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亡秦者秦律也
赢长生骂的扶苏愣住，泪眼婆娑地看向赢长生。
“十三弟，你说什么，大秦要灭亡了？”
他止住眼泪问道。
“不然我怎会如此秘密让你回来？父皇东巡，病逝沙丘，大秦之龙气溃散，
几十家诸侯早已忍受不了大秦统治，黎民百姓亦是苦不堪言，
你可往东去看一眼，岁大饥，易子食的场景绝不少见！
你再看我秦朝官员家中之肥硕，宛如一只只硕大的肥鼠，等着别人来吃！
若此时六国余孽兴趣兵造反，我大秦中军十万，连饭都吃不饱，何以保家卫国？
此时家国已是悬崖百丈冰了，你还在这哭？
等大秦灭了，你我都死于敌人剑下的时候，在地府面前父皇有的是时间哭！”
赢长生的话，给扶苏惊住了，
他回头看向李斯和蒙毅，在二人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扶苏惊的只会喃喃重复一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过好一会，他才醒转回神，心中渐渐接受了当下这个绝境场景，脑子也渐渐恢复清晰，
这才说道：
“大秦一统六国，在我父皇威慑之下，四海之内皆无不听我大秦号令者，
你说有六国余孽一直有造反之心，我认，
但说诸多百姓，也会被逼谋反，这我不信！”
“扶苏，我尊你，叫你一声大哥。
但你的愚蠢，实在无法让我对你有多少尊敬。
今日我得父皇旨意监国，本可不必理你，直接动用国之权柄做事便够。
但我心怀仁德，不愿你我手中相残，也不愿朝中近半的大臣左右为难，
所以我今日便与你讲个清楚。
首先，我问你，父皇的旨意令我监国，此事你服是不服？”
“你监国？我多年都未和你打过交道，不知你为何人，也不知你是遵法家、儒家，亦或是诸子百家中的何家，
我如何服你？”
“那你遵不遵父皇的圣旨？”
“父皇的旨意我肯定遵的。”扶苏点头承认。
赢长生见他这么容易就认下了自己监国身份，心中道了声果然，果然扶苏连圣旨的真假都未怀疑过一下，当真是愚忠啊。
“那便好，三日前，李斯相国已在百官前宣布我为监国公子身份，
以后你见我面，当行遵礼，此为儒家礼法，你遵是不遵？”
扶苏讷讷难言，想了一会，方道：
“父皇之旨意我自是遵从，见十三弟你也可以行臣礼。
但，
这只是我在遵从父皇的旨意，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对你尊重，
你也无法调动我为你做事。
如果你想动用我的资源，除非你能在道理上讲通我，让我真心服你。”
就等你这句话，赢长生心道。
“好，那今日我便与大哥你好生辩一辩，你觉得我哪里不对，你哪里不服？”
“我大秦蒸蒸日上，父皇威严盖世，我还是不信百姓也会跟着六国余孽一起造反。”
扶苏坚持说道。
“就这个？”赢长生停了下，
“好，那我问你，大秦依靠什么治国？”
“自然是依律法治国。”扶苏虽然不赞同以法治国，但他还是承认秦之制度的。
“我且问你，你若身为大秦之百姓，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赢长生再问。
扶苏想了半天，他突然答不上来。
若赢长生问他，大秦的帝王活着是追求什么，他肯定能说出来，目标便是普天之下皆为王土。
“我告诉你吧。”赢长生自己回答了，
“一是活下去，二是有希望。”
活着，有希望？
不仅扶苏在思考这两个词，
后面的李斯和蒙毅也在思考。
“不理解？”赢长生看向三人的表情，继续解释道：
“那我再问你，十几年前，大秦统一六国之战，是因何能胜？大秦的军队为何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王贲没在，不然他肯定回答是他们几位大将军打仗能力强，
李斯和蒙毅，以及扶苏都在思考赢长生这个问题的答案，
最后，还是赢长生说了出来：
“是因为我大秦之律法，那时，斩首一人，便立功勋，斩首十敌，便能封爵！
请问，在这种杀敌就能从平民晋升为侯爵的律法之下，
我大秦民众，如何能不战无不胜？”
三人恍然。
赢长生没有讲个人能力，而是在讲国策的重要性。
他们点头同意。
“但现在呢？”
赢长生继续问，
“大秦十年未有战事，现存兵卒皆老，新兵未经战斗洗礼，没有战斗力。
最重要的是，十年未战，最中梁砥柱的一代被耗过去了，他们还是平民，不仅没有升官，
甚至连军饷都拿不足，饭都吃不饱，家都养不起。
你说这样的律法之下，天下百姓如何能看到希望？”
扶苏若有所思的点头，
“在这些百姓对秦律绝望的情况下，再遇到粮灾之害，家人最壮的劳力被抓去三年劳役，再有六国余孽贵族打着拥护旧王的旗号，靠着私存多年的米粮招揽兵马，
这些百姓岂有不从之理？”
扶苏、李斯、蒙毅，三人皆是目瞪口呆看向赢长生，
他们身为秦之高官，从未将秦之律法会害秦这一点，想的如此透彻，
现在赢长生说了清楚，他们宛如醍醐灌顶。
“在此情况下，若父皇驾崩的消息，一旦传出，你们猜猜看，这天底下，会有多少路诸侯起兵造反？
会有多少黎民百姓会誓死追随？
到那时，我大秦举步皆敌，
别说靠着十万中军挡不住，便是真正的百万军队都回来驰援，就能挡住这天下黎民百姓的滔滔怒浪吗？”
赢长生掷地有声，
扶苏想明白他说的道理，脸色已经变的煞白一片。
“所以我言，大秦之灭亡就在眼前，尔等可信否？
这和父皇驾崩有一点关系，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大秦统一六国之后，所治国的律法未能给民众以保障，给民众以希望！”
这是赢长生首次将大秦之制度不适合治理江山的最本质原因说了出来，
这让在场的三人如雷灌耳，
三人都愣在当场，像是有一晴天霹雳打穿乌云层一般，
让他们终于明白大秦帝国成立这十年来，越来越差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