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闲谈风月4
“殿下，递来一封婚函，是灵宝天尊徒弟年水君与道祖幼徒洛水君婚礼……”
“且去瞧瞧吧！”珣桉漫不经心地回答。
锦心按住自己心里的惊讶，面上不显。
话说殿下自百年前苏醒后，整个人行事和以往大不相同。要是以珣桉之前的行事准则，她不喜人多热闹，那她多半都回绝了的，即使这是灵宝天尊与道祖的徒弟之间的婚约，也不会有人多说几句，毕竟是上古时期就存在的神。
可现在，破天荒地去参加了。这种宴会，少不得一些交流与攀扯，与人间也差不了多少。
她又仔细想想，一段时间过后，倒没有那么惊讶了。毕竟，之前二人可是下界去了。对比起来，这好像也不能算啥了。
……
————
扶苏将要及冠之时，这平常紧紧看着他的奚山君却有事出去了，还是有些奇怪。
一根木头，搅得穆王府，特别是世子成觉不得安生。
三件人家至宝皆被人偷去，不见踪影。
穆王妃寻求之前在道观的师傅帮助，却也是不得其所，无可奈何。
且这样子纠缠着。
人间四至宝，是为公子扶苏的冠礼。
昏冠前夕，容二曾去过奚山，送达冠礼，瞧了几眼盛装的扶苏，而后，便又匆匆离去。
扶苏和奚山也不知，这位曾经的同窗的意欲。
等到及冠。
珣桉看着府中的画面，静静地看着他们，有点儿出神，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
奚山与扶苏成婚了，主婚的是年水君和洛水君。
扶苏看着面熟之人，只掩饰了心底的那些惊讶。
看着洛水君，曾经的那位，二人之间却无其他的交流。还有年水君，曾经的卖船人。
如今却无其他的交流。
神修自然道，不理轮回人。
只道，神太冷漠，全然不将他放在心上，或者是，根本不记得他了。
除了这两位神君外，还有一位神君，听说唤作锦心，随着二位一同前来。
与前两位相比，这位与他而言却是完全陌生。不过，来者是客，况且这位神君来礼不薄。奚山上下也是好好款待了这位。
————
谢侯早知，自己命中无子嗣。对于这一点，他也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地方，毕竟，这一次能够拥有她，白头到老，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了。
成泠对于此，却是有些许遗憾。她总想，拥有一个孩子，一个，长得像像谢良辰的孩子。他们一起抚养他长大。若是个女孩，就看着慢慢长大，然后豆蔻及笄，遇见自己心仪的少年郎，最后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给自己的心上人。若是个男孩，则教他习武断字，看他及冠娶妻，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每每思及于此，她总会感到些许惆怅。而这个时候，谢侯便会仔细宽慰她，劝她不要多想。但她回过头发现，能遇到身边之人，便已经是三生有幸。早很久很久之前，她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人，会成为她的夫君。
谢良辰亦是如此认为，遇见成泠，也是他的幸运。他知他这一辈子，本是无妻无子，孤身一人，孤独终老亦是他的宿命。而现在二人如此相处，岂不幸焉，又何敢再愿其他？
随着年岁越大，谢侯妻不识得人了。对于她而言，周围的人，没一个是她认识的。他们费劲心思，但是过了几天，谢候夫人却又将他们忘的一干二净，就连谢侯也是不记得了。
谢侯也不会感到沮丧和不耐烦，他每次都重新教她识人，然后，温柔地看着她。
可即使是这样子，也抵挡不住谢侯夫人病情的加重。
“夫人，夫人，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谢小侯爷，我要……去找他……”
“夫人……”丫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陡然看到了身边的人，心里松了一口气，“侯爷。”然后她就退至一旁了。
“良辰！不，你不是良辰，良辰不长这样。我的良辰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不是……”
是的，夫人的记忆停留在了她的少女时代。齐国灭，她流窜逃亡。老侯爷去世，侯爷下落不明，后来传出来身死的消息……
谢良辰知道，他的心上人，和他一样，跋山涉水，只为寻找彼此的消息。
又几年，曾经热闹的侯府变得冷清了起来。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再惊艳绝伦的人，都逃不过黄土白骨的宿命。
——
谢侯看着扶苏，虽然他也肯定了目前之人的外貌的俊逸，却还在骄傲地说，他比不上曾经的他。
谢良辰江东俊才，年少成名，一生骄傲，不落人后，从他的回答和反应就可以看的出来。
二人来此，也达成了目的。
又几天，江东侯谢侯离世，他又继续去寻找他的姑娘了。
————
他们对于谢侯记忆中的人，感到一丝惊讶。在其记忆中，出现了一个想不到的人物，那位曾经参加他们婚礼的锦心神君。
作为神仙，寻常都不会来到人间的。她也不是历劫，若只是寻常的游玩，顺眼而插手了这事，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是，神仙多游戏人间，也不会对凡俗之人多加注意。从那两位，不就可以看出来了嘛！就是曾经那么亲密的关系，如今也不过是陌生人一样的存在罢了。
还是说，这位神君不一样呢！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临时起意，偶尔观看人间，所以出手了，所以，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了……
