？”
“既然他们已经没了武功，便算我完成了师父的命令，以后是去是留，便凭无岫处置吧。”
莫姚又朝里看了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来到行宫外，祝云把身上的厚衣服披在梨凡身上，却有些顾及不到自己。
莫姚看他踉跄着步子，心有不忍，二话不说便帮他输一些真气。
“多谢莫女侠。”
“不必。”
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冰山，返回了鄞州。
袁承先找个地方住下，安顿好几人就要告辞，他还要继续去追查飞天客的踪迹。
祝云舍不得他走，却也明白职责所在，不能强留，袁承与他们就此别过。
梨凡很快就醒了，初时一直大喊大叫，得知玉虚宫的状况后，瞪着祝云和莫姚，想替宫主和门人报仇。
莫姚看着迷失本心的她，摇摇头。
祝云央剑卿帮忙照看，自己和莫姚到了屋外。
“莫女侠，她怎么样？能治好吗？”
“我能做的只是帮她恢复记忆，但逆血之法已施，对她的损伤已经无力回天了。”
“那会怎么样？”
祝云的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唯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莫姚幽幽吐出一句话来，却让祝云的心凉了半截。
“求你救救她。”
“我自会尽力，你先出去吧，我要为她施功。”
剑卿推着祝云出去，莫姚在屋内一连待了几个时辰，终于打开了房门。
“莫女侠，她怎么样了？”
祝云在外面心急如焚，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
“进去看看吧，她一会就醒了。”
祝云立刻踏进门里，直奔床边，抓起秀秀的手，心里不停默念：“秀秀，你千万要好起来。”
躺着的梨凡面色如常，似乎像听到祝云的呼唤一般，慢慢睁开了眼睛。
“阿云哥。”
她明显力气不足，声音极小，这三个字却一下子跌进了祝云的心里。
“秀秀，你醒了？你认得我了？”
“我自然认得你，你在说什么傻话？”
面前的已经不再是梨凡，又变成了以前那个秀秀。
“真的是你？太好了，太好了！”
祝云激动地直捶腿，他太不敢相信了，秀秀竟然记得他了，而且看上去状况还不错。
记得以前，好不容易说服秀秀叫他阿云哥，后来因为回家的事，秀秀再没这么叫过他，没想到今日竟又恢复了这种称呼。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祝云恨不得立刻把天下美食都端来给她一一品尝，秀秀却拉着他不让走：“阿云哥，我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和你多说会话。”
“好，那我就陪着你，说说话。”
祝云一直陪在旁边，与她述说着初见，同生共死，二人经历的一切，脸上都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祝云一时忘了莫姚说过的话，以为秀秀就这样好了，心里从未这样满足过。
秀秀似乎只记得跟祝云回祝家之前的事了，之后的一点一滴都不记得了，或许这就是遗留问题，祝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毕竟那之后就再没有什么好的记忆了。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说不定这便是上天的恩赐呢，让她轻装上阵，开心地生活。
说了好一阵，秀秀累了，想再睡一会，祝云扶她睡下，托付了剑卿照看，自己则抽空去集市上买些好吃的，好看的衣服和一些逗人开心的小玩意儿。
秀秀若见了这些，定会开心的。祝云乐滋滋地往回走着，脚步轻快，从未有如此澄明的心境。
回到住处，他进门就大喊“秀秀，看我给你买什么回来了。”
却见剑卿匆匆忙忙地从屋里出来，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就进了里屋。
“怎么了？是不是秀秀她……”
祝云心说不好，飞一般来到秀秀床边，却见莫姚已经在替她运气，秀秀脸色发青，毫无血色，双手也软软地垂下来。
“秀秀，快醒醒，快看看我啊！”
祝云从未设想过会看到这种景象，一颗心扑通扑通比往常快了一倍，脑袋炸裂一般昏昏沉沉的。
他出去之前秀秀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伸手去摸秀秀的手，却被剑卿制止：“姑娘正在为她运气，不能打断，否则她立时就要毙命。”
一句话惊得祝云立刻缩回了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姚施功，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莫姚已经救了半晌，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也红的厉害，她在以内力助秀秀度过难关，但终究因为逆行之法用的太久，已是无力回天了。
莫姚停住手，轻轻摇摇头，和剑卿走出屋子，只留祝云一人同秀秀说话。
祝云只觉得心被剜了一样，拖着步子上前握住秀秀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阿云哥，你来了，我，我还以为见，见不到你了。”
秀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祝云喉头发酸，眼眶立刻红了：“秀秀，不会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还要带你看遍这世间的风景，吃遍天下的好吃的。”
“阿云哥，你身上的蚀心蛊，待我，我死了，自然就解了，你，你不用担心。”
秀秀缓过一口气来，用力握着祝云的手，尽心叮嘱着，事到如今，她心心念念的还是祝云的安危。
“秀秀，别说了，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祝云早已泪流满面，心里满是恐惧，害怕这真会发生。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自己都没发觉。
“阿云哥，原谅我，我不能，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秀秀的眼神越发黯淡，拼命用力想抓祝云的手抓得紧一些，但却是越来越不能自控。
祝云明显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松，察觉了这件事如万箭穿心一般，他的肩膀耸动着，为了不让秀秀难过，只是默默地流泪。
秀秀的视线已经模糊，却还是勉强伸出手来，要替他擦拭泪痕。
“阿云哥，别，别哭，认识你，我，我很满足。”
说完这句话，秀秀伸到半空的手突然垂下，她就这样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不！秀秀！不行！你别睡，回来！快回来！”
祝云摇着她的肩膀，想让她赶紧醒过来，却一点用也没有了。
“节哀。”
莫姚听到喊声进来察看，秀秀油尽灯枯，已经断气了，此时此刻，除了这两个字，她再想不出还能再说些什么。
“她没死，只是睡着了，她没死。”祝云抱着秀秀，突然狂笑起来，表情狰狞，骇人的很。
“姑娘，他这是？”
剑卿正好进来，一看这情形，先是吓了一跳。
莫姚立刻点住他的穴道，不让他乱动，又以两手两指从天宗和灵台为他注入真气。
眼看着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身体也软软地瘫下来。
“剑卿，快搭手。”
莫姚急喊一声，剑卿立刻上前，同她一起把祝云扶到另一间屋子躺下。
莫姚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掰开祝云的嘴，给他服下，又嘱咐剑卿悉心照看，这才出去。
等到祝云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他的头依旧昏昏沉沉的，混沌之后便记起了秀秀已死的事实，立刻向着秀秀在的屋子奔去，脚下却是一软，扑通磕在地上，眼眶一下子青了。
他顾不得疼，一瘸一拐地过去，秀秀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他还是不敢相信秀秀已经走了，过去摸摸秀秀的脸，毫无温度。
这一下子又把他拉回了现实，秀秀确实不在了，再也不能呼吸，再也不能说话，不能笑，不能和他一起散步，什么也不能了。
他怔怔地坐在秀秀旁边，眼泪如断线的珠串，记不清有多久没这么哭过了，心里都空空荡荡的，脑子也是空白一片。
没了秀秀，以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