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只沙雕师父
云竹没问那封印是怎么开的,毕竟血鸢已经逃出来了,现在及时止损以绝后患才是当务之急。
蓦地,她眼神一凌,
——找到了!
霎时间,十二道银光剑影便在夜幕中骤然凝成。
云竹用神识锁定那一团不详魔气,挥手间,所有的剑影便一一飞出,迎风暴涨,破空而下。
“凌云峰!!!”
怨毒又愤恨的怒吼宛如野兽一般从下方咆哮而起。
血鸢不认识云竹其人,更不知其名,但那雷系天灵根唯有紫/阳宗凌云峰独此一份。
——此人是林烬生的亲传弟子。
凌云峰的继任者。
但此刻再多的愤怒和怨恨也无济于事,他拼尽全力才挡住三剑,若是再不逃,剩下的便足以让他今晚化作着山林间的一片薄雾。
云竹眼底平淡无波,她只是不紧不慢地指挥着剩下的剑影封死对方的退路。
白光飞烁,光华四起,九道剑影尖啸而下,骇然的灵压犹如泰山倾倒般碾压而过。
呼啸的狂风肆虐,山林间的野兽妖物四散惊惶。
“别逃了。”
随着这一声低叹,九道剑影尽数刺入地面,天敌的雷光轴连在一起。
——九雷禁笼,成。
“啊啊啊啊!!!!”
“林烬生!!!”
那一团黑影骤然窜起了大片的雷火,他痛苦地扭曲痉挛着,声音几乎沙哑到无法辨别。
“凌云峰!!!”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面前的禁笼,那双赤红的竖瞳死死盯着悬于半空的云竹,血泪流出来,模糊了视线,
“我血鸢生生世世生生世世”
他像是每一个字都是死死从齿缝中挤出来,
“不会放过你!!!”
云竹没有兴趣了解前代的恩恩怨怨,毕竟仙魔自古就不两立,不过这血鸢对她师父的仇恨如此深刻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云竹悄无声息落下来,衣裾翻飞,轻灵若蝶。她收敛了平时散漫的神情,素来含笑的桃花眼染上了冰冷的杀意。
——这样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和江煜倒是有几分神韵的相似。
“是么?”
她扬起了剑,
不过在那剑落下去之前,云竹和血鸢同时一愣,她猛地剑指左侧,厉声道,
“谁?!”
后者倒是没有移开视线,他只是在无尽的雷火中呆呆地盯着面前女子的脸。
“”
这一刻血鸢好像是再也察觉不到被雷火灼烧的疼痛了。
好半天,他才几不可察地发出一声怔愣的低喃
【你是——】
“谁?”
那声音太过轻了,刚出口就被卷散在风中以至于云竹根本没有在意。
这时,路天逸从阴影中走出来,硬着头皮道,
“见过尊者。”
云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路天逸,不过她也并不是很意外,只是有一种“啊,果然是主角”这样的感受。
“为何在此?”
“弟子追寻魔气而来,想要探知血鸢藏匿之处。”
云竹挑了挑眉,
“哦,你为何知道此魔之名?”
要知道这次试炼的秘密连她都瞒着,像路天逸这种杂役弟子更不可能接触到有关冥骨钟的辛秘。
“弟子刚才听那魔物自称血鸢。”
路天逸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说这话的时候额角已然冒出了些许细汗。云竹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不再追问。
——她对主角的秘密并没有兴趣。
“尊者!弟子还有一事禀告,”
胸口的玉佩不断发着烫,路天逸捏了捏有些发颤的手指,才继续道,
“封印破除的时候,此魔物直冲江煜而去,口里喊着喊着烬生尊者的名讳。”
“哦,我知道。”
云竹没有意识到这有哪里不对,
——毕竟刚才血鸢也用师父的名字喊自己来着。
怕是仇恨太深糊了眼睛,以至于看见哪个有雷灵根的人就喊林烬生。
“尊者?”
血鸢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死死地抓着面前的剑刃,
“你是凌云峰的尊者?!”
但这话说完,他就意识道自己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整个初灵界都知道,化神期的雷灵根剑修,必然是凌云峰的尊者。
“怎么,想找我签名儿?”
云竹顺口开了个玩笑。
“签”
血鸢定定地盯着她,那双尖利的竖瞳像是猫咪一般地开始缓缓放大变圆,然后里面逐渐蓄满了泪。
那一瞬间云竹仿佛看到了“流泪猫猫头”的表情包。
“”
——她总是不自觉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联想。但某种角度上,又有些诡异地精准。
半响之后,血鸢发出了一声类似于鸟类幼崽的叫声。
“啾”
突然懵逼的云竹:“???”
不是,这什么神转折,她都还没动手啊?
