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炮灰战术
第九十三章 炮灰战术
在边军将士们的精神紧绷中，时间流逝却意外地很慢。
或许是因为在不愿意出现的情况临近眼前之时，人总会下意识地排斥吧。
看早就映入眼帘的兵线，虽然不断在扩大，但是却始终没有来到将士们的面前。
奇怪的是，明明不愿接战，明明知道接战会面临什么，但是在北孟军阵半天到不了跟前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或多或少地煎熬起来。
正应了那句话：死不是最可怕的，明知将死而未死，明知将死而死期临临不至，才最是煎心烹肺。
在北孟军集体前进的号角声停歇之后，战场变得诡异般沉寂。
双方都能够看见彼此，但若是闭上眼，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交战之前。
穿过战场的风声变缓，悠悠然在大地上飘荡，吹在人的身上很是惬意。
战场上空的白云背着蔚蓝蔚蓝的青天，若是你只对着它们望去，甚至能够把你的灵魂从纷扰的世界中剥离，好像踏入云端，魂如空灵。
可惜谁都没有心情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抬头望天，哪怕这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变得轻盈。
忽然，一段长长的号声吹起，接着带起了一阵同样声音和声调的号声。
经验丰富的老兵们都知道，这是北孟人的冲锋号，而且不是简单进攻前进的那种。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听过所有的北孟部族号角，但是这些号角都会有固定的调子和音色，表达相同意思或者近似意思时都是差不多的，总可以听出他们大类的规律。
例如这样表示急速进攻或者猛攻意思的冲锋号，都是很急促而很是压抑的，呜呜然的号声却会给人一种尖细的感觉，听着很是不舒服。
当这些号声响起，会让人不自觉地感觉被阴狠的猛兽群逼近。
“敌军猛攻！警戒！各就位！”
在各段城防官的呼吁下，队官们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鼓动自己的下属，为他们打鸡血。
很多时候，下达警戒指令的目的不在于提醒，而在于振奋精神，让战斗人员进入状态。
而被林佑分配到各个城段的将官们心里更加紧张，因为他们还需要再兼顾城防的同时警惕周围的所有人员。
敌军的进攻开始，大概率也意味着奸细可能存在的破坏行动也进入的执行。
他们早就给带来的手下分度妥当，此刻倒是不动声色，甚至没有插手各段城防官的指挥。
而从城防官到普通的士兵，也真的就把他们当做了一般的“督战队”，没有过多在意。
发起冲锋的自然是“光荣”地被苍狼王点中担任“先锋”的库库尔族人，他们的族长巴库维尔土此刻全副武装，戴上了自己的战盔，拔出弯刀一马当先。
身边拱卫着的亲军们也是一脸狠劲，被苍狼王点名冲锋在前的他们自认倒霉，但是一肚子怨气不能不发泄出来。
既然不能下克上，那就只能抒发在对面的大周西北军身上了。
跟在他们之后的，是库库尔族的族人们，他们带着自配的武装，跟随着他们的族长冒死前冲。
当他们知道这场冲锋的参与者只有他们，周围的友军还有攻城器械并不会同步跟进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充当的是个什么角色了。
他们愤然，但是无可奈何。
因为命令来自苍狼王，违抗命令的下场只会比奉命行事的后果更加惨烈。
灭亡一个部族这种事，即便是放在弱肉强食的草原上也是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但是这种事情，苍狼王做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从来不会因为所谓的名声影响而犹豫。
他只会考虑两个，一个是他想不想灭，另一个是他能不能灭得了。
只要这两个条件全部满足，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自己的想法。
杀死几千几万个人的部族，甚至包括里面的女人和孩子，并不会比他杀死一只牛或者羊来的更困难。
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勇敢的冲锋能够换来草原雄鹰的庇护，让他们从这场冲锋中存活下来，并且活到攻破眼前的坚城之日。
“库库尔的勇士们！为了我们的族人，为了草原的荣耀，为了至高的纳甘木大可汗，冲垮周人！”
巴库维尔土挥舞着自己的弯刀，狠狠地冲着嵌州的城墙刺出，对着自己的族人们说着半人半鬼的屁话。
不过这也是他仅能做的了，他自己都冲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这种时候也无人回去抨击他信口开河说鬼话了。
他愿意冒着死在最前的风险，就已经对得起他的族长之名了。
库库尔族征调了所有的战士和男丁，凑出了一万人的战力。
此刻，万马奔腾，像一个铁蒺藜破路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嵌州。
边军的将士们终于能够正面看见，进入了交战距离的敌人。
这一刻，他们的心里莫名地心安了。
即便是必死无疑，他们现在也总算可以开始死前的挣扎了。
“敌骑兵大队逼近！弓弩准备！”
早就预备好的弓箭手和弩手纷纷起身，开始对准他们的预定目标。
那是在他们的极限射程上预定的目标，只有弩手和长弓可以发射。
他们分成了四大队，分别由两名队官统管，接受坐镇各城段的将官命令。
因为箭矢的匮乏，他们之预留了三段的远射，这之后无论战果如何，他们都不能够再发射了，而必须让敌人接近。
甚至在这些敌军接近后，他们也几乎没有发射的机会。
因为这队骑兵大概率只是来消耗己方精力和装备，扰乱己方阵脚和状态的，为了这样的单位浪费过多的箭矢，对现在的嵌州来说是十分不明智的。
督战的林佑和各段的将官，都很快明白了为何北孟军会冷不丁的只派出这一支骑兵莫名其妙地对城墙发动“决死冲锋”。
“达乌尔木，都布尔木，你们是料准了老子们箭矢匮乏，所以才专门出了这么一手棋吧？”
“如果我们全力阻挡，那就是完全浪费，就算全部消耗掉，也取得不了太多战果，只能尽可能杀伤你们放出来的这群炮灰”
“而如果我们不愿意过多消耗自己的箭矢，你的这些炮灰就会用弓箭压制城墙，除非我们完全弃守，否则一定有伤亡！”
明白了是这样阴损的阳谋，却也只能谩骂两句而已。
碰上这种只把底下人当做筹码，只记得个数的统帅，你能有什么办法？
各城段的将官们心中都打定了主意，三轮射完之后干脆直接撤防，为了这些炮灰不值得徒添伤亡。
他们为此派出了人，专门去向中央段的林佑请示。