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食为天
“余粮，还有5000万石，约30万万斤”
冯去疾声音不大。
“原来你也知道！”
赢长生语气有点重，
“这点粮连往年粮税的三成都不到，可我们要养的是三百多万的劳役，一百万的将士，加上要为数万名官员、权贵发放俸禄！
这点粮可够我说这些使用两年的？”
赢长生盯着冯去疾问道。
“若是劳役和士兵每日两餐降为一餐，可勉强够用两年，
不过数月之后入秋，今年的粮税就要收上来，到时候国库自然丰盈，缺粮之”
冯去疾回答，但声音却已经不大了。
“降为一餐？那些做体力活的降为一餐，你是想饿死他们，逼他们家造反吗？
士兵们降为一餐，是准备敌人打过来的时候，只给他们留一点力气自杀吗？
入秋后收粮税？
冯去疾，你身为朝中最大粮官，你不知道这几年各郡县上交的粮税越来越少？
你想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赢长生质问。
冯去疾额头冒汗，“许是年头不好，蝗灾、雪灾、水灾、旱灾不断，自是收不上来粮。”
“放屁！你他妈都没去下面看过，人家报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大秦当初打江山的时候，可是每一寸国土都是将士们一步步打下来的，现在守江山的时候，你们就不去巡察了？
我告诉你为什么！
旧楚项氏、旧韩韩氏，之前的赵氏、英氏、吴氏、申氏、魏氏、董氏等，一共几十家战国时旧贵族，一直在暗中存粮，
他们所属地的民众、粮地，早已经被他们暗中控制，近几年的粮税都被他们虚报！
至于你的人为什么查不出来？你可以去你的收粮官家里看一看，是不是每家都是满仓的粮！
蛇鼠一窝，大秦才统一不到十年，官吏腐败就已至此，何其可恨！
我告诉你，冯相，此事你难逃其咎！”
赢长生语气十分严厉。
冯去疾当即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些事，他知道一些，但这几年始皇痴迷长生炼丹，对国事渐渐放松，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起来吧。之前的事，暂时搁置，后面看你表现，希望你能戴罪立功，
我不想斩了赵高之后，还要再斩一位丞相。”
赢长生淡淡说道。
冯去疾颤抖着站起身行礼：“谢十三公子不罪之恩，老臣万死。”
“少说废话，我们抓紧时间。”
赢长生看了边上的王贲和蒙毅一眼，继续说道。
这二人不知为何，被赢长生看的心中一凉，
虽然他现在训问的是冯去疾，但他们又哪里不知，自己掌管的领域和手下官员肯定也不干净，
若十三公子较真起来，他们也未必讨得了好。
“刚刚粮食一事还没说完。
你说秋收之后，国库会丰盈，此事不要想了。
父皇驾崩之事，瞒不住多久，今秋开始，我刚刚说的几十家旧贵，必然会在秋收之事从中作梗，
今秋的粮税征集，各位要做好一粒米也收不上来的打算。”
“他们敢？！”
说到这，王贲插嘴，他黑脸重须，眼睛瞪大，将威煞气十足。
“有何不敢？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王将军，难不成你觉得凭你手上的十万大军，能再次横扫六合不成？”
“十三公子不要小瞧末将，便是哪里有人敢造反，不需十万，我带上三万兵马便能平定！”
“那若是全国各地，有几十处人同时造反呢？王将军有几只手，如何能平？
另外，你的兵，哪来的粮吃饭？他们有力气吗？
秦平定了六国之后，这几年他们还训练吗？他们还会杀阵吗？
那些老兵现在都4、5十岁，都老了，还拿得动刀剑吗，还跑得动六国吗？”
赢长生说的很关键，大秦之所以被灭，也因这十万中军，多是十几年前征战六国的老兵，
这与大秦的官吏制度有关，大秦百姓晋升为仕的唯一途径便是战功。
十几年前，大秦征战六国时，此制度很好，能够最大程度激发士兵们的斗志，
但十年未打仗了，大秦的将士几乎没有轮换，便是些许新兵，也因未上过战场、未经过打仗，没有军功晋升可言，而没有战斗力，没有战斗欲望。
这种仅依靠战功才能改变百姓身份的制度，其实也是杀死大秦国家的背后原因之一，
只不过，赢长生在这个时候，不愿意去解释，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王贲被问懵了，“十三公子，怎么可能会有几十家同时造反？他们就有兵马、钱粮了？”
“兵马，就是那些被逼急了的百姓，这些年家家户户的壮年劳动力，都被征去当劳役，各种修建大型工事，
家里挨饿，劳役也挨饿，若再遇到一场灾害，你信不信，那些贵族，只需要一斗米就能买到一个卖命的士兵？”
王贲愕然，他一个老粗只会带兵打仗，何曾想过这些，
倒是近几年，国库给他下发的粮草越来越少，他已经明确下令，底下的将士们每天减餐，减少训练了，
对自己这十万老兵和新兵混杂的战斗力，确实心中没底。
何况，就连王贲，也老了，真要到了战场，他打上一两场还能坚持住，
若像以前一样，奔波南北，平定六国，大战几十场，他也抗不住。
“公子，若今秋真的同时发生几十起造反起义，我们如何是好？”
王贲有些慌，陛下驾崩，大秦一下没了主心骨，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办了。
“不怕，北境30万大军，都是精兵强将，随时可以回朝。”
蒙毅补充一句。
赢长生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那边的30万大军，动不得，便是回来，粮食问题不解决，他们也不是造反军的对手。
何况，相比于六国都是我中原人士，那匈奴的入侵更可怕。”
六国造反，至少会保住百姓的性命，不会伤及国之根本，
若匈奴南下，那是奸杀掳掠，片甲不留，所过之处，男的屠尽，女的抢光。
那是真的可怕，所以赢长生说，那边的大军不能动，
这也是身为炎黄子女的一个底线。
其他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脸色凝重。
“公子，我明白了，粮草问题确实是当今帝国之关键，
我现在就下令让三百万劳役回撤。”
冯去疾对赢长生行了一礼，语气诚恳说道，
“只是公子，现在已至5月，便是他们回来，再开垦农田现种粟米也来不及收成，
而且函谷关内的土地并不肥沃，栗米谷物收成都不好，何不让他们直接去南方水土肥沃之处种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