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抒情推理
第九十九章 抒情推理
唯一能够让林清儿在这段痛苦回忆中得到慰藉的,就是二哥即便在那段“狂躁”的时光里,每次和林清儿见面的时候都还是温柔的。
虽然浑身渗透出来的哀伤和幽怨根本就连小女孩的眼光都瞒不过,但是他真的全心全意地没有让自己的暴脾气在妹妹身边发泄出来。
“一方至今辉煌,一方双双阵亡,当从此论,我的两个儿子没有比过纳甘木的两个儿子啊。”
听着父亲的感慨,林清儿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却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爹,您和女儿说这些,是为何意?”
林达海沧桑地吐了口浊气:“何意啊你如今大权在掌,难免有你二哥的旧事吧?”
林清儿默认了,即便她一直引二哥为戒,但是心底里的燥火是始终熄灭不掉、又总是不止燃然升腾之势。
“爹怕你,大权入手一时兴上心头,又亢又怒,行将大错!”
“听你威叔说了之后,果然”
父亲的这番话让林清儿的心中一紧,唯恐自己刚刚得到的认可会因此而被收回。
若真是这样,那她这两日里做的“蠢事”,不仅仅过分,还十分可笑!
不过,林达海并没有应证女儿的担忧。
“但是爹并没有后悔,清儿。”
林清儿回神深吸,脸上动容:“爹”
“女儿,爹是真心实意地把大权交给你的,爹只想为你保驾护航,让林家的根枝发展壮硕!你的心里有着远胜过爹的远志,林家必须交到你的手里!”
“但是也因此,爹不得不在你完全独当一面之前,保护你,引导你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做决定,你相信爹是不会违背你的心愿的,我相信我的女儿是明智的。”
父亲肯定和信任的话语让林清儿的心头酸楚之上滚上了一股热潮,是那么暖贴,那么酸爽。
“爹爹女儿错了!”
林清儿扑在林达海的身上,声音渐渐抽噎起来。
林达海微笑着安抚女儿,他很清楚女儿承受了多少的压力,很需要宣泄和抒发。
现在接着这个机会,既能够让林清儿好好醒悟,也可以让她好好排毒。
林清儿就这么在父亲的怀里放肆了一会儿,猛然回想起林达海身上的伤势还没好,赶紧起身:“对不起爹,是女儿莽撞了,您的伤没被女儿牵着吧?”
林达海无所谓地摇摇头:“中箭那一阵,马上颠簸厮杀爹都挺过来了,让女儿在怀里哭一哭有何不可?莫非爹不宠女儿?”
对着父亲的笑脸,林清儿感动道:“不!爹爹一向最宠爱女儿的!”
说着,林清儿久违地在父亲的胸口蹭了蹭。
“好,好,好女儿”
“爹就是想告诉你,你想给崇明、正明报仇雪恨,这理所应当。但是报仇者,最近要的就是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失智之人,万事难成!”
“同理,欲成大事,所需者坚心远志,而非执念。空为执念,万事皆空!”
林清儿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她心里很清楚,爹爹是在很委婉地让她放下对权力的过度执念,不该过度亢奋和紧张。
他没有直接痛批自己的荒唐行径,而是借由复仇之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清淡代入,进而劝说。
既为女儿留了面子,又不至于过度紧张严肃。
“爹爹说的极是,清儿谨记了,绝不会忘,时时刻刻惦记着爹的教诲。”
林达海颔首:“爹信你。方才爹问你达乌尔木,引到你二位兄长那里,其实还有一层。”
“爹爹请说,女儿听!”
“嗯。达乌尔木,都布尔木,都是大周的大敌!你和他们对阵,不要把他们单单视作仇人,也要取长补短,取之于敌反制于敌。仔细观察你的对手,对手会教你怎么打败他们。”
林清儿目光顿时清明锃亮,大有所感。
“与其把目光全落在对手的可恶可恨之处上,不如紧盯着他的可取之处、高明之处,尽得尽悉。看清他,看透他,而全面胜之!”
“到时候,无论你想要挫骨扬灰还是粉身碎骨,对方都只有承受的份!”
林达海说话时透露出的杀气,让林清儿无比怀念。
“爹,您好生养伤,将来大有征战,女儿还想瞻仰您统帅全军的威武霸气!”
林达海很是欣慰,抚摸着林清儿的头。
他赋予了女儿权力,支持了女儿近乎吞天吐地的宏图大志,而气吞天地的女儿竟然还为将来的宏伟蓝图留了自己这个父亲“显摆威风”的位置。
这如何不叫人欣慰感动呢?
父亲的贴心小棉袄,无外如是!
“对了,火器,布置上墙了”
林清儿点点头:“是的,却没有用上,左将军劝说了女儿,这是女儿疏忽了,多亏了左将军。”
“无妨,无妨,这一则方才就过去了,爹没有怪你的意思。林佑是个妙人,爹总归没有用错他,将来林家大图,清儿你的远志,林佑是一大臂助!”
林清儿很是认可地应了,只是心里依旧有点不痛快。
当然,这点不痛快不至于让她昏了头,因此就轻视和歧视林佑。
人才嘛,有点怪脾气很正常。
不若说,大多数时候,怪脾气都是人才们的标配。
天生之才,自然会有点与众不同嘛。
不善不足之处,全在于用人之人。
只要用对地方,都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
“嗯将来,内靠林威,外靠林佑,军中是无虞的。但文治之才能经略天下的大才,你还缺了。”
林清儿对此倒是并不担心,她直言将来富境强兵,引领大势,自然人才辈出,群英荟萃。
只要西北崛起,真正的大才自然望风而来。
“嗯,你能这么想也好,爹刚才也说了,不可执念。”
林清儿话头一转:“爹,威叔和左将军的建议,您可考虑好了?”
“嗯,我准了。征集各家护卫混编,置于侯府外围,可不仅仅能增强护卫。”
“清儿,你说说,爹还有什么盘算?”
林清儿面对着父亲如此期待满满的眼神,发动脑筋思索起来。
如今嵌州危局未解,城外的北孟军和城中的奸细配合起来,仍然有很大的威胁。
林清儿灵光一闪:“爹,您是怀疑城中大家贵户,与北孟勾结?!”
闻言,林达海满意的笑了:“没错,若是咱们把心思从具体沟通内外的方法上移开,寻其本质,便会得到一个大概。”
“首先,很难。我军虽然疲累,但是士气始终没有低迷,军纪也没有涣散,一切城防甚至因为压力更多紧张!穿过城墙,这不现实,必不可能。”
“而后,能走的路无非两条,一是天,二是地。天上夜走信鸽,这个也几乎不可能,北孟和内奸不可能提前预知到如今的情况,提前训好信鸽。而且若是真有,夜中寂静,而全程宵禁戒严,遍布岗哨巡逻,风险太大。”
“那么天上不同,城墙又断了地表,剩下来的,就只有地下了!”
林达海说到此处,眼神已然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