这时候,地面忽然轰然震动了起来,一个金色葫芦骤然撞击在禁笼之上,骇然的灵压瞬间笼罩而下,修为不够的路天逸顿时感到了一阵气血翻涌,呕出一口鲜血。
血鸢痛苦地哀嚎着,眼瞳骤然收缩,重新变成了尖锐而兽性的竖瞳。整个身体开始扭曲起来,仿佛被狂风卷走的云雾。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云竹顿时神色一冷,直接提剑一挥,反手斩碎那金葫。她蓦地回头望去,不远处的半空中立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身下分别乘着雪色白虎和七彩鸾鸟,周身散发着微光,一身仙风道骨,仿若九天之上的金仙。
云竹面无表情盯着空中那两人,素来含笑的桃花眼骤然阴沉。下一秒,恐怖的化神威压便以山呼海啸之势,直接反向倾轧回去。
路天逸顿时觉得身上压力骤消,他默默往禁笼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然后悄无声息地丢过去一颗纯黑色的珠子。
“什”
两人只觉得胸口一痛,丹田运转的灵力都呆滞了一瞬。原本仙气飘飘的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连脚下乘着的坐骑都忍不住露出些许惧色。
“怎么是她?”
女人的面色有些发白,
“不是说去下界了么?”
站在她身边的昼彦没说话,只是指挥着白虎下落,师兄都下去了,昼雅再怎么不情愿,自然也不得不跟上。
她悄悄打量着禁笼之中那团黑影,
——这就是传闻中千年前魔君座下的第一大将,血鸢。
据说入魔前是世间唯一一只银鬃雪雕,太古神兽凤凰的后裔,是真真正正的绝世珍兽。若是这次能将其带回去炼化,直接将她的鸾鸟升到八品也不是不可能
她一边想着,一边悄无声息地将一张符咒贴在了禁笼之上。这次原以为是琉光峰哪个剑修,若是如此直接抢走便是,但是对方竟然是云竹。
就只能悄悄用点小手段了。
另一边,昼彦在双足踏上地面的瞬间,阴沉的脸色就变得和蔼亲善了起来。
“云竹尊者,久违久违。”
“”
云竹冷着脸,等到对方尴尬到绷不住笑的时候,才稍微勾起了一点唇角,
“归元派的门主大人怎么有空,跑到我紫/阳宗的地盘来遛畜生了?”
“哦,今日我与师妹二人路过贵宝地,见怨气冲天,恐有恶灵作祟于是特来帮忙。”
昼彦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真诚,仿佛真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善人。只是目光扫过地面的金葫碎片时,眼眸还是忍不住阴沉下来。
“那就多谢门主好意,”
云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只是我宗门安排的一次特殊试炼,确实比归元派的规模大了些,昼彦门主觉得新奇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换句话来讲——
我们宗门的大手笔,你们这些小门小派就不要太少见多怪了。
昼彦的太阳穴挑了挑,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意
“我见这邪祟是妖兽入魔,又像是雪雕之形。尊者若是要斩于剑下不如让我带回去炼化,也算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线黑色瞬间闪过,一团血雾轰然爆开。七彩鸾鸟被黑雾吞噬,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尖锐而痛苦的尖啸。
清亮的眼眸被血色浸染,变成了猩红的竖瞳。一声惊烈的长啸之后,那鸾鸟的七彩羽翼便尽数被染成三千鸦羽,眨眼间就直冲九霄。
在一片混乱和血污中,路天逸捏着手里的匿息珠,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阴影之中。
夜幕中,一线暗红如流星般破空划过。
血鸢虽然不知道那个小修士为何帮他,但是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问了。
——他要回魔域。
此番争斗之后,血鸢清晰地知道,他如今这具残躯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若不是那颗暗珠,就连一个金丹期的女人也敢觊觎他。
君上死了,林烬生也死了,但是为何千年之后,另一个少年的血液之中会带有那个男人的气息,
甚至于就连——
血鸢想到了那个立于禁笼之外的女人,眼神复杂。
【君上】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昼雅惨白着一张脸,浑身都是血污,她一张嘴,就呕出了一滩血液。
“金金丹”
云竹愣神了一瞬,只见对方的丹田处出现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大洞,几秒之后,大量的血才喷涌出来。
——血鸢夺走了她的金丹。
【这怎么可能?!】
【那般重伤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逃出禁笼!】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云竹的余光忽然瞥见了禁笼上符咒燃过的余烬,她顿时脸色一沉。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留给云竹多余的时间,她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这时候云竹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先救人!”
昼彦死死地捏住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松手的意识。
三个人里面,就只有云竹是化神,而只有化神的神息足以聚拢刚刚破损的灵根,若是不及时修复昼仪的灵根,哪怕是今后就只能成为一个废人。
金丹没了可以重修,但是灵根可不行。
最重要的是,冥骨钟千年来都由紫/阳宗负责守护,血鸢逃匿,废了归元派的一个门主,宗门大比在即,若是对方将此事闹大
一瞬间,各种纷杂的思绪在云竹脑海中闪过,但最后
——都止于那女子绝望哭泣的脸,和满身的血污。
她想到了宴凉。
那个时候,小姑娘也是这样哭得不知所措。
“”
云竹低叹一声,用神息聚拢破碎的灵根碎片。
“你去那边找御药谷的人来吧。”
——她放弃去追血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