事实如何，除却当事人，无人知晓。
————
珣桉这些日子，总是不经意想起之前在人间的日子。
成榕，乔荷，乔植……
三百年了，过往的一切都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中。在历史画卷中，他们，不值一提……
又想起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上界还远不是这样，混沌初开，倒是度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日子。而后，又出现了一些后天孕育的神灵，四海各自为主，后来啊，又有了天君……
至今，她也不知自己已经活了多少岁月了。世间多无聊，她竟发现，已经没有多少可以令她牵挂了。她，有些倦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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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男怨女，谁也不肯将自己的心思细说。前世如此，今世，亦如此。
乔荷如此，谢良辰如此，奚山亦如此。
最后，两败俱伤。
成觉火杀奚山，大火蔓延开来。而奚山君此刻却无能为力，只得由翠元夫妇来设法抵抗。
成觉笑的疯癫地看着火势蔓延，他要杀了她，那个曾经在他心里住了一世的黄衣姑娘，只有杀了她，他才能彻底放下……
天不遂人愿，突然下了雨，倾盆大雨，电闪雷鸣。这突然而来的暴雨，在这种季节，不同寻常，不同寻常的天气昭示这不同寻常的事。
暴雨冲刷着奚山表面，缺少植被的覆盖，泥土被冲刷。最后，大水携带者泥土和沙子泄了下来……
奚山下的人，抬头看了看天空，一滴两滴，这大火，最终还是灭了。
而泥石流，突然发生的山体崩塌，也阻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而后，还是离开了……
这场人祸，还是没有对奚山造成了多少的影响，彼时，只还剩下在产子的奚山……
这场大雨，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奚山挣扎在死生一线，她明白自己之后会有什么宿命，这是三百年就注定了的。即使，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亦不悔。
恍惚间，一阵柔和的力量覆盖了奚山上下，她被人托起，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暖洋洋的，就好像三百年前的那些日子，让她不敢回想却怀念呀！
孩子最终顺利诞下，一个满身血污的孩子，这时的她，已经半只脚走入了地府。她很累呀，作为奚山这一世，她倦了。她的二哥……
奚山众人似有所感，都低声啜泣了起来，“君……父……”
“祸害遗千年，你这祸害，怎么会……振作起来……”
于奚山而言，他们的声音渐渐变得悠远，变得越来越远……
双眼迷糊间，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三百年前的故人，一个可以和他二哥比肩的明珠……
她说：“乔植，三娘，许久不见！”
奚山已无力回应了，最终还是阖上了双眼……
奚山上下爆发出呼天抢地的哭声，“君父——”
而后，奚山的身体不见了。
其余人看着这变故，都愣住了。
三娘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愣了神，真是许久不见了，华阳殿下……
她也没有对他们说太多，只是简单地招呼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还有一个啼哭的婴儿。
翠元看了看明显还在愣神的妻子，将她唤回了现世。
“刚才那位是谁？”
“那是，华阳殿下，三百年昭天子的掌上明珠……”
一番话听了下来，饶是活了这么多年的石猴，却还是感到震惊。
“他们，又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翠元还是提出了自己内心的疑问，从三娘并不具体的话中，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些人的来历不凡……
而且，总感觉他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刚才那位……
一年后，已经验明身份的更始王，曾经的扶苏，如今的太子婴，路过某地时，见到一件破屋子，然后，又从中抱了一个婴儿出来。
曾经的老人大概也猜到了，这孩子，是那位的。只是不知道那位又去哪里云游了，不见人，只留下了一个婴儿。
公子成婴一路走着，这路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马蹄印与脚印。
路过一处，有一悬棺，有一石碑。
他吩咐下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却在某一刻，突然一个人纵马而去。
他跌落在雪地中，抚摸着那行小字。
“植，三百年，嫁乔荷。”
他只庆幸，除了他，无人知晓。
植，他的阿植啊！
只是啊，最终，还是无法罔顾那人伦……
……
到这里，故事却还在继续。
又十余载，昭国举行了封后大典。
三百年前的故事，彻底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